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通緝令已經發出,在各大玄門正派及各大城池中迅速傳播開來,元一九也因此成為了全民公敵,被看作有史以來最邪惡之人。


    在世俗的眼裏,欺師滅祖不僅是大逆不道,簡直是喪盡天良。


    而元一九殺死廣成子的方式堪稱至邪至惡,直接屍解廣成子,讓其屍骨無存,手段極為殘忍,令人發指。


    在各大城池中,若論對廣成子的感情,當屬雁湖城百姓最濃厚。畢竟廣成子在此擔任過城主,而且雁湖城作為天玄門的主城,一直受到廣成子的保護。


    普通老百姓最是純樸,隻要受一點恩惠,他們會感恩戴德,將恩人記幾輩子。


    雖然廣成子失蹤三十多年,多數百姓沒有見過這位老仙翁,但是他在雁湖城留下無數的傳說,被城中百姓廣為傳頌。


    可現在這位傳奇人物死了,而且還是死在其徒孫手中,此等大逆不道的行為激起了雁湖城百姓的憤慨。


    他們群情洶湧,為了心目中的守護之神廣成子,不惜觸犯洞陽館的管理條例,聚集在一起,到城主府門前請願,要求嚴懲兇手,必須將兇手千刀萬剮,淩遲處死。


    餘正則作為城主,看到這一幕,絲毫沒有生氣,出言稱讚百姓們的義舉,並懇請他們積極提供線索。同時允諾,道宗杜衝及所有玄門正派一定會盡力偵察,早日將兇手捉拿歸案,以泄民憤。


    元一九屍解廣成子的行為,讓自己變成了過街老鼠,在仙原大地再無立足之地,隻能找個荒山野嶺孤獨終老。


    對此,餘正則是樂於見到的。看到百姓的憤怒,他內心更是狂喜。元一九和長風一直是他的心頭之患,隻要這兩人一死,再無人會找他討還天玄門的血債。


    聚集的百姓得到了餘正則的安撫與允諾,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他們以為自己做了一件功德之事,讓廣成子沒有白死,兇手終將會遭到正義的製裁與懲罰。


    城主府中的那個打掃馬廄、喂馬的啞伯,站在門後,看著他們從聚集到散開,然後是歎了一口氣,悶悶不樂地迴到馬廄。


    自從聽到廣成子被元一九屍解的消息後,他這兩天都沒有心思打掃馬廄,原本幹淨整潔的馬廄,變髒變臭了,連馬廄中的三匹馬也開始對他不滿,時不時對他發出嘶鳴聲。


    可是啞伯並不理會,將草料切好後,便坐在一旁抽著煙鬥,時而唉聲歎氣,時而緊鎖眉頭,心事重重。


    他隻是想不明白,元一九為何要屍解廣成子?直接殺死不是更省事嗎,為何偏偏要屍解?


    可是從天玄峰下來的三個工匠,到處宣揚元一九殺死廣成子,描述得繪聲繪色,說他們親眼看見元一九用一個神秘的陣法困住廣成子,然後念著神秘難懂的咒語,將廣成子屍解。從他們說的細節來看,不像是假的。


    雖然曾經因為朗雲宮滅門事件,啞伯罵元一九是一個不仁不義之徒,但他心裏清楚,元一九是一個純樸孝順之人,斷然不會無緣無故殺死廣成子。


    可即便是廣成子再壞,犯下再大的罪行,元一九也不應殺害廣成子,畢竟那是他的師祖。何況廣成子的人品天下皆知,那是一個為了天下蒼生而不惜犧牲自己的聖人。


    啞伯整日呆在城主府中,此事對他來說是一個難解之謎。


    或許那天晚上在後院逗留的迴風裏百姓們知情,尤其是那個叫石大誠的。


    啞伯將草料放到馬槽裏,拍了拍三匹馬,安撫一下他們的情緒,然後悄然從小門出了城主府。


    來到迴風裏,啞伯看到好些倒塌的房子在修葺,清風茶館正在重新蓋屋頂。如歸客棧就慘了,被劈成兩半,整個房子都斜歪了,沒辦法,隻能推倒重來。


    還有數間民房、商鋪,不是牆破了一個大洞,就是倒塌了一邊,也有工人在忙著修葺。


    他四處走走看看,苦於自己是啞巴,不能問路,隻能一路走,一路觀察。卻在迴風裏的街尾處,發現聚集了不少人,那晚在城主府後院逗留的石大誠也在其中。


    這裏是以前的集市位置,家中房屋被毀壞的百姓沒地方住,被安排在這裏,搭了幾個大棚,將就著住下。


    眾人吵吵嚷嚷圍著石大誠,有人問道:“石先生,那天晚上,你說的兩個神仙打架,是不是廣成子老仙翁與那個惡賊在打架?”


    石大誠是說書先生,在迴風裏算是有文化的人,因而被街坊稱一聲“先生”。


    “走開,我說過我不認識他們兩個。”石大誠被圍住,很不耐煩。


    “你怎麽可能不認識廣成子老仙翁,你在天玄門待了一段時間的。”有人抓住石大誠話中的把柄。


    石大誠沒奈何,道:“好好,我認識。但是元一九是天玄門的弟子,又是徒孫,怎麽可能會殺師祖廣成子呢?你們不知道真相,不要隨意相信,好嗎?”


    元一九舍命救他,他不相信元一九會是殺害師祖的那種人。


    “哼,元一九那種大逆不道之徒,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石先生,廣成子仙翁被殘害,你怎麽一點不傷心,還幫元一九說好話?”


    這一句話直接讓石大誠欲哭無淚,吼道:“我現在不僅傷心欲絕,還要被你們逼瘋了。拜托你們不要天天問我這些問題了,好嗎?”就差下跪求眾人了。


    “你自己說的,事實真相不是那麽簡單,那你就把真相說出來嘛。”


    眾人是心係廣成子,對石大誠不依不饒,要求把他知道的說出來。


    這麽多人圍著,石大誠是想走也走不掉。


    啞伯在人群外,聲音比較嘈雜,聽不太清,也用力擠了進去。他有著一股蠻力,費了一番力氣,總算擠到內圈外一層,伸頭看見石大誠蹲在地上,苦著個臉,想死的樣子。


    迴風裏的百姓雖然尊稱石大誠一聲“先生”,但是行為上對他沒有那麽尊敬,一個壯漢將他提起來,道:“石先生,你快說,不說的話,我們不幫你修房子。”


    石大誠家的房子塌了兩麵牆,一麵是廣成子撞塌的,另一麵是元一九撞的。


    這一下抓住了石大誠的軟肋,他的態度軟了下來,道:“我可以說,但是你們不準外傳,否則會死得很慘。”


    洞陽館的嚴厲,讓所有市民害怕,不敢輕易觸碰。


    “放心,大家都是街坊鄰居,難道還會害你不成?”眾人是紛紛承諾。


    石大誠謹慎地看了一眼圍住他的人,都是熟麵孔。


    啞伯是及時縮迴了腦袋,躲在別人後麵,不被石大誠看見。他猜到石大誠的心理,如有新麵孔,肯定不放心說,畢竟對洞陽館嚴厲的管理條例存有餘悸。


    沒看到陌生麵孔的石大誠開口道:“我告訴你們,廣成子祖師失心瘋了,變成了殺人魔王,他招進去的十名弟子前些天的晚上全被他殺了。幸虧我當時躲進地窖裏幾天,瞅著機會才逃下山。沒想到我迴到迴風裏的當天晚上,他就殺到了迴風裏,是元一九把我救了。如歸客棧、清風茶館、我們的房屋,都是給廣成子祖師毀了。迴風裏死的人,也是他殺的。”


    “再後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結果很快傳出了廣成子祖師被元一九殺害的消息。”


    石大誠說這些時,聲音有些顫抖,眼神四處飄,似乎害怕廣成子隨時會出現。


    “誰敢在此妖言惑眾,汙蔑廣成子?”


    外頭傳來一聲大喝,石大誠聽後,臉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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