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聚英殿大廳內對決結束了,一切是那麽安靜,隻有那張還在燃燒的長桌,有時會發出木柴劈啪的響聲。一開始是青色的火焰,隨著越燒越旺,紅色的火焰漸漸蓋過了青色火焰,最後是全是紅色火焰,如燃燒木頭一般。


    鐵煞已變迴他原有的形態,那個威武的七煞門掌門鐵煞,此刻顯得很疲憊,“天下唯我獨尊”的大招,幾乎耗盡了他的所有精力,這一招所帶的神力,非凡人身體可一承受,他需要一段時間來恢複。


    他望了望大廳,看到大廳角落一團巨大而又厚重的蛛絲,才想起那是薛滴子被包裹在裏麵。他手持七煞弑神劍,吃力地走過去,用劍將蛛絲劃開,看到了兩隻合在一起的玄鐵帽。蛛絲已經穿入玄鐵帽中,將兩個玄鐵帽粘得死死的。


    他費力地將蛛絲割斷,撬開玄鐵帽,發現薛滴子已經死在裏麵,身體早已僵硬。避毒丹沒有救得了他,隻因蛛絲已經把薛滴子全神包裹了,鼻、口、耳朵裏都是蛛絲,隻怕蛛絲也已進入了薛滴子的身體裏了。


    鐵煞歎口氣,薛滴子一直是他在七煞門中最倚重的人,從處理門內事務到應付對外關係,全是依靠薛滴子。薛滴子和“槍王”羅信是他的左臂右膀,如今是兩條臂膀都斷了,尤其是羅信,出師未捷身先死。


    看了看聚英殿大廳內經過惡戰後留下的痕跡,腐臭味、血腥味等混雜在一起,難聞到惡心。隻有燃燒的長桌,紅色火焰散發的紅色火光,能給他帶來一絲溫暖和心理慰藉。他沒有滅火的意思,就讓它燒吧,將整座聚英殿都燒掉。


    這聚英殿本來就是沒有的,百毒門進入無迴穀後才蓋的,為了方便兩個門派議事時有個去處。如今百毒門群龍無首,剩下的幾十個弟子難成氣候,這百毒門今日起,也要在無迴穀煙消雲散了。


    如夢如幻,如雲如煙,看得見、摸不著、抓不到,世上的事情往往如此。鐵煞拄著七煞弑神劍,一步步吃力地往殿外走去,他自嘲道:“沒想到這把名震江湖近千年的七煞弑神劍,此刻卻給我當拐杖用。”


    走過長桌時,一條桌腿已被燒斷,長桌傾倒在地,除了油燈嘩啦滑落在地,還有一塊石頭也滾落在地,滾落到鐵煞腳下。


    鐵煞彎腰拾起石頭,石頭顏色樸實,從外麵看是一塊普通的石頭,不過上麵的一個圖案卻很奇怪,是一個長長的飄動的旗幟,像招魂幡。他看了看長桌的位置,離無嗔子那燒成焦炭的屍體並不遠,已大致明了手中這塊石頭就是九幽門一直想要的落魂石。


    他笑道:“別人踏破鐵鞋無覓處,我卻得來全不費功夫。”將落魂石收入懷中。


    走到聚英殿門口,他將七煞弑神劍收起來,整理了一下麵容,讓自己看得精神些。


    人生就是看誰能裝,最後的贏家也就是最能裝的人。


    他提了一下氣,重振精神,讓自己恢複平常的威嚴與精氣神,他不能以頹廢的形象出現在眾多弟子麵前,因為他們的掌門是打不倒的,活著走出聚英殿的一定是他。


    他打開聚英殿大廳的門,陽光打了進來,深秋的陽光格外明亮純淨,一掃他心中的陰霾與疲憊,也掃除了大廳內的陰翳氣氛。在陽光照射下,他眯著眼,跨出大門,麵向聚英殿廣場。他準備接受七煞門弟子的歡唿,從這一刻開始,無迴穀隻有一個做主的門派,那就是七煞門。


    但是他沒有聽到歡唿,隻感覺到聚英殿廣場一片寂靜,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響。他威武地向前邁了兩步,避開陽光的直射,威嚴地掃視廣場,終於知道七煞門弟子為何沒有歡唿,因為映入他眼簾的第一個人是長風,那個來尋仇的長風,那個七煞門弟子眼中的仇人、殺神的化身。


    長風站在廣場中央的斷頭台前,斷頭台旁邊的兩個天燈下,仍然掛著七煞門和百毒門的門旗,那七具棺材仍然整整齊齊躺在門旗下。廣場的一切,元一九站在了望台上看得一清二楚,隻不過廣場上沒有人留意了望台還站著一個人。


    長風緊緊地盯著鐵煞,問道:“百毒門的人呢?”廣場上匯聚的七煞門和百毒門弟子,他並沒有放在眼裏,他現在隻關心他的仇人生死情況。


    鐵煞看了看七煞門弟子,雖然每個人看到他出來,臉上有些激動,但麵對長風這個勁敵,他們把興奮克製住,全身心防備長風,對百毒門的弟子反而放鬆了戒心。


    他一開始看到長風,也是心驚,暗道這下完了,剩下的七煞門弟子,沒人能夠擋得住長風。不過他臉上仍然鎮靜,他是七煞門掌門,無迴穀之主,絕不能在外敵麵前示弱。


    他微露笑容,淡淡道:“自然是死了。”聲音中帶著自信,似乎是要讓長風知道,他很強,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不過他的這一舉動沒有嚇唬到長風,反而惹得百毒門的弟子發出一陣哀嚎。掌門無嗔子和長老陰山雙毒都死了,意味著百毒門群龍無首,也無人可以抗衡七煞門,百毒門弟子是為自己未來生死痛哭。


    鐵煞怒斥道:“嚎什麽?嚎什麽?你們若是想留在無迴穀安分守己,那就留下;若是不想留,那就給我滾出穀去,我絕不為難你們。”他現在實在沒精力去處理這些小嘍囉的事情。


    長風對周圍的事情並不上心,他眼裏隻有鐵煞,現在無迴穀隻剩鐵煞這麽一個仇人了,絕不能讓鐵煞逃了。他冷冷道:“你累了。”


    任何一個人經曆了那樣一場生死惡鬥,都會累的,即便強大如鐵煞也不例外。


    鐵煞心下一驚,這長風眼力驚人,看出他是強振精神,但他可不想示弱,尤其是在長風這種乳臭未幹的小輩麵前。他直視長風,道:“那又如何?”


    長風道:“我可以給你時間,由你選擇決戰的日子。”他等待複仇這麽多年,如果此刻將沒有抵抗力的鐵煞殺死,雖然複仇成功,但是體驗不到複仇的快感。他要用真正的實力擊敗鐵煞,讓鐵煞感受到無力與無助,真正感受到死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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