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肯定是一個淘氣的小孩,前一刻讓這對男女相愛,下一刻就讓他們成為仇人,然後又逼迫他們再次相愛,人世間的愛恨情仇在上天眼裏,不過是他淘氣的工具。因為他的淘氣,人世間多了許多悲歡離合、愛恨嗔癡,也多了許多令人不忍卒睹的悲劇。


    元一九和宗靈從無迴穀認識開始,逐漸相愛,當他們以為會有一個圓滿結局時,元一九卻成了宗靈的“殺父仇人”,如今為了對付劫藏,他們必須得相親相愛,修成陰陽合和雙修大法。


    兩人脫下鞋子,捋高褲腳,坐在海邊的岩石上,任由腳丫子還海浪輕輕拍打。


    元一九試圖走進宗靈的心扉,道:“靈妹,你還記得你父親和我們吃的最後一頓飯嗎?”


    “記得。”宗靈道。


    她當然記得,當時還以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父親放棄一統仙原霸業,允許她和元一九在一起。那一刻她感覺置身童話世界,一家人可以開開心心過一輩子。


    元一九道:“當時你父親認可我們兩個在一起,還讓我叫他為嶽父。他真的是一個好父親!”


    宗靈脫口而出道:“他當然是一個好父親,但你不是一個好情郎。”


    前半天,她還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有深愛的父親和情郎。但是到了後半天,她就成了最悲慘的人,她最愛的情郎成了她的“殺父仇人”。


    元一九內疚道:“是我沒有把你守護好。”他當時做出那樣的選擇,內心的痛苦和煎熬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他繼續道:“靈妹,你知道你父親為何突然放棄一統仙原霸業,突然爽快的同意我們在一起嗎?”


    這確實是宗靈心中的疑問,但當時她被幸福包圍,忘了問父親宗九泉為什麽,等到想問的時候,宗九泉已被屍解,再也沒有機會問了。


    “為什麽?”宗靈也很希望有人能解答這個問題。


    “因為在前一天晚上,我去找了你父親。”


    “你跟他說了什麽?”宗靈猜想,一定是元一九的話讓父親做出了那樣的決定。


    元一九道:“我告訴他中了無影蠱蟲之毒,並將無影蠱蟲的特性詳細說給他聽,隻有用我的屍解方法才能消滅無影蠱蟲,否則無影蠱蟲會不斷尋找新的宿主,不斷進行殺戮,永不止息。他聽後,做出了第二天午後接受我屍解的決定。”


    無影蠱蟲的特性,宗靈被打得魂飛魄散的那天晚上,徐放山解釋得很清楚,知道元一九說的話不假。那天和父親的最後一頓中飯,其實是父親做最後的囑托。難怪他願意放棄一統仙原霸業,願意她和元一九在一起,難怪他最後囑咐她,無論她覺得元一九犯天大的錯誤,都要給元一九解釋的機會,要去了解真相。


    宗靈痛斥元一九,道:“可是你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真相?”說完自己痛哭起來。


    見到宗靈顫抖的雙肩,元一九用手輕拍,試圖安慰,卻被宗靈甩開了。


    元一九收迴手,道:“若是提前告訴你,你會讓我屍解你父親嗎?”


    “當然不會。”宗靈道。


    這也是人之常情,沒有人願意看到親生父親被人屍解而不去阻止。


    元一九道:“你父親也料定是如此,料定你必然會阻止我。他不想讓無影蠱蟲肆意殺戮而傷害到你,才和我約定,不能提前告訴你真相。他托付徐放山,在我屍解你父親成功後,告訴你真相。可惜徐放山為了得到上清玄元劍和靈塵珠,反咬了我一口。”


    屍解宗九泉,其實是為了救宗靈。元一九深愛宗靈,卻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抉擇,被宗靈所仇恨,他內心所受的悲苦,隻有他自己知道。


    宗靈清楚元一九當時的處境,也能體會他的痛,越來越理解他了。她站起身,道:“九哥,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先迴去了。”


    看著宗靈漸行漸遠的背影,元一九希望這次的坦誠,能減少她心中對他的芥蒂。


    第二天,天還沒亮,還在床上沉睡的元一九陡然覺得蓋在身上的毯子被人扯掉。睜開迷糊的雙眼,朦朧中看見雪豹白靈對他低吼了一聲。


    他正想問白靈幹什麽,就聽到門外響起宗靈的聲音,“九哥,快起來,我們今天去看日出。”


    聲音聽起來平和,不似昨天那般抑鬱。


    元一九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迅速穿好衣服,打開房門,看見宗靈帶著微笑站在外麵。


    “靈妹,早!”元一九笑道:“去海邊看日出?”


    “不是,我們去血龍山的最高峰看日出。”


    “好的。”元一九頗感欣慰,宗靈主動找他看日出,看來她心中的芥蒂有所消除。


    白靈跟了出來,看樣子要跟著去,被元一九抬起一腳,將白靈推了進去,然後用傳音之術告訴白靈:“這是我和靈妹的二人世界,你別來湊熱鬧了,下次再帶你玩。”


    白靈“嗚嗚嗚”幾聲,了然無趣地轉迴房內,自閉去了。


    血龍山的最高峰叫龍女峰,山峰是一個龍女形象,神聖而溫柔。


    元一九、宗靈二人來到龍女峰,坐在上麵,看著遙遠的東方,在海天相接的地方,慢慢泛起魚肚白,逐漸被染成金色。然後是朝陽慢慢升起,從欲遮害羞掩住半邊臉,到大膽奔放,將整個朝陽敞亮開來。


    陽光普照,元一九和宗靈兩人的心也變得敞亮起來。


    元一九握住宗靈的手,宗靈並沒有掙開,任由元一九握著。


    元一九另一隻手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道:“靈妹,你可還記得這個荷包?”


    那荷包上繡著一對彩色的蝴蝶,雙宿雙飛,親密異常,不過針線就顯得蹩腳了,其中有一隻蝴蝶看上去不僅醜,還有點兇。


    宗靈一把搶過荷包,隨手一扔,道:“這麽醜的東西,你還留著。”


    元一九也不介意,伸長手臂,一個海底撈月,將荷包撈迴來,道:“這是你送我的,也是我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我這輩子都會貼身收藏它。”


    “你這人就喜歡拿不好看的東西當作寶。”宗靈道。


    元一九笑道:“我還把你當作至寶,難不成你也不好看?”


    宗靈抓起元一九的手,狠狠拍了一巴掌,嗔道:“好啊,你敢罵我是東西,我看你是活膩了。”


    元一九立馬道歉,道:“靈妹,我錯了,我不是個東西,你盡管打我罵我,我絕無怨言,不過千萬不要不理我。”


    宗靈甩開元一九的手,抬起頭倨傲道:“我才懶得理你。”


    看出宗靈是假裝生氣,元一九大著膽子,摟著宗靈的肩膀,道:“靈妹,你還記得嗎?之前在九幽門與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們在藏秀峰,也是這般一起看日出月落,親密無間,那段時光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是啊,我也是。”宗靈沒有掙開元一九的手,反而是依偎在他的懷中,聲音溫柔。


    兩人靜靜地相擁在一起,感受對方的體溫、心跳,唿吸節奏逐漸一致,仿佛迴到了曾經親密的日子,忘卻了曾經的傷痛與仇恨,此刻兩人心中隻有愛,對對方全心全意的愛。


    山頂上兩個人親密無間,山腰上的一群老頭瞧得暗爽。


    倘若臥龍還在血龍神木下,一定會罵道:“兩個小屁孩,整天就知道親親我我,也不好好練功。”他是一個老頑童,對男歡女愛不懂也無興趣。


    木公、金母這些日子寄居在血龍神木上,神經觸感等已與血龍神木融為一體,他們可以借助血龍神木的根係觸角,看得更遠,看到更多風景。


    看到宗靈終於打開心結,消除了對元一九的芥蒂,金母笑道:“老頭子,我就說過,一九和靈兒會解決他們的問題,現在不用擔心了吧?”


    木公道:“多虧了老太婆對他們指導有方,老太婆英明。”


    這下一旁的陸福不高興了,道:“喂,你們過分了。山頂上一九和靈兒兩個撒狗糧也就罷了,現在你們兩個當著我麵撒狗糧,存心要氣死我。當初不應該讓你們兩個的腦袋安在我的身邊,應該安在樹底下,這樣我不高興時,可以朝你們吐口水。”


    血龍神木下的周莊、泉明、陸九聽後哈哈大笑。陸九道:“父親,木公、金母兩位仙人離你那麽近,你吐口水可以夠到他們,怎麽不吐啊?”


    陸福朝陸九翻了一下白眼,道:“你這傻兒子,我一個人怎麽吐得贏他們兩個?”


    眾人聽後越發歡樂了,時間久了,才發現陸福是一個活寶,若是臥龍在的話,他們兩個可就熱鬧了。


    “幾位仙人、前輩,因為什麽事情這麽高興?”元一九和宗靈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樹下的周莊幾人看著他們兩個笑而不語,把兩人瞧得不好意思。


    金母笑道:“我們知道你們兩個和好如初,所以高興。”


    元一九和宗靈這才知道,他們兩個在山頂親密的行為,被這幾人瞧在眼裏,“刷”的一下,羞得臉都紅了。


    木公道:“不用難為情,這是一件值得祝賀的事情。現在你們兩人修習陰陽合和雙修大法,沒有遇到阻礙了吧?”


    元一九道:“迴稟仙人,我們兩人剛才在山頂試著修練了一下,基本已無阻礙,隻需在默契上再進一步,就可以練成陰陽合和雙修大法了。”


    木公欣慰道:“很好,你們果然沒有讓大家失望。接下來,你教靈兒陰陽上清玄元劍法,配合陰陽合和雙修大法,發揮出陰陽上清玄元劍法的威力。”


    “是,仙人。”元一九迴道,牽著宗靈的手,握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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