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琉璃現在是受罰之人,而且被太後下令幽禁於紅鸞宮抄寫經文,如無傳召,不可擅自出紅鸞宮,為期兩個月。


    本來因為她前番多得皇上*愛,宮中倒是有幾個人來往紅鸞宮走動。


    但是,這番她見罪於太後,加上皇上又是孝子,那幾個平日走動的人,因為一時看不到風向,也就少來紅鸞宮了。別人以為她過得多淒涼,沒有人知道她倒喜歡這樣平靜的日子。


    免得有那麽多虛情假意的人來打擾自己的生活。


    這十幾日,琉璃的傷經過劉太醫的治療,已經好了七七八八。皇上自從那晚之後,也再沒有來過。聽楊惠妃說,百裏皇朝又在邊境挑起禍事,銀冷冽正頭痛著,該派何人出征。


    本來葉貴妃的親哥鎮遠大將軍葉漳是最佳人選,但是銀冷冽對葉貴妃一族早有戒心,自然不想把更多的兵權放於葉漳之手。不然朝堂上文有葉泰,武有葉漳,那鳳棲還不是他們葉家的天下!?


    除去葉漳,銀冷冽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到該派何人出征,抗衡百裏的挑釁,這會正頭痛著。三王爺銀鑠土也是個不安生的主,前段時間鼓動蘇宸妃的父親造反,如今失敗了,竟然龜縮在駐守的邊境,擺出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


    養心殿禦書房中,一身明黃的銀冷冽對麵坐著的是巽王爺銀巽,兩人皆折眉不語。


    偌大的禦書房,靜得連根針掉下來也能聽不一清二楚。


    “皇上,你這麽著急叫本王來,似乎已經有了定奪。”自此而終冷漠的銀巽隻是看了皇上一眼,就繼續老神在在的品茗。


    見銀巽一口道出正題,銀冷冽也不好再沉默。


    “暫無。”銀冷冽接過洪公公遞來的香茗,一邊喝著,一邊扶著隱隱作痛的額際,對於百裏突然發難,心感奇怪。“我這不是找皇叔您來商量商量嗎?”


    “哎……”銀巽歎了口氣,風馳電掣間已經把青花描金茶杯放下,立身於禦書房中央,在銀冷冽不解的眼神下,毅然跪下。


    “皇叔,你這是做什麽?”銀冷冽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銀巽突然演哪出戲!?


    “皇上,臣願意請戰。”銀巽抬頭,一臉堅決的看著銀冷冽,眼中一片渴求。


    “不行,戰場刀劍無眼。”銀冷冽想都不想,就迴絕了。


    “皇上,朝中無大將,葉貴妃又囂張跋扈強權在握,如果再交與更多兵權與葉家,隻怕兵變就成早晚之事。臣自幼承蒙先皇照看,才能逍遙自在至此。臣也是學武男兒,男兒當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銀巽伏地叩首,冷聲而道:“臣奏請出征百裏,誓把百裏打退打殘,才肯迴朝。”


    “皇叔,你這是在讓皇侄為難啊!”銀冷冽一再皺眉,上前欲扶起銀巽,看著一臉倔強的銀巽,他搖頭苦笑說道:“皇叔,你先起來,此事讓我再思。”


    “謝皇上垂愛。”銀巽一臉平靜的起身,退迴原來的位置,繼續品茶。他心裏清楚,銀冷冽已經被他說動。如今,也隻有他才有這個資格出征。


    由親王率兵出征,一是可以鼓舞士氣,二是可以嚇唬對方,如此彼消此長之勢,銀冷冽自然樂於見到。


    現在隻要銀冷冽做好自己的思想準備,自然會下令讓銀巽出征。


    三日後,銀冷冽親臨銀巽的陶然苑,把出征聖旨交與銀巽之手。然後拉著銀巽進了書房,關門避開眾人,銀冷冽悵然而道:“皇叔,都是我無用,才會被逼無奈讓你親自出征。戰場刀劍無眼,你首先就是保全自己,免得讓我後悔今日的決定。”


    “冽兒,皇兄臨終前吩咐過我,要我好好照拂你,助你完成霸業。能為你排憂解難,就是馬革裹屍,本王也欣慰。”陶然苑書房中,彌漫著一股低沉的氣氛。


    “出征在即,皇叔你說什麽傻話。一定要好好的去,好好的迴來。”銀冷冽起手,重重的拍在銀巽的肩旁之上。


    如果還有選擇,他斷然不會送銀巽上戰場。雖說兩人是隔了一個輩份的新叔侄,但是,他們兩人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情份自然很不一般。


    片刻,銀冷冽神情索然出了陶然苑。


    日光迷離的越過花窗貼紙,均勻的散落書案之上,映下斑駁的光影。


    琉璃專心伏首書案,手中毛筆片刻不停,身邊一本《女訓》已經被她翻過十幾遍,現在就是不看書,她也能默寫出來。


    最後一筆躍然宣紙之上,看著宣紙之上,那些越來越顯秀氣端莊的文字,琉璃不由心生自豪。


    琉璃拿起新寫的宣紙,用口吹著宣紙之上,那幾處墨深未幹之處。等到整張宣紙上麵,字跡筆墨都幹了,才平整的放於一旁。在書案一頭,她已經整整寫了這樣幾百張,疊起來也如一座小山。


    這些日子以來,紅鸞宮門楣冷落,她也落得一個清閑,自然每日待在紅鸞宮抄寫經文。半月算來,才有這如山的成績。


    她平整放下最後一張宣紙,抬頭便見菊香掀著白色珠簾入內。


    琉璃棄了毛筆,端起一旁小竹備好的茶水,慢慢的品著。


    “主子,今天功課已經完了?”菊香入內,看著書案上小山的紙張,又有所增加,便笑笑的問著。


    “當然,整整八十張。”琉璃自豪的指著書案上,堆積如山的紙張說道。


    菊香走進,拿起我新寫的《女訓》細細的觀看著,放下之後,她眼帶取笑之意說著:“主子,你這般勤快抄寫,兩個月罰期一過,還真能練成一手好字。”


    “那是自然。”她洋洋得意的仰高下巴,大聲自豪的說著。


    菊香看著她洋洋得意的表情,突然臉色一沉,對她低聲說道:“主子,巽王爺要出征了。”


    “此事當真?”銀巽要出征的消息,嚇得她打翻手中茶杯。不知為何,琉璃一聽到他要出征的消息,就自然的想到,他沙場浴血的模樣。那個一向冷酷的人,也要上戰場殺敵?不知道他殺敵的時候,也能保持那副酷酷的表情嗎?


    “千真萬確,三天後就出發,皇上親自頒的旨意,現在宮中都傳開了。”菊香走進,蹲下仔細收拾地麵碎片。


    “時間這麽緊啊!”琉璃如同失去靈魂的人偶,自言自語著。


    “主子,我再去給你添壺茶。”菊香拿著碎瓷片,出了內室,獨留她一人在屋內。


    琉璃目環四周,花窗精美透氣,偶有活潑靈動的日光射入,便幻化成萬千光影,在地麵書案勾勒出各種奇特圖案。臨窗之處,是她平日梳妝打扮的妝台,台上五菱祥雲花枝銅鏡,反射著微微的光芒,台上胭粉唇紅樣樣齊全。兩盒做工精美大方的珠寶盒,裝的就是她平日常帶的頭飾和飾品。


    離妝台不遠,一個檀木高凳之上,擺設著一盆墨蘭,蘭開之時,便有幽香滿屋。妝台對麵,一麵雪白的牆上,掛著梅蘭鬆竹四君子畫案。內室正中擺放著,她平日休息所用的梨木*,*上雕龍刻鳳,做工極盡精美動人。


    無數次,當她睡不著的時候,用手親自摸過,感覺著上麵細致之處的圓滑和平緩。*的對麵,自然就是白玉珠簾,微風入內,就能帶著波動,相互撞擊之處,還出著悅耳知音。


    這個奢華精美的地方,如同一個牢籠,緊緊鎖著她想飛的心。


    “他為何要突然出征,害得我心亂如麻,久久不能平靜呢?”琉璃推開花窗,對著窗外翠綠的芭蕉,低低沉沉的話著。


    夏日偷懶疏珠髻,斜靠窗前聽夜話。拋簪借問君何處,自有管蕭來應和。


    “主子,你喝口茶,緩緩心神,別再想了。”菊香把她最愛的龍井遞至眼前,琉璃自然接過,拿著手中,卻無論如何都喝不下。


    “菊香,我的心又亂了。”最後,琉璃還是把茶水置於一旁,轉眸淒苦的看著菊香。


    “主子忘了,你是皇上的女人。就是王爺再用心,為你捉螢火蟲,也是惘然。而且,主子,你也不能太過糾纏此事。”


    “菊香,他總是那般冷冰冰對人,其實心裏不壞。”


    “知道,奴婢自然知道。主子,恕奴婢大膽一問,你到底愛皇上還是王爺?”菊香壓著聲音,眼睛定定的看著她。


    “我愛誰?”琉璃細細品著菊香的問題,同時在她腦中浮現兩個人影。


    琉璃狠狠甩著腦袋,把浮現的兩個人影一同甩下,抬頭對著菊香弱弱的說著:“或許,我愛,真的是一種很複雜的東西。”


    “主子,你如果能做到誰都不愛,就是對你最好的保護。”


    “不愛也是一種保護嗎?”這一刻,琉璃的心癡呆了,癡癡的問著。


    “如果不是在宮中,每個女人都願得一有心人,時時相伴白頭偕老。但是,這裏是皇宮,皇宮的男人隻有一個,如果愛太深,就難免傷心。葉貴妃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深深愛著皇上,自然由愛生怨,終日惶惶然與宮中眾人爭鬥。所以,在宮中生活的女人,最好就不愛。”菊香認真的看著她,眼中有著期盼和提醒。


    “不愛真比愛好嗎?”菊香這番不愛之論,讓她再次迷糊。


    “如果,主子真的愛上了皇上。那就請你用心愛,保留住心底的那份感動。藏在心底,越深越好。”菊香的話深深地觸動了琉璃的心弦。沒錯!她早已遺落了自己的心了,不是嗎?


    銀冷冽放低身份對她的*愛,銀巽默默的付出,琉璃都看著眼中,藏著心裏。被他們這樣愛著,她真的又感覺到幸福。


    但是,她不是一直都清楚自己愛著的人是誰嗎?如今又何必在苦苦傷懷呢!?


    “主子,你是沒得選擇的,你的男人隻能是皇上,你能保證皇上每時每刻想的都你?如果皇上不是想你,而是想別人,你能保證你的心不會不舒服嗎?”


    “除了皇上,我就沒有別的人選可以愛嗎?”


    “選皇上之外的人,你們兩個都得死。”


    “死!”多麽可怕的詞,竟然讓琉璃手指隱隱無法合攏,再次打碎茶杯。幸好身邊的菊香,眼疾手快的接住墜下的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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