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顯然沒有想到琉璃的武功這樣高,還以為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呢!


    當下冷汗便下來了,連忙道:“大俠饒命,我隻是接了任務而已。”


    琉璃用劍鞘壓著他的背脊,冷冷地問:“什麽任務?”


    “兩…兩天前有人發的刺殺你的任務,賞金一萬兩。”那人顫顫巍巍地道:“我看畫像是個女子,以為沒多高的武功,便接下了,誰知道…姑娘饒命!”


    琉璃哭笑不得,狠狠一腳踩上了那人的背,怒聲道:“誰發布的任務?”


    居然才一萬兩,比銀冷冽便宜了九萬兩啊!她再如何現在也是鳳棲的皇後娘娘,身價為何就差帝王那麽多?


    “這個不能說…”那人伏在地上,顫聲道。


    琉璃挑眉,蹲下來用劍鞘抬起那人的臉,扯了麵巾看著他道:“莫不是你在蒙我?江湖上發布了重金的任務,哪有我不知道的?”


    不能說!?唬一下他也是可以的。


    那人一愣,看著麵前這張美得不像話的臉,徹底呆住了。說起來這殺手也不過二十來歲,還沒見過這樣美的姑娘呢!


    琉璃看他半晌,見他眼裏隻有癡迷沒有吃驚,心裏便明了了:“你不是鳳棲的人。”


    哎?她怎麽知道?路人甲殺手很好奇,看著麵前這人站起來,不由地仰著頭看著她:“我的確不是…”


    “鳳棲的人沒有人會接刺殺我的任務。”如今她在鳳棲這皇後賢德之名頗盛,一般人也不會輕易接下這樣的殺令。


    琉璃重新戴好麵紗,拔出了劍來:“給你個機會,說一下任務的發布人,我便饒你一命。”


    那人一怔,臉色白了白,猶豫了一會兒正想說話,廚房那邊便射了一根銀針來,險險擦過琉璃的腿側,穿透了這人的咽喉。


    琉璃退後一步,神色一冷。拔劍便斬開了廚房的簾布,但是裏麵卻空無一人。


    “啊!殺人了!”店小二驚叫一聲,看著後院的屍體,再看看拿著劍的琉璃,拔腿便往外跑。


    糟糕了。


    琉璃一怔,隨即便追著店小二而去。讓他亂說得將她關進官府,可就不好玩兒了。


    “殺人了殺人了!”店小二直衝到了大街上,迴頭看見衝過來的琉璃,差點嚇得尿褲子:“女俠饒命!”


    周圍的百姓紛紛停下腳步,圍了過來看熱鬧。那店小二見著人多了,也就膽子大了一些,指著琉璃道:“後院死了人,她殺的!”


    眾人看著這拿著劍清麗出塵的姑娘,一時議論紛紛。琉璃皺眉,明晃晃的長劍亮給眾人看:“這上麵血也沒有,我殺什麽人?”


    掌櫃的也驚動了,從店麵裏出來,店小二連忙躲在掌櫃的身後,看著琉璃道:“我不知道,但是進去就看見人死了,而你又拿著劍…”


    有人自告奮勇進去看屍體,不久官差也驚動了過來。發生了命案,一時人心惶惶。


    不遠處的茶樓上,一個蒙著麵的男子執著茶杯看著下麵的狀況,微微皺眉。旁邊的奪魂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窗沿,嘟囔道:“殿下,何必來跑這一趟?我不是在嗎?”


    耶律俊頷首,靜靜地飲了杯子裏的茶,冷聲道:“一場好戲,總不能平白錯過吧!?”


    奪魂沉默了一會兒,看著耶律俊道:“陛下既然想讓她死?為何不讓我出手,那個三流的小癟三根本就不可能殺得了她。還不如利落點,鳳棲皇後娘娘一死,銀冷冽還有得扛麽?看他那癡情勁兒,應該也無心江山了。”


    一道冰涼的目光掃過來,奪魂幹笑兩聲,低頭喝茶。他隻是開個玩笑,那姑娘可死不得。死了的話,他們家這位便覺得不好玩了。


    難得被大殿下盯上的人,不死也得脫層皮,不是嗎?


    “這位姑娘,你涉嫌殺人,還請往衙門走一趟。”有衙差走到琉璃麵前,抱拳說了一聲。


    琉璃皺眉,有些不耐煩。惹上這麻煩,她還怎麽去找銀巽?


    “如果我不去呢?”琉璃問。


    衙差一愣,估計也是很久沒看見這麽蠻橫的主兒了,當下臉色也難看起來,沉聲道:“在下是秉公辦事,還請姑娘配合,如果不行,就不要怪我們動手了。”


    煩躁地將劍迴了鞘,琉璃正打算乖乖跟著這人走一趟算了,卻突然感覺到一道炙熱的目光,從不遠處射來。


    她抬眸,對麵有一家茶樓,二樓處卻是空蕩蕩的沒有人影。是她的錯覺麽?


    “走吧!”琉璃低頭,運起輕功飛快地往衙門而去。時間不多,她得盡快擺平這裏。


    街道的巷子口,已經沒有了耶律俊的身影。隻有黑色的影子看著琉璃在、跟著衙差走了,不禁鬆一口氣對旁邊的人道:“雖然沒能殺了她,但是進了官府大牢裏有我們的人,照樣可以完成任務。你先迴去稟告大殿下,讓他安心。”


    “是。”


    說起來番邦的大皇子,與安琉璃遠日無冤近日無仇,本來也犯不著千裏迢迢來殺人的。


    但是誰讓他恨透了銀冷冽。巴不得殺了他心愛之人讓他傷心欲絕個夠。


    並且殺了安琉璃對番邦也有利,所以耶律俊心裏也是心心念念著要取琉璃性命。隻是,他卻也不能讓她的心與番邦牽扯上任何的關係。


    不然,番邦的老皇帝就不會饒了他的。


    可惜,事情總是不能如願的。


    所以耶律俊的人在大牢之中正布置天羅地網的時候,琉璃已經在京都府衙裏和南不歸喝茶了。


    南不歸看著琉璃,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堂堂的皇後娘娘,拋下陛下私自迴京就算了,還擔上一個殺人犯的罪名。


    他真是好後悔聽了皇帝的召令迴京處理京中朝務。前腳才剛踏入京都府衙,這後腳安琉璃便迎上進來。真是夠倒黴的。


    他已經不想迴想大堂之上看見這主兒時自己的表情了。真的是有失儀態。


    “南不歸,幫我找個人送信到銀心山莊。”琉璃放下茶杯,微笑著看著南不歸道。


    “銀心山莊!?你要找巽王爺?”南不歸挑眉,臉色微變。


    琉璃點頭。


    “他一直都呆在銀心山莊,”南不歸皺眉道:“隻是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麽,突然就在莊裏呆了這樣久。似乎一步也沒有離開過。”


    “你一直都在監視著他吧!?”琉璃一臉似笑非笑的樣子,看得南不歸直發顫。


    “娘娘,看您說的。這隻是微臣的份內事,這不是迫不得已嗎?”


    說完一頓,看向旁邊這位風塵仆仆的主兒,腦子裏有個不好的想法:“難不成是與您約好了私奔麽?皇後娘娘,您可要三思!”


    琉璃一嗆,無奈地道:“我隻是來找他,不是要私奔,不用三思。陛下也正在往這邊來。我真要私奔也不挑這個時候。”


    南不歸鬆了口氣,放心地道:“不是就好!不然陛下可是會宰了我的。我讓人將他約到這裏來可好!?”


    琉璃嘴角微抽,點頭跟著南不歸往外走。直接放她出城到銀心山莊去不就行了嗎?


    可是,她也隻能想想便罷。南不歸這人才不願冒這個險,如果讓陛下知道了皇後娘娘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了,那他還用活嗎?


    …


    南不歸讓人送信到銀心山莊,人迴來了,卻沒有帶迴隻言片語。


    琉璃納悶不已!難道,銀巽根本就沒在銀心山莊,隻是派人在莊裏做個樣子!?


    就在琉璃快沒有耐心在時候,銀心山莊的人送來了一封信。恰好南不歸有事進宮了,下人直接便將信轉交到了琉璃的手中。


    “玉福客棧,天字一號房。”


    那字跡,琉璃熟悉得很。卻又有一種久違的感覺,是他,他還是來見自己了。


    打開房門,很明顯裏麵沒有人。琉璃抓過一旁的小二問:“這裏住著的人呢?”


    店小二看了看,道:“那位公子剛剛退的房,姑娘要找他們的話,可以去外麵附近的茶樓看看。”


    退房了?怎麽又退房了?搞什麽!?


    琉璃皺眉,鬆開手便往外走。故意不見自己?他要躲,找也沒用啊!


    可是,若他真要躲我,大可不必在這京城逗留,還偏偏在自己來了的時候退房。那人還是這樣子,半分也讓人猜不到他在想什麽。


    琉璃沉默了。


    稍稍打聽一下,附近最出名的茶樓就隻有今早麵館對麵那一個。


    二樓空蕩蕩的,隻有一桌有人。琉璃看著那坐著的白衣男子,心裏緊了緊,皺眉喚了一聲:“銀巽。”


    銀巽靠在窗邊,看著琉璃娉婷地走過來,溫和的笑道:“琉璃,好久不見。”


    從上次不歡而散,到現在,他感覺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她了。看著她在尋找自己,他忍了又忍,終究沒有出去,隻等著她親自找到他。這有些幼稚的小心思,他自己都有些覺得自己是不是瘋了。


    “是感覺蠻久了。”琉璃掃了一邊旁邊的方直,站在銀巽麵前道:“你知道我尋你為何?”


    銀巽想了想,搖頭道:“我不想知道。”


    琉璃也不急著說,隻在空著的位子上坐了下來,抬手給自己倒了茶,然後道:“你一貫聰明,也一定知道我已經恢複記憶了。”


    銀巽低笑,看著琉璃有些疲憊的臉色,輕聲道:“你這一路趕得太急,沒有休息好麽?”


    琉璃一愣,抬頭摸了摸自己的臉,皺眉道:“跟趕路沒有多大關係,我睡眠一直不好。”


    離開銀冷冽的時候,便更加睡不好了。索性一直趕路還來得快些。


    銀巽低頭不語。


    琉璃眉目未動,隻看著銀巽道:“迴來吧!莫為了我,讓你們兩人心生隔閡。你們一起長大的情誼不淺,莫因為我失去了。好嗎?”


    銀巽依舊垂著眸子,長長的睫毛在臉上留下淺淺的陰影,水色的唇好看地抿著,表情看不出喜怒。


    “不都是你的原因。”沉默了一會兒,眼前的男子終於開口,一雙清眸也失去了原來的清澈,隻靜靜地看著她道:“我雖然生在皇室,卻早已厭倦了皇宮後宮裏麵的爭鬥不休。如今,我放棄皇室的一切,不隻是因為你,也是為了我自己。”


    琉璃皺眉:“但是,冷冽需要你,風棲也需要你。你是鳳棲人民眼中敬仰的常勝將軍。”


    “琉璃,你錯了。鳳棲已經不需要我了。”銀巽別開頭,看著桌上茶杯裏的茶葉起起伏伏,淡淡地道:“而我,隻想過屬於自己的生活。雖然,我身邊少了一個人,但是,我相信我可以過得很好。而你,也不需要再出現在我眼前了。”


    琉璃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銀巽的臉,心裏有什麽堅定相信著的東西,正在一點一點慢慢碎裂。“你恨我嗎?”


    “恨!?沒有愛,何來的恨!?我已經放下了,不是嗎?”銀巽眼眸中的清涼氤氳開來。


    琉璃睜大了眼睛,看著麵前麵容依舊美得似謫仙的男子,心裏的東西塌得粉碎,目光漸漸變得悲傷起來。


    銀巽沒有再看琉璃的眼睛,隻是道:“你不需要來勸我放下,也不需要。迴去好好過你們的日子吧!”


    銀巽閉了閉眼,方直也是垂了眸子不看琉璃。整個茶樓都安靜了下來,隻有方直緊握的拳頭發出的骨骼摩擦聲。


    “皇後娘娘,您何必來這一趟?”方直臉色難看地道:“陛下定然也不願意您來跟爺見麵的。這麽長時間,陛下也沒有放下心來,山莊外的明兵暗哨從來都沒有斷過。這算什麽!?軟禁嗎?”


    琉璃挑眉,迴頭看了方直一眼,低聲道:“什麽軟禁!?沒有的事。銀冷冽不會這麽對他。”


    方直抿唇,疑惑地看著琉璃。難不成不是麽?


    “我今天來,隻是想當麵的跟你說聲……謝謝!”琉璃慢慢站了起來,看著銀巽,從懷裏拿出一條錦帶來。


    “路是我自己選的,斷然沒有埋怨旁人的道理。另外我差你的那一句抱歉,相信你也不需要了。”琉璃將錦帶遞到銀巽麵前:“這條帶子,是你的,今日便還給你吧!我也隻希望你能幸福。 ”


    祥雲龍紋的錦帶在她的指間靜靜垂著,銀巽也不接,隻是麵無表情地轉頭看向窗外,道:“我不需要的東西,你扔了也可以。至於感謝、抱歉什麽的,我都不需要。不能相擁廝守,那便讓我們相忘於江湖吧!”


    琉璃挑眉,壓抑住眼底的淚水,捏著那發帶,點頭道:“好。”


    方直的眼神動了動,便看見那象征著皇室的東西從自己眼前飛過,往窗外落了下去。


    “你不再在意,那便不要了。六爺,告辭。”


    琉璃說完,轉身便走。銀巽的背影僵硬如鐵,隻看著那在空中飄了一會兒的發帶,隨著風慢慢飛遠了去。


    心裏的悶痛之感,久久地也緩不過來。


    她來,隻是希望能在兩人之間劃上完美的句號。他也願意成全她,不是嗎!?為何,他的心卻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主子…”方直喚了他一聲。


    安琉璃已經走遠了,桌上的茶也被秋風吹得涼透,銀巽眼裏有什麽光芒閃了閃,站起來看向窗外。


    那發帶已經不見了,天色也陰沉了下來,大街上人煙漸少,一片空曠寥落。


    “無礙,皇上等人行至何處了?”銀巽拿起冷茶喝了一口,冰涼的茶水從喉嚨澆到心底,倒讓人清醒不少。


    “還有三天即到範城。”方直迴答。“不過,奪命暗樓的人又在蠢蠢欲動了,似乎有什麽大動作。怕也是衝著皇上去的。”


    銀巽點頭,站起來道:“備馬吧!大抵與銀冷冽,可以在這範城相見。”


    “是。”方直應聲,轉念間又道:“那耶律俊那邊該如何是應對!?”


    銀巽輕歎了口氣,眼底卻仍布滿冰冷的涼意。“無須應對,由著他吧!如果他果真能輕易殺了銀冷冽,那也是他的本事了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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