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宛衙門,禁衛森立。


    堂上沒有人坐著,下麵倒是跪了幾個衣著華麗的人。


    那幾人琉璃看著麵生,應該是天香樓的老板一類的人物。城主被殺,天香樓被封,這些人還不明白是怎麽迴事,便被抓到了這裏。


    等了一會兒,直到有人喊了一句升堂,琉璃抬頭,才看見一個身穿官服的人慢慢走上了大堂的審判席位。


    那人神情嚴肅,眉目之間正氣凜然,官服是五品的緋袍,配了銀魚袋,一拍驚堂木,聲音渾厚低沉:“堂下跪著的是何人?”


    幾個跪著的人戰戰兢兢地答了,琉璃轉頭看向帝王,卻見他唇角微勾,低聲道:“我贏了呢,這位,是你父親提拔起來的幹將,我沒記錯的話,是姓魏。”


    琉璃挑眉,複又看了那魏大人一眼。這人看起來不錯,若是接手東宛城,那也無妨罷。帝王的記性倒是好得很,連誰是誰提拔起來的也記得,那麽他可還記得,哪些人是葉相一手提拔起來的呢?那東宛城死去的前城主,會不會就是葉相安插的人呢!?


    再者說,她父親什麽時候有此能耐,能與葉相所抗衡了?難道是因為他在背後的支持!?


    審堂很果斷直接,雖然幾個人一直喊冤,但是由於人是死在天香樓的,加上天香樓最近命案不斷,所以魏大人判了天香樓查封休業,幾個人也都打入地牢,關押三年。


    看了看單子上的地址和店鋪名,琉璃低聲道:“這一路下去啊,不禁是可以體察民情,看來也是順路除殲臣呢!這一舉多得的事情,真是痛快!”


    銀冷冽一笑,道:“殲臣哪有除得盡的,唯有好好利用殲臣,達到君王的目的,才是上上之策。”


    言罷,帝王走出了衙門,道:“迴去罷,我想吃你做的荷葉雞了。”


    荷葉雞?琉璃撇嘴,跟上帝王的步子,笑道:“那不入流的東西,主子還是少吃得好,還是讓碧玉給您做菜罷。”


    銀冷冽側頭看了琉璃一眼,臉沉了沉:“不願意做了麽?”


    琉璃點頭如搗蒜,誰沒事願意下廚房啊!?上次不是看他心情不佳,菊香又推著她,她才不會去做飯呢!況且,這人嘴可刁了。她可不想事找事!


    帝王沉默,心裏嘀咕了幾聲,嘴上卻不說話了。


    街上的行人還是熱鬧得很,一點也沒有因為更換城主一事有所改變。琉璃難得出宮,便開開心心地逛起街來。反正有人跟著給錢,又不用她操心。


    銀冷冽則鬱悶不已!在宮裏送那麽多奇珍異寶給她,也不見得她多開心。出到宮外,隻是街邊擺攤的小玩意卻讓她興致高昂。真是搞不懂這女人的心思。


    不過,見到她這麽開心,帝王也不免嘴角帶笑,愉悅得很。


    兩人迴到客棧,剛踏進大堂,銀冷冽臉上的笑意便收了起來。


    大堂裏依舊有很多人在吃飯,小二提著水壺來來迴迴,看起來很正常。但是他敏銳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客棧,有古怪了。


    莫名的危險氣息環繞,帝王也停下了步子,退到琉璃身邊,打量著眼前這狀況。


    “小二。”銀冷冽叫了一聲,那提著水壺的小二便滿臉笑容地迎了過來:“客官?”


    “樓上和我們一路的人,可還在?”


    小二笑嘻嘻地看著這兩人,道:“和你們一路的人嘛…在等你們!”


    “在”字出口,小二手裏的水壺猛地朝帝王扔去。滾燙的水迎麵潑來,帝王攬著琉璃閃至一邊,瞬間,大堂裏剛剛還吃飯喝酒的人全部拿著刀劍站了起來,朝兩人圍攻過來。


    銀冷冽神色一凜,順手拿起身邊的長凳朝他們扔去,然後拿出匕首,身影極快地在那群人裏麵穿梭。未等他們攻上來,已經有五個人的喉嚨被一刀割斷。等眾人反應過來,他已經帶著琉璃退到了客棧之外。


    好快的身手!眾人心下微驚,想出去,卻被緊跟著出現的楚立擋住,幾番過招,一腳踢飛前麵的人,連帶著將後麵的人給擋了迴去。


    銀冷冽在客棧外落下。街道上的百姓本就不多,此時又見打鬥,自然跑得人影都沒有了。剛剛還在的巡邏士兵此時也沒有影子。雖然這些人武功不是太可怕,但是人數太多,硬碰硬沒有什麽好處。


    “走。”帝王對琉璃說了一聲,隨即施展輕功,想離開這裏。


    豈料,一個邪佞的聲音從客棧的二樓響起,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了出來,迴蕩在空中。


    “主仆一場,雖然丫鬟命不值錢,卻也不該活生生被拋棄啊!”


    琉璃心裏一沉,微微眯了眯眼,平靜地道:“閣下是何人,請出來說話。”


    銀冷冽詫異地望了眼臨危不亂的琉璃,眼裏不由得露出抹讚惜!


    那聲音咯咯地笑著,隨即一道紅色的影子從客棧裏飛了出來。妖媚勝過女子的臉上帶著殘忍的笑意,纖長枯瘦的手指慢慢地劃過懷中女子的臉頰,朝琉璃笑道:“多好的臉蛋啊!好可惜,好可惜。怕是要毀了。。。。。。”


    “別。。。。。。”琉璃心急地叫出聲來。


    他們的行蹤如何會弄得人人皆知了。這班刺客又是哪一路的?還有,他的懷裏,抓著的為何是菊香?


    “主子。”菊香淚水漣漣,看著琉璃道:“奴婢沒用,主子你別管我。翡翠她們都好好的,就是我沒有逃掉而已。我的命不值錢。主子你快走。”


    話沒落音,臉上便是劇痛傳來,那男子的指甲直接劃破了菊香的臉,冷聲道:“剛剛被你的同伴拋棄,現在又要你的主子拋棄你,這是哪兒來的聖母,不想活了麽?”


    被同伴拋棄?琉璃看著男子的動作,二話不說,上前便想衝上前去救人。


    “璃兒,別衝動!”銀冷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對啊!別衝動。”那紅衣男子將手放在了菊香的喉嚨上,看著麵色如霜的琉璃,笑道:“姓銀的,你不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嗎?我是打不過你,隻是想不到,你也有束手束腳的一天。是你的女人就算了,這應該不過是一個丫頭吧!”


    銀冷冽知道菊香在琉璃心目中的份量。他看著菊香,拳頭微緊,忍不住問身邊的楚立:“好好的,菊香如何會被人抓住?”


    楚立搖頭,低聲道:“我們走的時候,青風是在守著他們的。六爺現在還沒找到,方直也在外麵。客棧裏就留了幾個暗衛。”


    青風在,又怎麽還會出這樣的事情?帝王皺眉,讓楚立去聯係其他人,然後轉頭,看著那紅衣男子。


    “你到底想幹什麽?”銀冷冽沉聲問。


    紅衣男子笑嘻嘻的,看著他惱怒的神色,隻覺得十分開心,道:“姓銀的,你束手就擒,我就把這丫頭還給你。”


    銀冷冽嗤笑一聲,道:“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必諸多廢話呢!?”


    紅衣男子大笑三聲,將菊香丟給了一旁的人,拿刀架著,道:“那我就放開這丫鬟,與你過招,堂堂正正贏你一場如何?”


    開玩笑麽?琉璃看著紅衣男子,有些驚訝。他不是分明知道打不過銀冷冽嗎?怎麽還肯與他打?


    “但是!”紅衣男子慢慢地走了過來,眼裏閃過嗜血的光芒:“但是你若還我一招,他們就在你丫鬟的臉上劃一刀,你看這樣可好?”


    “你欺人太甚!”琉璃沉了臉色,冰冷的氣息縈繞在周身。要銀冷冽涉險了就罷了,還不準還手。這根本就欺人太甚了。


    琉璃一雙沒有溫度的眼睛看得紅衣男子心裏發寒,卻還是冷笑道:“欺人太甚又如何,你男人還是隻有應著。說開了還不是為了你!?”


    “主子…”菊香咬牙,當真恨不得自己往刀上撞了。不能還手,就是皇上一方麵被攻擊的意思麽?未免太欺負人了。要不是碧玉丟下她,她也不會被這人抓住。若今日還有機會活著,她一定告訴主子,碧玉留不得!


    銀冷冽淡淡地道:“說這麽多,也不見得你有多能耐!?”


    紅衣男子看了銀冷冽一眼,笑道:“有沒有能耐也不是嘴巴上說說的。殺了你可是有萬兩黃金,我何樂而不為?再怎麽也要放手一搏吧!?”


    萬兩黃金?銀冷冽笑了笑,那些人還真是有錢呢,掏空了多少百姓,才有的這能要他命的錢?


    此時,楚立與方直等人趕到。


    琉璃皺眉,銀冷冽卻已經站在了她的麵前,低聲吩咐道:“爾等看準時候,救菊香吧!不用擔心我。還有,保護好夫人。”


    “是!”眾人聽令。


    琉璃想不到的是,這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會為了一個宮女選擇讓步妥協了啊!


    紅衣男子沒等銀冷冽迴過神便開始攻擊。雖然聽說這皇帝會武功,但是他修煉已久,應該打得過。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麵前這人身手極快,他打了許久都連衣角也沒碰到,白白費了氣力。銀冷冽滿臉的輕鬆,慢慢地躲避著,眼裏帶著深深的嘲諷之意。


    心裏一怒,紅衣男子出手狠了不少,卻還是沒能傷到帝王。安琉璃在一旁看得開心,楚立慢慢地朝那架著菊香的人走去。


    “站住。”紅衣男子吼了一聲,停下了攻擊。


    銀冷冽停了下來,楚立亦停了下來。看著這眼睛裏有些瘋狂的男子,眾人心裏都有些不好的預感。


    “太浪費我時間了。”紅衣男子笑著對帝王道:“你便站在原地不準動,若是動一步,我同樣讓人在那丫頭臉上劃一刀,如何?”


    琉璃一驚,銀冷冽也跟著皺眉。站在原地不動,任他攻擊,也未免太過分了些。幹脆直接說讓他把命留在這裏,不是更好?


    “怎麽,辦不到麽?”紅衣男子挑眉,眼裏滿是興奮的神色:“辦不到的話,我便直接殺了她哦!”


    身後的一群人像是為了應和他的話一樣,將刀又往菊香的脖子上壓了壓。菊香想尖叫,終究還是忍住了,閉上了眼睛,強自鎮定下來。她不能害怕,一害怕主子會心軟。今天就算死在這裏,也不能讓人傷了主子和皇上分毫!


    況且,她也不能丟了主子的麵。要死,她也得死得其所!


    這樣想著,菊香狠了狠心,捏住刀,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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