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石大誠和元一九這對頑童喜歡互相打鬧,讓餘念先生頭疼不已。見石大誠走出茶館,元一九不好上去相認。


    從相貌看,他是一個年輕小夥子,而石大誠是一個承受生活壓力的中年男子,若說自己是天賜,估計石大誠沒那麽容易相信。何況石大誠知道他當年上了鏡山,拜入天玄門,自己的身份一旦被石大誠知道,反而會給石大誠帶來殺身之禍。


    不說邪派在追殺天玄門弟子,就是那隱藏在暗處的所謂正派,隻怕也要將他除之而後快。


    元一九看天色有些晚了,幹脆在茶館吃晚飯。他叫了一碗湯麵,一碟花生米,兩斤鹵牛肉,慢條斯理地吃著。


    清風茶館那對唱曲的父女已經就位,彈著琵琶,唱著雁湖小調,讓茶館生出不少情趣。來茶館吃飯喝茶的人多半是時間有閑,聽著這種悠然的曲調,卻也怡然自得。


    元一九撕著牛肉,慢慢嚼,湯麵已經吃了半碗。這時一個小子靠到他的桌上,道:“兄弟,小弟身上沒帶錢,但肚子又餓,能否救濟一下?”


    元一九抬眼一看,此人獵戶打扮,看年紀大概是個十五六的利索少年,頭上戴著皮帽,身上穿了一件豹皮坎肩,胸前掛了一個網兜,想必是用來裝獵物。


    他對少年道:“你的獵物沒換到錢?”他把少年當作城外山林的獵戶,將獵物在城外集市換錢,然後進城買點必需品迴山中。


    那少年深深歎口氣,道:“兄弟,別提了,我本來獵了一頭野豬,抬到集市上換錢,誰知這野豬不早不晚,偏偏在管理人員巡邏集市時拉了一泡屎,弄髒了集市,野豬也就沒收了。你說我倒黴不倒黴?”他也不經過元一九同意,撕了一塊牛肉放進嘴裏大嚼特嚼。


    元一九看他餓壞的樣子,又幫他叫了一碗湯麵,加了一盤牛肉。那少年毫不客氣,也不道謝,大大咧咧地吃開了。


    元一九將自己的湯麵吃完,吃了一些牛肉,便停了下來,然後悠閑地吃著他的花生米。花生米仍然是他的最愛,他還是喜歡將花生米高高拋起,然後用嘴接住。


    不過,這次他失手了,應該是失嘴了,他拋起的一粒花生米,還沒有落到嘴裏,隻見白影一閃,花生米不見了。


    這已經是第二次失嘴了,上一次是在無迴穀,被宗靈將花生米打掉了。


    元一九看到那道白影鑽進了少年胸前的網兜,裏麵傳來咀嚼花生米的咯嘣脆響,笑道:“偷花生米的賊,我這還有很多花生米,敢不敢出來?”


    聽到元一九的挑釁,一直白色的小腦袋鑽出了網兜,瞪著元一九。元一九一看到小腦袋盯著他,拍了拍自己腦袋,醒悟過來,他可是和這個小家夥確認過眼神的。


    再看那少年,雖然穿著粗糙的衣服,臉上也是獵戶家的孩子一般髒兮兮,但是帶著一股別樣的靈動輕盈神采。元一九此刻才認出來少年是誰,之前他隻當是獵戶少年,沒細看。


    他又拋起了一粒花生米,不過不是拋向自己口中,而是拋向少年胸前的小動物,笑道:“小貂,你還是那麽調皮,還是那麽愛欺負我。”


    又笑著對那少年道:“你以為換身衣服,就可以放肆毫不顧忌地吃吃喝喝,一點也不矜持,喝個麵湯,咕嚕嚕的聲音比我還響。”


    那少年正是宗靈,小動物自然是她那隻如影隨形的九尾靈貂小貂了。


    宗靈蔑視地看了一眼元一九,道:“等我吃飽再教訓你,今天還沒吃過飯。”雙手撕著牛肉,塞進嘴裏,滿嘴滿手都是油。


    元一九無奈地搖搖頭,一邊吃著花生米,一邊看著宗靈那副可愛的吃相,覺得比茶館中那對父女唱的曲調更有趣。


    待宗靈吃飽喝足,打著飽嗝,嚼著牙簽,一副粗魯的獵戶少年模樣,元一九看著直搖頭,道:“大小姐……”話剛一出口,就被宗靈阻住了。


    宗靈一拍桌子,喝道:“閉嘴,不許亂叫,小心本少爺教訓你!”


    那邊掌櫃聽到宗靈將桌子拍得“砰砰”響,見元一九一副害怕的模樣,過來勸道:“你是山上哪個獵戶家不懂事的孩子,這位公子請你又吃又喝,你還這麽兇惡,要不是這位公子心善,早把你趕出去了。”


    宗靈既然耍了蠻橫,就決定耍橫到底,站起身,怒道:“怎麽,他沒給你錢?要你多管閑事?你要是再不走,我砸了你的館子,哼!”


    見掌櫃被氣得要還嘴,元一九趕緊攔住,道:“掌櫃的別生氣,他是我遠房親戚,還請您見諒。”


    掌櫃聳聳肩,歎道:“算了,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元一九把賬結了,迴到客棧,宗靈則是不管不顧地跟在後麵,一直跟進了元一九的客房。


    元一九故作驚嚇道:“大小姐,你這是幹啥?這是我的客房。”


    “我知道,不過這間客房我要了。”宗靈還是那麽霸道蠻橫,是霸道總裁,啊不,是霸道大小姐的風範。


    元一九委屈巴巴道:“我可是純情少男,你和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我可不想失去我的貞操。最多我吃虧點,讓出半邊床給你。”


    “我呸!不要臉,你給我睡地下。”當宗靈拿出霸道大小姐的風範時,跟她講理是沒用的。


    元一九歎氣道:“我就知道是這個結局。”


    宗靈喝道:“怎麽,不服?”


    元一九趕緊道:“服服服……你看看你,怎麽說也是一個大小姐,好好大家閨秀不做,非要扮成山林中的野小子,把你在我心目中留下的美好形象全毀了。”


    “我這是為了方便行事,這副打扮不會引人注意,更不會猜到我是九幽門的人。我可告訴你,你要是敢揭穿我的身份,我就讓護法長老鬼麵人對你施以九幽門的十八種酷刑。”


    聽到酷刑,還是十八種,元一九就害頭疼,急忙討饒道:“放心,我絕不泄露,以後你就是宗大少爺。”


    宗靈滿意道:“這還差不多。我問你,那個人現在在哪?”不知為何,跟元一九聊天總是這麽愉快。


    元一九裝傻道:“那個人?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宗靈嗔道:“別給我裝傻,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元一九裝作恍然大悟道:“哦,你說他啊,我沒見到。”怕宗靈攻擊他,一說完,先行逃出了客房。


    不管怎樣,宗靈終究是女兒身,他和她住一個客房,顯然不妥,若是惹出一些閑言碎語辱她清白就不好了。


    他下到一樓大廳,找掌櫃又要了一間客房。


    這次的客房和他小時候睡覺的房間在同一個位置,他不自禁撫摸著肚臍處的那個古老咒印,迴憶起豆婆說,那是一條盤著的龍,預示他將來會飛龍在天。


    他心道,不祈望飛龍在天,隻希望這個古老咒印能飛離他身體。他修習的無極混元功卡在下丹田處,隻有解開那個咒印,才能更上一層樓。


    他坐在窗前,吃著花生米,看著外麵的飄雪,心想長風此刻身在何處,又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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