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初雪輕笑著給小緋說教,一轉頭,敏銳的聽到細微的申吟,看到那男子終於隱退唇角的笑意,有些難耐的擰著好看的劍眉,微微幹裂的嘴唇輕輕的開啟。


    百裏初雪俯下耳朵才聽清那一個細微的音節:“水……水……”


    百裏初雪慌忙轉身取了水囊,心中有點愧疚,竟然沒有盡到一個作為大夫的本職。


    於是坐到那男子的身後,小心的繞過他的傷口,將他扶起來,讓他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拔開水囊的木塞,細心的將小口對準他微微開啟的幹裂唇瓣,緩緩倒出水來。


    可是水流出來,從他的唇角流下,竟是一滴都沒有喝進去。百裏初雪蛾眉輕顰,換了一個姿勢,結果仍然是如此,而且懷中的人聲音越來越幹澀虛弱,不由得慌了手腳,一時間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少宮主。”不知道何時小緋已經進來,看到百裏初雪糾結苦惱的模樣,很是貼心的遞上一個細細的竹管。


    作為醫者,尤其是像百裏初雪這樣看過無數病例的醫者,自然是遇到過類似的事情,可是要解決……


    “少宮主,您是醫者,您就勉為其難的犧牲一下,小緋去看戲了!”小緋看著百裏初雪快青了的臉,忍俊不禁,將竹管塞到百裏初雪的手中,一溜煙就躥出去,生怕自己少宮主一個慷慨,把這個俊美無雙的病美男親密接觸的機會“賞”給了她。


    獨留百裏初雪麵對著一個勁兒詫語著的男子,手裏握著小緋遞過來的竹管,不住的鬆了又緊,緊了又鬆,努力的沉了沉氣,才一咬牙,狠心的喝了一口水,含著竹管,將竹管的另一端小心的放進他的嘴中,甘甜的水,順著竹管,由她的口中一點點的過渡到他的口中。


    真是一個麻煩!


    深秋的早晨一切都是濛籠的,淡淡的薄霧好似輕紗一般籠罩著整個世界,青山綠林間,抬眼望去,透過晨曦的霧嵐,一簇簇翠綠在霧靄蒙蒙之間尤為嬌嫩,宛若細雨湖畔,執篙撐船的少女一般溫婉。


    “白姑娘,我家那口子今兒在集市上換了兩條新鮮的鯽魚,這會兒給你送一條過來!”一大早,雞未鳴,百裏初雪落腳的小院外便響起一把熱情的大嗓門。


    “吳大嫂子,你還是拿迴去吧,你家小胖子正是長身子的時候,應當多補補!”坐在小院子看書的百裏初雪沒有開口,倒是她一旁,深知她心意的小緋放下手中分配的藥材,一邊走去開門,一邊迴應著。


    門一開,站在外麵,一身粗布麻布的婦人,便拎著一條仍在擺尾的鯽魚走了進來,將鯽魚掛在內院裏,然後迴頭對著小緋憨厚的笑道:“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白姑娘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不要嫌棄就好。要不是白姑娘,我家那小子哪還有命吃魚?這不,家裏還給他留著一條,我就是瞅著白姑娘家的那位也需要補身子,所以特意讓我家那口子去集市上換的。這鯽魚雖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補身體是最好的,比什麽人參鹿茸也不差。”


    “謝謝吳嫂子。”百裏初雪見著吳嫂子說的很是激動,生怕她嫌棄,於是也就不再推辭,含笑謝道。


    “白姑娘這通身氣質,那就是神仙般的人兒!”吳嫂子被百裏初雪淡雅一笑晃了眼,務實的農婦,心裏有話就直說,“你們家那位也是神仙般的人物,我瞧著公子的傷勢大好了,再調養個把月,怕是就能恢複了。白姑娘你為我們吳家村做了這麽多,我們心裏存著感激,就想為你做點事,昨兒和村長細細的商量了一番,你們若是不嫌棄,我們便在村子給你們二人辦個婚禮吧!”


    “噗……”


    吳嫂子這話一出,百裏初雪含在唇角的笑僵硬了。


    一邊伺候的小緋當場忍不住要笑了,隻不過被小緋一個警告的眼神給瞪了迴去,硬生生的憋著,兩肩抖擻的站的百裏初雪麵前。


    對上吳嫂子飽含期待的目光,百裏初雪還真不知道如何迴答。


    倒是小院內,仍然無法行動,坐在太師椅上的耶律顏聞言麵不改色,唇角上揚,謙謙君子一般的看著吳嫂子,淺笑道:“多謝吳嫂子和村長美意。隻是我與……雪兒雖然逃難至此,但是我還是希望雪兒的爹爹能夠真心接納我,所以等到傷勢漸好後,我還是再迴去提親。”


    “啊?你還迴去提親?”吳嫂子一聽,激動的差點兒沒有跳起來,“他都把你打成這樣了,你還迴去……”


    “咳咳咳,吳嫂子,我聽到你家小胖子喚你了!”小緋見吳嫂子越說越離譜,於是立刻出聲打斷。


    “額?有嗎?”吳嫂子有些不確定,但是提及自己的兒子,吳嫂子還是很關心。


    “有,我都聽到好幾聲了,你若是再不迴去,一會兒便要哭了!”小緋煞有介事的說道。


    “哦哦哦,那我就走了!”說著就往外小跑而去,跑到院子門口後迴過頭來,“白姑娘,我覺著公子也不容易,那些什麽個虛禮就免了吧!指不定公子這一去,就迴不來了……”


    “娘……嗚嗚……”也許是上天感應到了百裏初雪的無奈,一聲竭力的哭喊,徹底的打發走了吳嫂子。


    院子裏靜了,百裏初雪心裏卻是突然煩悶了,一迴頭看著小緋俏臉憋的通紅,立刻冷著臉訓斥道:“都是你這丫頭幹的好事!”


    “小緋怎麽知道他們會這般想!”小緋自知理虧,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弱弱的迴了一句。


    話說當日百裏初雪帶著重傷的耶律顏,半路上遇到不少阻截,耶律顏的傷口在顛簸中發炎,整個人高熱不退,偏偏人又在馬車上,百裏初雪很多施救的方法又使不上力。


    將能用的辦法都用了,還不見效,百裏初雪隻好吩咐小緋尋了一個就近的地方借住,便是這吳家村了。


    可是大半夜的,有幾個人願意搭救陌生的人,去叩門求救的小緋也不知道當時怎麽想的,開口就說她家少宮主帶著命懸一線的準姑爺,求好心的人幫個忙,騰個地兒。


    也許是小緋的話打動了樸實的村民,倒是有很多的人紛紛幫忙,忙活了*才把耶律顏從死門關拉迴來。


    見著百裏初雪臨危不亂的村民都被她的醫術折服,在村裏休息了三日就有人上門求醫。百裏初雪本就有著醫者的慈悲之心,又欠著人家的情,故而也就來者不拒,於是這些有病但是為了給家裏盛幾個錢的村民紛紛來求醫。


    村長見此,就把他女兒嫁人前建的小木屋騰出來讓百裏初雪三人居住。這環境幽靜的地方是非少,適合養傷,山上又有不少珍貴的藥材,所以百裏初雪也就暫時在此落腳了。


    這一住,半個月便過去了,耶律顏也已經醒了十日了,在他驚人的恢複力下,傷也漸漸的複原,行走怕是指日可待了。


    可是這半個月,村裏可是把他們兩的“故事”浮想了無數種版本,最後敲定為落難公子與富家千金情深意重,奈何女方門檻太高,嶽父不喜女婿家道中落,故而痛下殺手!


    於是,百裏初雪那英明無雙的父皇第一次莫名背上拆人姻緣的惡人黑鍋。


    “謠言止於智者,雪兒又何必這般介懷?”太陽已經東升,金紅色的晨光鋪灑到他的身上,瞬間好似鍍了一層金光,晃得人落不開眼,他微微的搖晃著太師椅,一派閑散自幼,聲音也好似天上飄逸的閑雲。


    “智者?在你麵前,有幾個人敢稱智者?”陽光讓百裏初雪一時間無法適應,她微微眯起水眸,淡看著那個在晨光下光芒萬丈的男子,“我隻是俗人一個,雖說身在江湖,然而女兒家的名聲還是不容敗壞!”


    “哦……”耶律顏故意拖長語音,意味深長的說道,“如果這便是雪兒在意的,那我娶雪兒為妻便是!”


    “”


    “嗬!一個連真名也不方便透露的人,談何婚嫁!?少開我玩笑!?”百裏初雪抿嘴瞪了他一眼。


    耶律顏聞言眼神暗了暗,內心似乎有所掙紮。可是百裏初雪也隻是跟他開玩笑罷了。


    剛去說些什麽,便被耶律顏打斷道:“生於一個受盡詛咒的家庭,又有何好提的!?連我這命都是你救迴來的,既然雪兒好奇,我也沒什麽不能說的。我的真名是耶律顏。是”


    什麽!?竟然複姓耶律!?


    百裏初雪詫異的望了他一眼,可是卻沒有開口說些什麽!?


    難道,他真的是番邦皇室之人!?可是,百裏初雪腦子裏快速地過了一遍,卻偏偏沒有想起有他這麽一號人啊!?


    況且,他是不是皇家之人,又與她有何關係?!?


    耶律顏見她一副平靜的模樣,毫不吝嗇地再扔了個重磅的炸彈出來。“耶律俊是我同胞的親哥哥。”


    “那又怎麽樣!?王爺天家之子,可坐擁三妻四妾美姬無數,隨便對一個女人就說個娶字還當真是廉價。”百裏初雪聞言,心中苦悶,不就是個王爺嘛!?


    平生最看不慣的便是仗著身份地位輕易言及嫁娶之人,於是語調也就分外的冰冷,“小女子隻是區區江湖兒女,不僅高攀不上王府大門,而且一身傲骨,若要娶我,今生就休想再有別的女人!何況,我根本就沒有那個念想。”說完,一甩袖,百裏初雪轉身進去。


    小緋自然是緊跟著百裏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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