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桓兒睜開眼，好像是許久未見到光，眼睛一瞬間略過一絲不適。她腦中飛快地迴憶著，自己剛剛好像在那個奇怪的店鋪中，喝了那杯茶之後……對！喝了那杯茶之後她便有種心快要燒起來的感覺。摸了摸胸口，尚有溫熱的感覺，柳桓兒想明明是個鬼了，這心竟然也會有如此大的感覺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柳桓兒瞪大了雙眼望向四周，眼前的桌椅，衣櫃還有自己睡著的這張床……這不是自己生前的家嗎？不對，是她還未嫁人時的家。柳桓兒剛剛重新理好的思緒又被打亂了，難道自己隻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但是後來發生的一切，真實到她清晰地記得每個人的麵容，她一想起這些便會覺得心口被人硬生生插上了一刀，翻攪推動，眼睜睜看著血從胸口流下遍布了周身的土地，痛徹心扉，若隻是夢，她又怎麽會如此強烈的反應？不，絕對不會……是那個店鋪！柳桓兒想起那個怪異的男人遞給自己的茶，那兩杯顏色不同的茶。屋外響起敲門聲，柳桓兒看著屋外的神色已經是驚恐了。如果這一切都發生過的話，那麽一會丫鬟進來後便會告訴她一件事，一件讓她無論如何也要阻止的事。西成郡王來提親了。柳桓兒緊咬著嘴唇，手卻是不住的顫抖，壓低聲音不讓丫鬟聽出來她的不對勁。“進來吧。”門被推開了，屋外那個熟悉的身形小心翼翼地扭頭看了眼身後，像是怕被人發現一樣，確定四周無人經過後，又躡手躡腳地關上門。柳桓兒的雙眼染上了一層薄霧，眼前的丫鬟正是陪她走過一生的水鳶，她記得那天，血染了半邊天，她看著他們一個個倒在了自己的身旁，最後，連水鳶也被那把冰冷無情的劍刺中，緩緩跌入了那血河之中。現在的水鳶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孩子……水鳶並不知柳桓兒有這些記憶，進來後還十分謹慎地看了看門外，而後關上門提著裙子笑眯眯地小跑到柳桓兒床前，“小姐，奴婢剛剛聽到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西成郡王來咱們丞相府提親了呢！”水鳶興高采烈地用手指著外邊，卻發現柳桓兒眼中含淚地樣子，不免一時愣住了。柳桓兒曾經的記憶正重演著，果真，她已經是死過的人了。“小姐，你為何哭了？你莫不是已經知道郡王來提親？”水鳶的疑惑寫滿了臉上，但還是掏出手巾輕輕的擦起了柳桓兒的臉頰。柳桓兒搖搖頭，心中淌過一陣暖意。“咦，那小姐為何哭了，我還以為小姐是知道了郡王殿下提親，高興得喜極而泣了呢！”水鳶揚起純真的小臉，一臉真誠地望著柳桓兒。柳桓兒看著水鳶尚且稚嫩的臉，這時的水鳶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倘若換在那時，自己斷不會想到這孩子僅剩下十年的光陰了。柳桓兒在心底歎了口氣，倘若是上天再給了她這次機會，那麽這一次，她一定要阻止一切的發生。在還來得及的時候。柳桓兒拉開被子，起身下床。簡單梳洗了一番，淡衣素簪，一如她生前的喜好。匆匆準備好可以見人，柳桓兒帶著水鳶趕到了臨秀閣，快要走到門口的路上，柳桓兒感覺自己心跳快地都無法唿吸了，就在進門地那一霎，一個溫和的聲音從屋內傳來。“令千金嫁到王府，小王會照顧好她的，還請丞相放心。”柳桓兒幾乎在那一瞬就快支撐不住跌倒在地，這個聲音，當初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不知有多高興，隻是如今，她再不敢，再不能，再不願重演這一切了。一咬牙，大步走到屋內的二人身旁，擰起秀眉，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神色。這樣……才能讓他厭惡自己吧。“我不嫁，多謝郡王抬愛，請迴吧。”簡短卻足以說明來意的話，一時間屋內的氣氛驟降。二人之中，年長的那個聽到柳桓兒當著西成郡王的麵竟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先是一閃而過的驚訝，但隨即怒斥一聲：“放肆！皇上賜婚你敢違抗！”柳桓兒無懼地抬頭看著父親柳德言發怒的臉，“女兒不嫁，還請父親向皇上退了這樁婚事。”說罷，目光又轉向別處，自始至終沒有朝旁邊的西成郡王看過一眼，仿佛事對著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那樣的神情，讓旁人看了還以為柳桓兒與這西成郡王有什麽深仇大恨一般，可二人今日是第一次相見，柳桓兒如此態度，反倒叫人覺得有些……是故意如此。“你……”丞相一時氣結，這一向乖順懂事的女兒為何突然性情大變，西成郡王還在此，桓兒要退了婚事，豈不是當眾駁了王爺的麵子！柳德言被突然闖進來的女兒弄得一頭霧水，這邊西成郡王卻又不發一言，柳丞相懷疑是不是喝醉了生出幻覺來了。屋內的局麵似乎誰開口都不太合適。“柳小姐，可是對小王有什麽不滿，是否是因為小王的聘禮不合小姐的心意……”西城郡王溫潤如玉的聲音再次響起，他不似別的王爺那般難以親近，相反無論是容貌或是性情，都如他的聲音一般溫文儒雅。西成郡王未說完，便被柳桓兒強行打斷。“王爺多慮了，臣女想退婚的原因是臣女已有心屬之人，臣女此生非他不嫁，王爺，您也不願和一個不愛您的人囚禁在一起過一輩子吧。”柳桓兒已將話說絕，一點餘地也未給對方留下。柳桓兒不敢與他對視，那雙眼睛是她一世的劫，她擋不住他眼神中給她的溫柔癡情，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必須絕情，定要讓他死心，讓他與自己不再有交集，讓他離自己遠遠的。這個京城，有太多的陰險，太多的憎恨，太多的權謀，等到一切罪惡浮出水麵時，便是所有人的死期。而柳桓兒，便要從最初的時候斬斷一切！西成郡王無奈地皺了皺眉，顯然他也沒有意料到柳桓兒會來這麽一出。丞相大怒，重重拍了下身後的桌子，桌上的茶盞被震得呲呲摩擦著，“來人，將小姐帶迴房中閉門思過，不準給她食物，水也不行，何時想明白了再放她出來。！”丞相說完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消氣，他的確氣的想砸杯子，但他懲罰柳桓兒，真正的目的還是為了做給西成郡王看。畢竟桓兒此舉必使王爺臉上無光，這古往今來隻有王爺看不上臣子，還沒有臣子敢推掉王爺的提親的，更不用說這樁婚事使皇上當著群臣的麵定下來的，這個丫頭，真是吃了豹子膽！嫌她老爹的官帽子戴得久了。西成郡王仍是皺著眉，丞相暗中觀察著郡王的神色，郡王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丞相，不知柳小姐早有合意之人，若我知道，定在皇上賜婚之時便拒絕了，既然如此，我便再去和皇上商量退婚，還柳小姐自由之身。”丞相一聽立馬坐不住了，慌忙攔住了正欲離開的郡王。這可開不得玩笑，即便郡王現在推辭說是桓兒不合他的意，以當今聖上多疑的性子，萬一查到這岔子出在桓兒身上，那別說桓兒了，就連他也可以隱退迴老家頤養天年了。“王爺，此事不可，聖上定會懷疑此事，小女年幼，哪懂得什麽情愛，等她嫁入王府便會斷了那念想，還望王爺給老臣幾分薄麵，王爺此去，叫小女日後如何麵對世人。”丞相蒼老的聲音微微發抖，他隻有這麽一個女兒，皇上性情又暴虐無常，一旦決定的事普天之下沒有幾人敢違抗。更何況，柳桓兒被退婚，此事傳出去定會惹起非議，還有誰敢娶她。西成郡王思慮片刻，丞相所言倒是不假，他若是退婚也實在難開口，“丞相，柳小姐現在何處？本王去看看。”丞相麵露難色，郡王當然看得出丞相的顧慮，安撫道：“放心，本王隻是去看一看她，想必剛剛被丞相教訓了心中不好受，丞相對女兒勿要再如此嚴肅，畢竟是女兒家。”丞相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擦了擦汗，迴到：“老臣知道了。”便領郡王去了柳桓兒的院子。西城郡王進了院子，示意丞相先退下。丞相欲言又止，他還沒弄懂女兒剛才說的什麽心上人是如何一迴事，但看郡王得意思是執意要獨自前去，又歎一口氣，帶著下人離開了。西城郡王在院內負手而立，並未靠近屋子，但目光緊縮那扇闔著的門。他的眼中像是有水流湧動一般，那是看待深愛之人時難以掩飾的柔和，細膩旖旎的話語似是要隨著那眼神飄忽到所思之人的耳旁，安撫屋裏內顆不安憂懼的心。院外的風吹動他鬢間的發，像是催促著他進那扇門一般，但他仍迎風而立，靜靜站在原地。兩盞茶的工夫後，門打開了，水鳶躡手躡腳地出來，西成郡王對著她做了一個食指抵住唇邊的動作示意她不要出聲。水鳶了然地點點頭，心裏還想著王爺一定是想和小姐培養感情呢。西成郡王終於進了房間，關上房門，他深情地望著伏在桌上的少女，柳桓兒白皙清秀的小臉上還留著兩行淚痕，叫人一看便知是哭睡著了。西城郡王伸手，像是怕吵醒她一般小心地撫上柳桓兒柔嫩的小臉，柳桓兒像是感知到什麽一般，微微皺起了眉頭，眼角又滲出了幾滴眼淚出來，口中不斷說著一個人的名字。“雲涯，雲涯……別過來……”，幾聲過後，聲音夾雜起一種無力的哭腔。雲涯，也就是西成郡王不忍的神色隨著柳桓兒夢中的哭喊愈加沉重，他雙眸中也有東西閃動著。他覺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忍不住想一把用她入懷，輕撫她的額頭告訴她別怕，無論何事他都願意替她承受。而他也未曾後悔過。
－－－－－－題外話－－－－－－
先生本章沒戲分……
－－－－－－題外話－－－－－－
先生本章沒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