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玄元劍,這把和靈塵珠合璧的神劍,此刻就在宗靈眼前,鬼麵人看得眼睛一亮,但很快隱下去,仍是不動聲色。


    宗靈看著這把劍,下意識地握住劍柄,這把劍給了她太多迴憶。


    當初為了救困在虛空時洞中的魔宗和廣成子,她和元一九萬裏迢迢,飛到北極玄鐵枯山,尋找幹將的傳人,給上清玄元劍開刃和血祭。


    兩人曆盡艱險,差點死在鐵煞和馬三娘手中。這把劍帶給她的記憶是與元一九生死共患難,永遠深刻在腦海中,洗不掉、褪不去、磨不走。


    看到這把劍,她與元一九的一點一滴就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心卻是一陣陣刺痛。


    她舉著上清玄元劍,對著元一九,就是眼前這個男人,殺死了愛她疼她的父親。


    她手中的上清玄元劍,慢慢送上前,抵住元一九的胸口。


    開刃的上清玄元劍是天下最鋒利的神劍,沒有任何兵器可與之媲美。


    劍尖剛一抵住元一九的胸口,就穿透其衣服,刺破了一個口子,一股細細的鮮血滲透在他的淡藍色長袍上。


    宗靈的手顫抖著,這一劍她是刺還是不刺?


    眼前這個男人曾經是她最愛的人,可是他卻殺了她至親的人,還騙說是替她父親解毒,結果是直接將她父親屍解了。


    他為什麽這麽狠?為什麽如此殘酷地對她?


    宗靈的手顫抖個不停,她問道:“我問你一句話,你有沒有真正愛過我?”


    “沒有。”元一九很簡短地迴答了兩個字。


    他看出宗靈內心猶豫,下不了狠心。他已經萬念俱灰,什麽天下蒼生,什麽守護仙原大地,那些狗屁的天降大任,他已不想理會,也不想過問。他隻希望宗靈這一劍能痛痛快快刺下去,給他一個痛快的了結,因而他必須給宗靈一個痛快下手的理由。


    “沒有”,很簡單的兩個字,但是給宗靈的打擊,不亞於山崩海嘯。


    她手中的上清玄元劍又向前了一分,元一九的鮮血已染紅了前襟。


    “好絕情的兩個字。”宗靈慘笑道:“你想死得痛快,是嗎?好,我成全你!”


    元一九嘴角掛著微笑,很好,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人一死,一切的苦與難、悲與痛,都將煙消雲散。就像他所用的那一套獨特屍解方法,不留一切痕跡。


    可是,宗靈這一劍仍是沒有刺下去,她的手抖得厲害,元一九的胸口也因此痛得厲害。


    上清玄元劍和靈塵珠,是她和元一九的愛情見證,這一劍刺下去,將徹底殺死他們兩人之間的愛情。


    元一九絕情,可她宗靈不是那種絕情的人。


    從無迴穀開始,他們兩人經曆太多的甜蜜和美好,也經曆了太多的苦難和生死時刻。這一路走來,他們不離不棄,可是現在……


    若非親眼看見,她到現在還不敢相信是元一九屍解了她的父親。


    她的內心極為矛盾,如兩把刀將她的心絞得千瘡百孔。


    她的手一直在抖,終於,她抽迴了上清玄元劍,喝道:“滾,給我滾,我不想再看見你!”


    元一九呆呆地看著宗靈,他是想求死的,可宗靈為什麽不願意成全他?他的胸口和心傳來一陣陣刺痛,如抽搐一般。


    他歎口氣,道:“你心太軟了。”


    又用傳音之術告訴宗靈:“你要小心鬼麵人。”


    轉過身,他向修行室外走去。


    鬼麵人站在洞口,見這個殺了魔宗的人要走,問宗靈:“大小姐,就這樣放他走?宗主之仇不報了?”


    “我說過讓他滾!”宗靈大吼道,她的心是悲痛的。


    鬼麵人讓出洞口,等元一九走出去時,在他耳邊道:“不想死的話,即刻給我滾得遠遠的。”


    元一九看了鬼麵人一眼,不知道他這句話是好意提醒,還是惡意恐嚇,他記得鬼麵人背後是有神秘勢力的。


    此時得到九幽門弟子報告的柳青青,趕了過來,看到元一九受傷要走,攔住道:“你屍解了大哥,就這樣要走?”在她看來,至少要將元一九留下來問個明白。


    宗靈手持上清玄元劍來到門口,慘淡道:“青姨,讓他走,我不想再看見他。”


    柳青青眼神在宗靈和元一九身上來迴看了一眼,終於讓出了道路,吩咐一名弟子道:“帶他出去。”


    愣愣地看著元一九的背影離開,宗靈再也忍耐不住,靠在柳青青的懷裏,痛哭道:“青姨……”


    情緒到這一刻才徹底開始發泄出來,如決堤的洪水,滔滔大哭。


    此時宗靈的情緒和處境,柳青青是最為了解的。


    她是親眼看見宗靈和元一九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上午他們兩個還是真愛,到了下午,轉眼就成了真恨。上午,她有愛她的父親,也有與她相愛的情郎,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可是到了下午,轉眼間父親死在了情郎手中,她同時失去父親與情郎,成為天下最悲傷的人。


    這種悲,這種痛,言語難以表達萬分之一。即便天下所有生不如死的酷刑,所帶來的傷害也不及這悲痛深刻強烈。


    柳青青道:“靈兒,乖,那種負心的絕情漢,不值得你哭,你的眼淚比他那條命都值錢。”


    宗靈哽咽道:“青姨,我哭的不是他,而是我那苦命的爹。”


    剛從虛空時洞出來兩個多月的魔宗宗九泉,本有一番雄心壯誌,要完成一統仙原的霸業,不料卻中了奇毒,最後被元一九以解毒之名,將他屍解了。


    這無疑是一個悲劇的命。


    而今宗九泉被屍解後,屍骨無存,沒留下一絲痕跡,讓宗靈如何不痛哭。


    柳青青將宗靈扶到其起居室內坐下,安慰宗靈,道:“靈兒,我們要節哀,你爹一直希望你能快快樂樂地勇敢活下去,你如此悲痛,隻怕他泉下有知,也難以安穩。”


    經過剛才一番痛哭後,宗靈原先被抑製的情緒發泄出來不少,她止住哽咽聲,道:“我做夢也想不到會是今天這個局麵,九哥他竟然殺了我爹,我到現在還難以相信他會是這樣的人。”


    “是啊,我也很難相信。”柳青青歎口氣,道:“靈兒,今天好好休息,你爹的後事還有很多地方需要你。”


    “青姨,我知道了。”


    至親的父親被殺了,最愛的人成了殺父仇人,此刻宗靈心如死水,她不知道今後活著要為了什麽。


    恐怕隻有複仇,才能成為她活下去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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