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在這昏暗的石廳中,有人說說話,可以打發枯燥的時間,宗靈就給元一九講起了故事。


    在差不多兩千年前,一個叫劫藏的高人創建了九幽門,占據了鳳麟州和昊炎州交界處的一處山頭,那處山頭後來因為九幽門被叫作九幽山。


    劫藏給九幽門留下了六件法寶,分別是七星板、番天印、亂心環、乾坤尺、雲光玦、落魂石,用這六件法寶可組成六陽焚火法陣,威力無窮。這六件法寶和這個威力巨大的法陣可說是九幽門的立門根基。


    但是這個根基在三十多前被毀壞了,罪魁禍首正是當時的魔宗宗九泉。宗九泉當時準備與玄門正派決戰,擔心自己一人催動的六陽焚火法陣雖然威力巨大,但若是道宗廣成子聯合其他玄門正派高手,還是可以抵擋得住。


    為了增加必勝的把握,宗九泉聯合了七煞門、百毒門、鳳血堂、冥火派、天音教這幾大當時實力最雄厚的邪派,分了每個門派一件九幽門的法寶,教給各派掌門催動法寶的法門,打算合邪派六大掌門之力催動六陽焚火法陣,威力可達天崩地裂、雷霆萬鈞之勢,任憑玄門正派高手再多,也難以抵擋。


    聽到這裏,元一九說道:“三十多年天下玄門正派和九幽門等門派在雁湖城外的雁湖邊決戰,這故事我熟悉,我在茶館聽說書聽了無數遍,當時六大門派沒有催動六陽焚火法陣,變成了道宗廣成子和魔宗宗九泉的決戰。”


    由於宗靈是九幽門的人,他在言辭上也不好稱唿這六大門派為邪派,那樣的話似乎對宗靈帶有成見,有正邪之分。他覺得宗靈隻是稍微蠻橫一點,心地很好,還為無迴鎮發生的事情自責。


    宗靈歎口氣,道:“沒錯,廣成子采取了突然發難策略,讓六大門派沒有時間催動法陣。”


    元一九挺懷念私塾先生餘念的說書,那時候餘念說書的茶館是他的樂園,道:“我記得書中這樣說的,魔宗和道宗那一戰是驚天地泣鬼神,從雁湖打到了鏡山的鳥絕峰,天地為之變色,日月光芒也被這一戰遮擋,是數百年難得一見的精彩大戰,折服了天下所有修行的人,把他們作為修行的標杆和要超越的人。”


    “魔宗和道宗是當年修為最高之人,兩人實力在伯仲之間,難分勝負,最後祭出了虛空咒,結果卻是兩人都失蹤了。”說到這裏,宗靈眼睛有些濕潤,魔宗失蹤時,她還隻有三歲,印象中魔宗是一個和善的父親。


    她繼續說道:“七星板隨我父親一起失蹤,但是另外五件九幽門的法寶就此落入其他五大邪派中。秦叔叔要他們歸還,可是我父親失蹤後,這五大派沒人將我九幽門放在眼裏,他們知道,沒有了法寶和六陽焚火法陣的九幽門已經失去了立派的根基。”


    “這些年我九幽門一直是忍辱負重,最近護法長老不知哪裏得知的消息,江湖將有變動,是找迴法寶的時機。九幽門派出了弟子探查其他五大派的情況,我則是跟著護法長老到了無迴穀。”


    原來如此,元一九心中體會到宗靈的苦處,一個門派如果被動搖了立派的根基,確實是讓人擔憂的。他側眼看向宗靈,見她似乎在迴想什麽,過了一會,竟然聽到宗靈口中哼起了一首童謠:


    紅月亮,藍月亮,月牙彎彎映窗前,月光躍窗台,灑照錦衾伴我眠。


    綠竹馬,黃竹馬,一枝青梅悄探家,雙宿又雙飛,你儂我儂隻戀他。


    宗靈完全沉浸在唱童謠的迴憶當中,臉上神情沉醉幸福,不知是什麽事情讓她這麽陶醉。


    元一九沒敢打擾她,靜靜地聽著這首童謠,簡簡單單的歌詞和曲調,把他也帶迴了迴風裏的歡樂童年時光。


    “在我的記憶中,很小的時候,是我父親給我唱搖籃曲,哄我睡覺的。”迴憶起父親的宗靈聲音很溫柔。


    “你是說魔宗親口唱搖籃曲?”元一九有些難以置信,一代絕世梟雄魔宗坐在小孩的床邊,溫柔地唱著搖籃曲。在他眼裏,這個場景怎麽也難以和魔宗的身份對應起來。


    “對啊,我父親給我唱搖籃曲很奇怪嗎?”這是宗靈記憶最深刻的父女情景。


    元一九趕緊道:“不奇怪,不奇怪,我把他想象成一個大豪傑,沒想到大豪傑也有溫柔一麵,一時沒反應過來。”


    宗靈歎口氣,道:“青姨說,我剛出生時,是我媽唱這首童謠哄我睡覺,以至於後來我媽遇害後,沒人給我唱這首童謠,我就睡不著,我父親自然而然接過這個任務。”


    聽完宗靈這番話,元一九有些同情她,原來她小時候母親被人害死,後來父親魔宗也失蹤,成為一個孤兒。


    “我媽是被玄門正派的人害死的,是正派人士害得我成為一個沒有父母疼愛的孤兒。”宗靈對玄門正派並沒有好感。


    元一九道:“不是還有魔宗疼你嗎?”


    宗靈道:“你根本不知道,我媽生我後,我父親閉關修煉陰陽訣,想要在修為上勝過道宗廣成子,對我母女不聞不問。備受冷落的母親打算迴娘家休養,結果卻遇到玄門正派人士的追殺,雖然後來青姨趕到救了我母子,但是我媽已身受重傷,不治身亡。”


    “青姨是我媽親妹子,也因為這件事,痛恨我父親,痛恨他無情無義,痛恨他沒照顧好我母女,所以才離開了九幽門,斷絕了來往。”


    對於這種人間慘劇,元一九不知如何迴應,要讓他插科打諢一下,活躍一下氣氛,或許還可以,但是這種事情麵前,他就不知道該如何說了,隻得不痛不癢說:“你青姨真是重情重義。”


    宗靈道:“不僅僅是她,我父親也是重情義的人。他很愛我媽,他後悔自己為了所謂的大業而忽略她的感受。我媽遇害之後,他因為憤怒失去了理智,血洗了殺害我媽的那個門派。”


    “他認為這些正派不過是披著羊皮的狼,連婦孺也殺,簡直是一群兇殘的偽君子,一邊自誇正義一邊讓鮮血沾滿雙手。所以他決定向所有玄門正派複仇,才聯合其他五大邪派與玄門正派決戰。”


    元一九算是明白了,道:“我一直覺得奇怪,當年你父親沒有必勝的把握,為何要找玄門正派決戰,原來魔宗為了你母親才向玄門正派發起決戰。”


    “我父親對我母親是刻骨銘心的愛,但是他一心為了自己的大業,最後忽視了母親的感受,當失去的時候,他才後悔萬分,所以不顧一切要複仇。結果不僅自己失蹤,九幽門的立派根基也被動搖了,那一年我才三歲。青姨說他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對我母親不負責人,後來對我也不負責任,丟下我一人去找玄門正派決戰。”想起這些,宗靈是一聲長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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