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罩籠內,密密麻麻飛舞著,如同精靈一般靈動的小東西,雖是白日,這群小東西醜著,但是隻要到了夜晚,這群夜貓子就如同漫天繁星,閃耀著讓人心動的微光。


    “那來這麽多螢火蟲?”琉璃從楊惠妃和相視的眼中,也看到同樣的疑惑。


    “這些天,爺夜夜出宮,到民間田埂池塘旁捉螢火蟲,夜夜忙到四更天才迴宮,前夜下水捉螢火蟲,還被破陶罐劃破腳。任由我百般勸阻,爺還是以往如此。可能爺未卜先知,猜到你們會出這種事,所以才拚命尋找螢火蟲,以便今日之用。”


    方直鏗鏘有力的說著,琉璃的腦子被他這話,炸成一團糊。以致後來方直的話,她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琉璃的腦中,浮現那個冷冰冰的身影,不由心生暖意。


    “方直,現在爺腳傷如何?”琉璃第一次發現,自己說話也能這般溫柔似春風。


    “昨夜爺非要下水,迴來我幫他換藥的時候,發現周圍傷口紅腫,可能要化膿了。”方直劍眉一縮,對於銀巽的腳傷,方直早就心生擔憂。


    “我去見見他。”說著,琉璃推開楊惠妃的手,急急要去陶然苑。隻是,她還沒有出內廳,就被楊惠妃從後麵拉住了。


    “惠姐姐……”琉璃不解的看著楊惠妃,不知她為何不讓自己去看望銀巽。銀巽讓方直送來螢火蟲,恩重如海,而且他還為了捉螢火蟲,受了腳傷,自己怎可不去探望?


    “你不能去。”楊惠妃緊抓著她,搖頭低聲答著。“方直,你先迴陶然苑,代我與爺說一聲,說我謝謝他了。”


    “楊惠妃娘娘客氣,奴才就先行告辭。”說著,方直行禮退下。


    琉璃看著方直掩門而去,她望著楊惠妃疑惑的問道:“惠姐姐,你為何不讓我去陶然苑?”


    “你知道,現在宮中,有多少隻眼睛盯著你嗎?你知道,你如此匆匆忙忙趕去陶然苑,會惹來多少麻煩嗎?你知道,爺為何蒙著黑布,讓方直送螢火蟲嗎?”楊惠妃一連三個問題,聰明靈慧的她,安心之後,怎會不懂這層道理?


    琉璃深受皇上隆恩,宮中各主子多少都有一些記恨,自然眼睛都盯著紅鸞宮。如果她這般去陶然苑看望巽王爺,一個私私相授的罪名,就能讓她百口莫辯。


    葉貴妃能差人放走螢火蟲一次,就能設計第二次。第一次有銀巽送來的螢火蟲救濟,下次就沒這麽好運了。所以,銀巽相送螢火蟲,才要蒙上黑布,就怕有心人再惦記上這批螢火蟲。


    “惠姐姐,我知道了。”最後,琉璃沉下心細聲說著。那股強烈想見冰山男的念頭,被她深埋心中。她打算著,以後有機會見麵,再道謝吧!


    “璃妹妹,你就暗中忙活皇上壽宴,我也迴錦安宮,繼續請民間雜耍入宮。”


    “惠姐姐,你這是聲東擊西吧!”琉璃努嘴一笑,挪揄取笑著。


    “死丫頭,心情一好就知道取笑姐姐,剛才是誰趴我肩膀,哭得一把鼻屎,一把淚。”楊惠妃嘴角含笑,纖細的手指作勢掐住她的脖子。


    琉璃側身躲閃,拿起茶杯,為楊惠妃添著茶水,一臉諂媚的遞上,低聲說道:“惠姐姐,那種醜事,你就別外揚,多丟人啊。”


    楊惠妃自然接過她的茶水,仔細喝著說道:“那要看你表現,如果表現好,我就爛肚子,要是表現不好,我就掛嘴邊。”


    “臭姐姐,你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喝了我的茶,還想編排我的壞話,真是大大的不該。”


    “一杯茶,就想堵我的嘴,還你,我走了。”說著,楊惠妃把空茶杯塞給她,自個開門而出。看著楊惠妃步履闌珊離去,心中被塞得滿滿,是一腔感動。


    “林仙兒,等皇上壽宴一過,我一定去翠韻苑好好探望你。”看著內廳滿滿一籠螢火蟲,琉璃緊握雙拳,暗自下定決心。


    琉璃開門,差人找來菊香。菊香匆忙跑來,與她一同入內。琉璃揭開黑布,菊香看著滿滿一籠螢火蟲,也目瞪口呆一番。


    “主子,這螢火蟲那裏來的,不會是你私藏的?”菊香自己說這番話,都覺得底氣不足,不可思議。


    “藏你的頭,我要自己私藏,剛才會那副行屍走肉的樣子?”琉璃碎了菊香一臉,第一次發現,菊香也有目瞪口呆的一天。


    “無論這螢火蟲那裏來的,反正主子有救了。主子,我去告訴翡翠,免得她自責哭瞎了眼睛。”菊香興高采烈說著,便想開門而出。


    琉璃把黑布重新蒙上紗罩籠子之後,急忙追上,把菊香拉迴內廳,豎耳聽著外麵沒人,琉璃才拉著菊香耳語一番:“翡翠淚腺發達,哭哭沒什麽關係,要是這籠螢火蟲再次被人惦記上,怕又要出問題了。”


    “翡翠性子好動純真,這事讓她知道,肯定藏不住。主子考慮周到,奴婢險些壞事。”菊香老成的說著。


    “你能理解自然好。我叫你過來,就是讓你負責收好這籠螢火蟲,我有事必須出去。”琉璃指著紗罩籠子,再三吩咐菊香,千萬不可讓紗罩籠子離開視線一步。


    現在離皇上壽宴開始,隻有短短兩個時辰了。


    “菊香知道事情輕重,定當看好這籠螢火蟲。”菊香信誓當當承下。琉璃深知菊香出事穩重,她這般肯定迴答,自然會用生命看護這籠螢火蟲。


    “那我就放心。”琉璃拉過菊香,語重情長細說著。螢火蟲被人放走一次,已經在她心中產生陰影,要是再失去一次,她不是得心神崩潰。


    “主子,你這般急著是要去那裏?要帶何人一同去?”


    “早上我讓人去尚衣局取前些日子特別定製的水藍色留仙裙,此刻去的人還未歸,我心中著急,想親自過去看看。我帶翡翠一同去,就好。”說著,琉璃轉身開門而去。


    帶著翡翠來到外廳,我差翡翠找來紅鸞宮侍候的眾人,當著眾人之麵,琉璃神情嚴肅厲聲喝道:“從現在開始,誰都不能接近內廳,一旦發現有人接近,一律杖責。你們要互相監督,如果被我發現,有人串通包庇,禍連九族。”


    琉璃陰寒著臉,丟下這番嚴詞厲語,就帶著翡翠,不顧眾人眼中的躲閃和害怕,直接出了紅鸞宮。


    自從方直帶著黑布籠子,肯定有很多人,已經在心中推測,籠中是何物,定有很多人想一探究竟。琉璃把內廳劃入禁地,想探究竟的人,也隻能無奈作罷。


    疑心便自個疑去,任她們百般猜測,肯定不會猜到,籠中之物竟然就是螢火蟲。


    “葉紫煙,林仙兒,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你們花顏盡失的醜樣,該何等大快人心!”


    安琉璃帶著翡翠,向著尚衣局而去,才走了一半路程,就看見小竹帶著兩個綠衣宮女,正向著紅鸞宮而來。


    “主子,你怎麽出來了?”小竹幾步趕上,向琉璃行禮之後低聲問著。


    “我見你一去就一個上午,心裏著急,就過來看看。”琉璃看著小竹身後,兩個宮女托盤上的衣物問著:“小竹,你取衣為何要用這麽長時間,是不是有人存心刁難。”


    “錦仁宮葉貴妃趕製衣袍,尚衣局忙不過來,奴婢過去的時候,衣服還有收尾工作沒好。我就留於尚衣局等著,免得來迴跑費時間。”小竹仔細把事情經過,細說著。


    琉璃讓小竹和翡翠接過托盤,讓兩名尚衣局宮女退下,才帶著翡翠二人迴紅鸞宮。


    酉時剛過,琉璃就開始梳妝打扮。


    皇上壽宴,定於戌時開始。


    壽宴之始,是由眾多王子爵爺向皇上祝壽,然後才是後宮嬪妃,朝中大臣以及家屬。


    皇上壽宴設宴於重華殿,丹陛設黃幔,列有並排三桌,分別為皇上,太後,貴妃之座,陳金器玉筷,皇帝儀仗之後設青幔,為一眾嬪妃大臣之座,排席整一百。


    重華殿簷下施以密集的鬥室內外梁枋上飾以和璽彩畫。


    門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紋,下部浮雕雲龍圖案,接榫處安有鐫刻龍紋的鎏金銅葉,地板鋪就金磚,整體金碧輝煌,美輪美奐。


    皇上壽宴為正式宴會,眾人出席都盛裝而行。


    琉璃依然是藕色貴人朝服,項帶南海朝珠,盤著飛仙髻,髻邊綴著鳳穿牡丹金步搖,後腦勺貼著粉色牡丹花樣。光潔的額際,菊香先用金粉描著桃花花瓣邊緣,再用丹朱染滿,一朵妖豔華麗的桃花躍然額際,一顆晶瑩剔透的淡粉色水晶額飾綴著,更添幾分媚態。


    因為是夜晚宴會,菊香怕燈黃暗淡,桃紅不出色,便專門挑了大紅色腮紅為琉璃染上,配著金色眼影,不但人更顯精神,還平添幾分高貴。


    琉璃立於妝台前,由著菊香翡翠二人,為她係上鑲玉腰帶。被腰帶一束,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更顯分明。琉璃打量著鏡子自己,被鏡子如畫的美女嚇得小嘴微張著。


    鏡子如畫仙女,粉麵桃花相映紅,柳眉鳳眼暗含羞,朱唇淡摸一點紅,青黛遠眺觀俏鼻,腰肢盈盈一握百媚生,一種高貴典雅氣質油然而生。


    “今夜壽宴,主子一定冠絕群芳。”翡翠為她撫平衣皺之處,眉頭舒展微笑著道。


    琉璃聽著翡翠的讚美,挑眉淡然一笑,朱唇輕啟低聲說道:“有時候做第一未必好。”


    “主子,你生性越發圓滑。”菊香為她帶上描彩金絲護甲,琉璃起手,拿起妝台上冰蠶絲睡蓮手絹,感覺著冰蠶絲傳來的涼意,心中的煩躁稍有淡化。


    “菊香,我帶翡翠先行到重華殿,螢蟲盛宴就由你安排,千萬要小心行事。”琉璃作為嬪妃,得戌時入重華殿,與一眾嬪妃大臣向皇上行跪拜之行,並送上大壽賀禮。所以螢蟲盛宴細節上的安排,琉璃隻能交由菊香。


    “主子隻帶翡翠夠嗎?”菊香折眉擔心問著。


    “翡翠雖然性子好動,生性純良膽小,但是有我在呢!相信不會再出什麽差子了。”琉璃細細解釋著。


    “主子先行而去,菊香定不負所望,把螢蟲盛宴擺得出眾。”


    “如此最好。”語罷,琉璃便偕同翡翠出了紅鸞宮,乘坐步輦穿過禦花園,來到位於東邊的重華殿。


    重華殿原名朝露宮,毗鄰太液池,晚風乍起,就有荷香吹入殿內。兩日前,琉璃就差人在太液池搭建戲台,還移動許多荷花,栽種在戲台四周。


    在重華殿正殿一邊飲酒,一邊觀看《琉月螢火》,加上淩波於太液池畔,抬頭又是皓月當空,應該極美。


    因為皇上壽宴臨近,各宮走動繁忙,琉璃見離戌時還有些時間,就過錦安宮一趟,找來楊惠妃同行。


    今晚楊惠妃也盛裝而出,一襲粉色妃子朝服,項帶金刻絲琉蘇項圈,腰配玉壺型白玉腰佩,一頭烏黑的秀發束於鸞冠之中,鸞冠綴滿金銀珠子,正中是一隻栩栩如生金鸞。宮中有久規,鳳冠隻有皇後和皇貴妃有權利佩戴,其他一眾妃嬪,隻能佩戴金鸞。


    琉璃的步輦與楊惠妃離得近,她觀惠妃青蔥細指染了蘭蔻,便沒有佩戴護甲。


    “惠姐姐,你為何沒有帶護甲?”


    楊惠妃聽她一問,一思之後,對她笑著說道:“帶那東西,不好用手,我嫌不方便,就一直沒帶的習慣。”


    “帶著護甲拿東西,確實不太方便。”如果不是見護甲造型精美可愛,她也不想帶。


    “姐姐前些日子犯心絞痛,一直未能過問妹妹編排之舞,現在你我姐妹同行,可先告知姐姐一二。”楊惠妃話題一轉,轉到她編製的舞蹈上麵。


    琉璃努嘴笑笑,存心找楊惠妃不自然,便假裝生氣的說道:“說道這事,妹妹我還真心生悶氣。”


    “這悶氣那來?”楊惠妃迴眸不解的問著。


    “雖說姐姐與妹妹一同操辦皇上壽宴,但是妹妹自始而終都不見姐姐過問一句,我一個人忙死累活,當然心生怨氣。”琉璃賭氣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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