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急之下,難免說話就有誤了。


    琉璃抬眸直視著帝王的眼睛,笑得溫婉動人:“是啊,我是身為皇上的您的女人,除此之外也再沒別的了。您要我安於一隅,我便不問這紛爭。您要我置身事外,便可以直接冷落我。銀冷冽,你可有半分心思,考慮過我的感受?”


    “我很無能,幫不了你任何事情麽?我是需要你這樣像嬌花一樣保護起來的人麽?我是可以安靜地旁觀著你的爭鬥,什麽也不管的人麽?明知道我會擔心,會想幫你,你卻還是這樣。”琉璃推開了帝王,後退兩步,喃喃道:“要保護就讓你保護個夠好了,我不管你這後宮,也不管你的天下,我會自己和銀巽出宮養胎,平安地生下這孩子。”


    “這大概,也是您想要的結果,不是麽?”


    銀冷冽心裏一痛,怒意更甚。上前複又抓著琉璃,沉聲道:“我從來沒有聽聞過,嬪妃有膽子當麵告訴帝王,她要同誰私奔之說。安琉璃,你哪兒也不許去,朕有能力保護你,直到生產為止。”


    還是沒有明白她的意思啊!琉璃又氣又痛,忍不住捂著肚子蹲了下來。帝王一驚,臉上的怒意頃刻被慌亂取代,連忙道:“劉太醫,快過來看看!”


    劉太醫兩步跨了過來,替琉璃把了把脈,皺眉道:“糟了,當真動了胎氣了。”


    琉璃臉色一白,悶哼一聲,想站起來,卻直接被銀冷冽打橫抱在了懷裏。


    “朕錯了,對不起。”帝王臉色比琉璃好看不到哪兒去,飛快地往紅鸞宮的方向跑:“你別動氣,隻要你好好的,什麽都行!”


    劉太醫跟著跑了出去,隻朝外麵的楚立說了一聲,讓他將裏麵剛剛伺候著的宮女悉數看管起來,然後另傳太醫和醫女來救治漣漪。她那傷口雖然深,醫術稍微好一點兒的人,卻也是救得迴來的。


    他得去救琉璃那個任性的丫頭。有個太醫在這,這皇上還帶著她離開幹嘛!?真是的,氣糊塗了嗎?


    帝王抱著琉璃的手都在抖,一路的速度快得青風獨身用輕功都追不上。懷裏的琉璃臉色越來越難看,卻隻緊閉著眼睛,不理他分毫。


    心裏慌極了,生怕她出什麽意外,此生都可能不會原諒自己了。他隻是想留她在身邊,至少還能看見,還知道她安好罷了。沒有想過,她竟然會這樣痛苦。


    是啊,安琉璃的性子,不喜歡被保護吧!可是他偏生就是擔心,舍不得再把她放在危險裏,也舍不得放開她讓她走。


    可是,她若真的那麽想離開,他該怎麽辦呢?


    闖進紅鸞宮,主殿裏的人都嚇了一跳,看著帝王這模樣,再看看他懷裏的琉璃,銀巽臉色黑了下去,上前給琉璃把了把脈,一雙眸子沒有感情地看著銀冷冽道:“你又做了什麽?”


    “讓開。”銀冷冽渾身的怒意蔓延,若不是手上抱著琉璃,他一定已經一拳揮了出去。縱是他的皇叔,他也不會將琉璃拱手相讓的。


    銀巽在這,琉璃便有了想出宮的念頭。


    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心裏便悶得難受。繞開銀巽,帝王將琉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榻上,對著跟進來的劉太醫道:“開藥吧!”


    劉太醫走進來,瞬間感覺到這殿裏的緊繃氣氛。巽王爺負手而立,冷冷地看著床邊的銀冷冽,琉璃則是緊閉著眼一句話不說,帝王神色有些憔悴,隻握著琉璃的手。


    真是為一情字煎熬。隻是,巽王爺什麽時候牽扯進來了!?他這個老頭子真搞不明白了。


    歎息一聲,劉太醫上前去將一枚藥丸遞給菊香,示意她給琉璃喂下。


    然後坐到桌子邊寫起藥方來:“脈象不太穩定,貴妃娘娘最近是過於焦慮,內心鬱結,一時心急才會動了胎氣,沒有太大的問題,就是會難受一會兒。休息兩天也就無礙。”


    銀冷冽點頭,神色卻沒有一絲輕鬆。看著琉璃緊閉的眼睛,他輕歎了一聲,問她:“當真想出宮麽?”


    琉璃不答,隻將自己的手抽了迴來,朝裏躺著。


    帝王眼神一暗,微微有些惱意。一旁的銀巽慢慢地走了過來,看著銀冷冽道:“借一步說話。”


    菊香翡翠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靜蘭姑姑拿著藥丸,接替了帝王的位置,柔聲勸著琉璃吃藥,銀冷冽則是站起來,同銀巽一起走到了外麵的院子裏。


    “你想如何?”帝王靜靜地看著銀巽,一身繡金龍袍淩亂了些,渾身的怒氣卻絲毫沒有再掩飾,雙眸如刀一般看著麵前的男子。


    銀巽嗤笑一聲,長長的墨發隻束在身後,一身白衣飄逸如仙。


    “我以為,你舍不得傷她分毫!”


    帝王抿唇,垂了眸子。


    他是不想傷琉璃分毫。


    可是他沒有想過,越是想保護她,就傷得她越深。以前他的方式似乎都是錯的一樣,不知道該如何去愛她了。這深宮,不適合安琉璃,但是他,卻是注定會在這裏終老的人。


    “她在這裏不開心,現在,也不適合繼續留在這裏。”銀巽看著銀冷冽,繼續道:“我會帶她迴五台山,讓她好生養胎,總比在這裏受折磨來得好。她不在這裏對你來說也許是一件好事,不是麽?”


    “不是。”銀冷冽搖頭:“我沒有想過要折磨她,若我做錯了,改正就是。”


    說得輕巧。


    銀巽揉了揉眉心,不明白這人的思想為何就成了這個樣子。同樣是皇家長大的孩子,別人也不見得有他這樣霸道不講理,似乎連替別人著想也很是費力。是關心則亂嗎!?


    “她沒有那麽多精力等你改正。”銀巽道:“今日動了胎氣,明日就可能是小產。我不想再相信你而眼睜睜看著琉璃受苦。今ri你允也好,不允也吧!她,我是必然要帶走的。”


    身影一動,銀冷冽猛地朝銀巽靠近,伸手掐住他的喉嚨,皺眉道:“朕說了,朕不許。別仗著你是我的皇叔我就不敢對你怎麽樣!?朕是天子。”


    自己的女人,為何需要別人保護?他不要,即便琉璃想走,他也不想放手。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呢?萬一她愛上了宮外的生活不想再迴皇宮,萬一她愛上了銀巽從此離開他的身邊…


    手下一空,迴過神來的時候,銀巽已經退到了三步開外,冰涼的眸子靜靜地看著他道:“你在害怕什麽?”


    身子一震,銀冷冽慢慢收迴僵硬的手,瞳孔微縮,緊抿著唇不說話。


    他這話突然點醒了他,原來自己心裏這種慌亂又緊張的情緒,是在害怕。


    他害怕琉璃離開,為什麽呢?是對自己不夠自信吧!


    以前他對她那樣不好,做了那樣多會傷害她的事情。一開始,他隻是把她當成一個棋子,琉璃的心,不是也死過一次了麽?自己若一直再讓她如此失望,她對自己的愛又會還剩下多少!?


    他怕琉璃會愛上眼前這個人,會離開他。他俊美如廝,又一心一意地深愛著她,縱是沒有王爺的稱號也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子。


    說來可笑,堂堂帝王,竟也會無用到這個地步,需要強製留下一個女子的心。可是怎麽辦,對於安琉璃,他就是沒有辦法放手啊!讓他眼睜睜看著別人帶走她,他做不到!


    掌風動,空氣緊繃了起來。菊香翡翠在裏麵和靜蘭姑姑一起照看安琉璃,青風卻聽見了外麵的動靜。


    那兩位,都是人中之龍,衝突是難免的,可是在這裏動手,也是都真的怒了吧!安琉璃啊安琉璃,說你是紅顏禍水,可卻也沒禍害國家。可是要說不是,這一個小女子,卻真能挑起天下大亂呢!


    過了許久,外麵的打鬥聲越來越大,菊香後知後覺地問青風:“青風,外麵有人打起來了…是皇上和巽王爺麽?”


    劉太醫將藥方遞給她,點頭道:“你們不用管,去煎藥吧!不會有人被打死的。”他是過來人,自然知道這個道理!隻不過是兩個為情而困的男子。


    琉璃睜開眼睛,淡淡地瞥了青風一眼,道:“身為臣子,不應當去勸架麽?”


    青風聳了聳肩:“我才不那麽傻去找死呢!那兩人打起來,能勸得住的隻有你。娘娘,你最好自己想清楚了要不要走,然後出去把他們攔下來,告訴他們你的決定。”


    “他不會聽。”琉璃道:“決定我已經做出來了,不會再改變,他不允,我也會自己出去的。”


    這可真是…劉太醫無奈地看著這主兒道:“再說一次吧!興許平時沒用,現在你這身子都這樣了,陛下要是還不心疼,你也就不用管那麽多,隨王爺一起逃宮就好。”


    “劉老頭,你瞎說什麽!?”青風無語之極,這劉太醫瞎攪和什麽!?還嫌不夠亂嗎?


    琉璃眉梢微動,慢慢撐著身子坐起來。菊香嚇得臉一白,冷麵含霜地看著劉太醫道:“大人你在胡說什麽!”


    “沒用胡說,是實話而已!”劉太醫笑道:“你們也希望琉璃幸福,為何就把幸福認為隻有一直待在宮裏這一種方式?況且,陛下英明,縱使是娘娘離開了,也不會傷害她所關心愛護的人。”


    琉璃下床,起身便往外走。靜蘭姑姑想攔,卻被菊香和翡翠輕輕拉住了手。


    “姑姑,任主子去吧!”翡翠輕笑著低聲道:“就讓她任性一次,一次也好。”


    靜蘭姑姑一震,呆呆地看著琉璃走出了大殿,心裏莫名地覺得有些酸疼。


    任性一次,也好吧!這宮裏的女子,就是缺少一次任性的機會。


    …


    月光之下,兩個影子纏鬥至一處。銀巽和銀冷冽的功夫都極好,但是銀巽的內力更甚許多。眼前這打鬥,兩人卻沒有用內力和招式,就同普通少年打架一般,拳拳到肉。


    銀巽瞥見琉璃出來,眉頭一皺,帝王的拳頭便從臉頰邊險險擦過,紅了一片。


    “住手。”琉璃喊了一聲,急忙走過去,隔開他們兩人:“這樣打著有意思麽?又殺不了對方。”


    大殿門口的青風正欣慰琉璃終於上去勸了,卻被她最後一句話驚得口水嗆進喉嚨裏,咳個不停。


    這主兒敢情還嫌兩人打得不夠激烈不成?非死一個才甘心。


    銀巽卻笑了,伸手碰了碰琉璃的臉頰,道:“哪有你這樣說話的。”


    手被人打開,對麵的銀冷冽冷聲道:“不要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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