“怎麽樣了?”百裏初雪抿唇道。


    “小姐!”小緋狀似得意又似遺憾的看著百裏初雪,“小緋還沒有動手,就是切了幾片鹿肉,那人就被下破了膽。”


    小緋低頭在百裏初雪耳邊低語。


    百裏初雪聽後,沉思了片刻,對著小緋道:“裏麵的人便交給你,死的活的都不能有失。”


    “小姐放心。”小緋應道。


    百裏初雪頷了頷首,然後朝著元帥大營走去。


    白日裏百裏初雪看過大將軍王青風的病情後,就建議將他悄悄移至一個單獨的營帳,然後在設一個假營帳來引誘今夜的兩個刺客。


    如今的元帥大帳內自然是奉聖諭前來的安世平坐鎮。


    “可是查出來了?”在大帳內一邊靜靜的看著一些野史傳記,一邊耐心的等待百裏初雪結果,看到百裏初雪來了,眼前一亮。


    “明日會有寒霧來襲!是敵軍偷襲的最佳時機!”百裏初雪沒有繞彎子,一進帳便直言道,而後走到布置著文房四寶的案幾後麵,小緋立刻知心的上前磨墨。


    “寒霧?”安世平與他的副將同時不可思議的看著百裏初雪。


    兩人倒不是懷疑她,冬日有寒霧著很正常,可是她如此肯定的語氣,委實讓二人震驚?難不成她能神機妙算?


    “今夜突然轉涼,天宇轉色,可還未到飛雪凝冰的程度,明日必然會有大霧。”


    百裏初雪對著兩人算是耐心的解釋了兩句,“百晟生處之地偏寒,自然對這些更為了解,今日的偷襲無非是故布疑陣,成與不成都無關緊要,其一,擾亂我們的軍心,其二,就是鬆懈我們翌日的警惕,而後借助天時地利人和,殺我軍一個措手不及!”


    安世平聽後暗自驚心,若是明日當真有大霧,而他們全然不知情,那麽經過今日一役,其後果……


    “這幾個人,你可以稍加利用。”就在安世平心驚肉跳之時,小緋已經磨好墨,百裏初雪執筆在鋪好的宣紙上寫了幾個人名,然後交給安世平,“我記得來時,看到前方五裏處有一方極窄的峽穀,你稟報攝政王殿下,讓他可以好好的利用。”


    “我雖沒有攝政王殿下那般文武雙全,卻也是自幼熟讀兵書,幾個陣法還難不倒我。不用叨擾到王爺。”安世平眼中的光越加的亮,那份從容與自信不由自主的流露出王侯子弟的不凡氣勢。


    百裏初雪眼眸暗斂,心道他應該知道銀巽負傷一事吧!?要不要提他一下!?不過,轉念一想,銀巽不想讓他知道定然也有他的考量。她何必多管閑事!?


    “可要是明日沒有寒霧呢?那我們輕舉妄動,原本大軍將士便因著不明病疫而體力不濟,如果這般興師動眾卻是徒勞一場,讓百晟敵軍知道,大舉進攻,不是對我們更加不利?”安世平對百裏初雪有著一股莫名的信任,可是許副將沒有,他打心底看不起女人。


    “你敢懷疑我家小姐!”百裏初雪在小緋眼裏那就是不容置疑萬能的神,一旦有人敢質疑她家少宮主,才不管對方是什麽身份,動了手再說。


    “你住手……”許副將並不想與小緋動手,太有失他身份了。


    “小緋擅長易容之道,我可將她借給安公子*。”百裏初雪並不介意許副將的質疑,反而覺得小緋這丫頭太閑了,以至於越來越沒分寸了,是時候要好好的敲打敲打一番,於是掃了小緋一眼對著安世平道。


    “小姐!”小緋剛剛擄好袖子準備和許副將大幹一場,一聽到百裏初雪的話,頓時一撇小嘴,一跺小腳,表示不滿。


    百裏初雪沒有說話,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見小丫頭乖乖的垮下小臉後,轉身施施然的離開。


    聖德五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冬。


    這一日,印入鳳棲開國卷史之中,被後世史學家譽為真正盛世的開端。


    這一日,是百晟走上自取滅亡之路的起點。


    這一日,是素手醫仙之名真正名動天下的開始。


    天色還未轉明,已經深了的霞色仍然占據了整個天空。


    濃濃的寒霧正如百裏初雪所料一般漸漸的從山巒爬起來。很快便彌漫整個平原山頭,一眼望去霧蒙蒙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安將軍!大霧啊,真的起大霧了!”一直在擔憂的許副將時不時的走出帳外觀看,一個時辰的心裏煎熬,終於看到了大霧,忍不住大聲的叫道。


    身後急促的腳步聲頓起,帳簾被掀開,安世平從營帳內匆匆走出來。


    “世平兄,你看,醫仙所料絲毫不差!有了這一場大霧,便是天助我軍!”許副將側頭看著走出來,同樣麵露喜色的安世平激動的說道。


    “還愣著做什麽,你不是得親自去峽穀設伏嗎?”安世平低頭看著許副將,眼帶笑意的說道。


    “哦哦哦,是啊,我這就去峽穀!”許副將猛然從喜悅中迴神,從腰間拔出長劍,高舉過頭頂,明晃晃的鐵劍即使已經沒有月光,仍然是寒光熠熠,如同那他眼中閃爍的星光。


    大霧一起,喜上眉梢的不僅僅鳳棲的大軍,駐紮在三十裏外的敵軍自然更是興奮異常。


    這一戰,百晟皇帝尤為重視,掛帥的是他最為倚重的大將軍兼威遠侯--聶嘯!


    這位將軍曾在二十五年前一度被譽為戰神,直至銀巽掛帥上陣,聶嘯的不敗戰績才被打破。


    四年前,邊關南華城一戰,銀巽以三萬大軍大破聶嘯七萬大軍,最後踩著屍骨累累勝利的踏入百裏皇城,與百裏皇帝簽下和平協議。


    自此之後,聶嘯深受打擊,曾經數年消沉,百裏皇帝都不曾放棄請他出山,卻一直未果。


    直到三年前東方錦謀朝篡位,一舉登基為帝。不知以何代價邀他出山,聶嘯竟允了新帝的請求,迴到國都,可是三年來卻是首度披甲上陣。


    “父親,果然起大霧了!”敵軍帥營,一個身著副將鎧甲,英俊不凡的少年郎掀開帳簾,一臉喜氣的走進去,眼中慢慢是崇敬的看著營帳內那個背對著他,正用白布擦拭一把足有一丈長許的大刀的男人。


    男人的背影挺拔,身形高大魁梧,聽到少年的聲音沒有絲毫反應,依然擦拭著他的刀刃,倒是坐在軍營內主位之下,一個麵色有些蒼白,帶著絲絲病態的俊美男子先開了口:“再等等吧!”


    親和的聲音中不難聽出倦意,可是卻與生俱來有一股王者的強勢,盡管那聲音輕軟的好似沒有力度,可是依然不容忽視。


    “太子殿下放心,屬下省的。”最初進來的英俊男子便是聶嘯的長子--聶炎。


    而這個俊美卻一身病容的男子正是此次百晟大軍的監軍,百晟的太子殿下--東方熙。


    聶炎說完後,就在也沒有開口,東方熙似乎乏了,緩緩的瞌上那一雙如同雨後天清一般絢麗亮眼的眸子,似是在等待,又似是在休息,整個營帳內隻有那擦刀的細微之聲。


    “啟稟殿下,聶九迴來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帳外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隨後便是下屬通傳的聲音。


    東方熙柔和秀氣的劍眉微微的一蹙,眼睛依然沒有睜開,而是點了點頭,一旁的聶炎看到了後立刻肅容朗聲道:“讓他進來。”


    隨後帳簾一掀,一股冷風吹來,即便是蓋著厚厚的絨毛探子,東方熙也覺得涼意寒人。不禁伸出白希的近乎透明的手拉了拉蓋在身上的薄被。


    一個高大的黑衣人走了進來單膝跪在東方熙麵前,抱拳道:“參見太子殿下,聶九幸不辱命,鳳棲大軍糧草被毀,可是聶七任務失敗,並沒有刺殺成功,屬下危難之時舍下同伴,隻為迴來報信。”


    “嗯。”東方熙連眼皮都沒有掀起,隻是輕輕的應了一聲。


    聶七聽後,喉頭一動,黑色的血溢出嘴角,隨後兩眼一翻,筆直倒地。


    東方熙聽到聲音後,猛然睜開眼睛,一道銳光劃過眼眸,淹沒在眼角,再次對聶炎點了點頭,聶炎會意,蹲下身子,先是伸手探了探聶九的鼻息,最後仔細的在聶九的臉上摸了摸,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後,才起身抬頭對著東方熙肯定的點頭。


    “老師如何看待此事?”東方熙沉吟了片刻,輕輕的再次開口。


    “唰!”刀會鞘的聲音格外的響亮,緊接著滄桑雄厚的聲音傳來,“真與假,對殿下的計劃都沒有絲毫阻礙。”


    東方熙聞言笑了,那輕輕淺淺的一抹笑容恰是三月盛開的桃李,美的動人心魂:“一切就按計劃行事吧。”


    寒風習習,風雲漸起!


    冬日的寒風唿嘯過蒼茫的草原山巒,卻是吹不走濃厚的霧靄,蒙蒙微亮的天空下是一個白茫茫的世界,暖意熏熏的營帳內,嬌人兒的清夢卻被深深的叨擾。


    遠處傳來一聲巨響,迴蕩在上空久久不息,卻讓所有人聞之色變。


    宮門破了。


    “快走!”他低吼一聲,抱緊了懷裏睜大雙眼猶帶淚痕的百裏初雪,腳步有些倉皇卻不淩亂。


    皇宮裏立刻湧進大片逆謀的士兵,空中隨處可見飛舞的箭矢,地上大片的宮人倒地不起。


    真的是,血流成河。


    慌亂之中有熱血濺到百裏初雪的臉上,驚得她再次哭喊起來……


    “哥哥,小心……”


    “父皇,母後……”一聲大唿,百裏初雪從夢中驚醒,秀發已經被汗液淋濕,看著漆黑的營帳,一雙沉靜的水眸有著淡淡的失神。


    “少宮主,你怎麽了?”


    ……


    “少宮主,你不要嚇小緋!”


    ……


    原本就與百裏初雪同帳的小緋被百裏初雪驚醒,立馬披衣下榻,將桌上的燭光點亮,匆匆走到百裏初雪的身邊。


    “少宮主,前方剛剛收到的消息。”小緋見百裏初雪隻是做了噩夢,便送了一口氣,將手中的小紙卷遞給百裏初雪。


    百裏初雪有些木然的接過,目光微微的轉動了一下,很快就恢複了平日裏的盈動幽深,垂下眼簾,長翹如羽扇的睫毛顫了顫,淡聲道:“小緋,不用侍候我穿衣洗漱;你馬上去找安世平,說我要方圓百裏的地勢圖。”


    “少宮主,你才休息半個時辰……”


    “無需多言,照我的吩咐去做。”不等小緋苦心再勸說,百裏初雪便打斷了她的話,清淡的語氣中有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小緋知道這已經是小姐最後的通牒,深知百裏初雪脾氣的她,隻好幽幽的看了她一眼,默默的去執行百裏初雪的命令。


    小緋手腳利麻,等到百裏初雪打點梳洗好後,她已經拿著安世平臨時畫好的地勢圖迴來。


    從小緋手裏接過圖紙,百裏初雪讓小緋將燭光撥亮,把圖紙展開,拿著燭台細細的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顰眉似乎在尋找著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仔細的看了一遍,沒有發現,蛾眉蹙得更緊;再從頭看,還是沒有發現,眉間的皺痕更深,再看……


    直到第三遍看完,百裏初雪打算看第四遍時,一雙柔軟的小手按在圖紙上,遮住了所有的路線,就在百裏初雪看著這雙手眼中閃過不耐之色,與抬頭嗬斥時,小緋有些哽咽的聲音響起:“既然已經決定袖手旁觀,少宮主何苦還有作賤自個兒的身子骨!”


    小緋她不笨,她的性子大大咧咧,隻是不喜歡費心思,但隻要她留心了的事情,她都能察覺起其中深意。


    她知道她家小姐在找什麽,就是因為知道,她才更加的心疼。公主的父皇母後已經為了這天下而亡,她如今隻是隻身一人的百裏初雪罷了。


    為何她也要為這天下操勞奔波以致夜不能寐?這憑什麽?天下不是她家小姐的,那些真正擁有天下的人可以為了私欲置蒼生不顧,為什麽她家小姐卻要為了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廢寢忘食?


    還是因為那個男人嗎?小姐要為他想守護的江山而勞心勞力!?這是何必呢!?


    原本煩躁的心,因為這一句酸楚的話,疼惜的語氣而變得柔軟,百裏初雪抬頭,透過燭光看著眼圈已經泛紅的小緋,輕柔的歎息道:“小緋,我不能!”


    “為什麽不能?”小緋壓抑的情緒爆發,不禁提高聲音近乎吼道,“小姐已經做到這個份上,對誰都是仁至義盡。那人既然這麽有本事當上攝政王,難道還沒有解決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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