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聽她講完,不要沒有你們想聽的,就拚命丟一堆煽情的問題,我這個霸淩者今天都願意站在這裏聽她說了,為什麽你們不行?」洪可樺的一句話,當場讓在場的人突然說不出話。


    「我沒有在演戲,也沒有在開玩笑,我隻是在陳述一件曾經確實發生過的事情,我得說,前陣子我差一點也要去死了,我能體會韓老師那種被逼到走投無路的感覺,能懂那種好像這整個世界再也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的感覺,所以我求求你們,求求大眾,給這些孩子們一條生路吧,十七歲也許對你們來說就快成人了,該有腦子知道什麽該做不該做,可是事實上,十七歲也會無助,也會不知所措的失去人生意義,他們是錯了,可是不該由你我去指責,我們都是與他們生活毫無幹係的人,這種事應該交給父母、交給學校,而不是一人一句正義之詞能解決的。」


    穆禮雙手緊緊握拳的說完這些話後,她發現在場部分的記者們,表情有點變了,高舉的麥克風也跟著緩緩放下。


    當然,也有還不死心的。


    「說穿了你也是想紅吧,如果沒有我們媒體,誰認得你啊,看你長的也還可以,別現在說的義正嚴詞,之後又是接廣告、又是上節目的。」其中一名男記者,冷嘲熱諷的說著,有幾個人也認同的點點頭。


    最近實在太多那種反過來利用媒體撈金賺錢,就算後來真麵目被揭發了,也還是會擁有一群死忠的粉絲,他們早對這種戲碼看膩了。


    眼淚跟悲情在他們看來,都不過是種手段。


    穆禮不發一言的想要從旁邊離開,那個男記者卻故意撞了她一下,啪搭一聲他的蘋果手機就這麽掉在地上,他順勢的補踩了一腳,螢幕有些裂開。


    「喂喂喂……愛搞師生戀就算了,現在還有暴力傾向啊?居然把我的手機撞掉摔壞了也不道歉,想逃嗎?」


    「你!」洪可樺立刻怒吼,穆禮趕緊抓住她。


    「我幫你打電話請警察來吧,在警察跟我的律師來之前,我都不會再說話。」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玩這種把戲,而且在場的所有人都默許他的行為,一副隨時想漁翁得利的嘴臉,令她相當想吐。


    才剛這麽想,胃就突然翻攪起來,她轉身直接嘔吐,喀擦喀擦的鎂光燈乍現,搞不懂他們拍這種照片又想作什麽文章。


    「喂……你……」


    「沒事。」吐完之後,她覺得兩眼昏花,卻還是硬撐著打了電話。


    26


    隨著野伯跟警察趕來後,總算順利的讓那群記者退去,而找碴的男記者則堅持對穆禮提告,他的雜誌社還替他安排了一個律師,一臉勝券在握的表情,實在讓洪可樺很想賞他兩巴掌。


    「放心交給我吧。」野伯也燃起了鬥誌的說。


    遮騰了一天,穆禮覺得最近一口氣要打的官司還真不少,雖然有種很想逃跑的欲望,她努力忍住。


    「新聞出來了,看來有人幫你把那段發言拍下來上傳到youtube,讓那些記者們不報也不行。」走出警察局,洪可樺居然還沒走,她把手機的新聞拿給木裏看。


    「你怎麽還在?」


    「我是剛好路過看到你還在這,順便拿新聞給你看。」洪可樺撇撇嘴的說。


    「咦,那個記者誣賴我的情景也……」


    「猜猜是誰上傳的?」


    「難道是陸可欣?」


    「不是,聽說是當初提供影片給陸可欣的學生,她其實偷偷跟著我們出來,把真實的過程全錄了,也許,這是她對你表示的歉意吧。」


    還給所有人一個真相。


    一個畫麵有的時候被放慢還是被刻意剪接,都能營造出不同的效果。


    穆禮記得她曾經看過一本《虛線的惡意》這本書,就是在說一個媒體人如何邪惡的操縱著真相,有時候明明沒有任何文字或語言解說,光憑幾個簡單的小手腳,竟然就能讓所有人徹底的誤解。


    她這次,可算是徹底了解那本書的情境了。


    「喏,喝完這瓶再走吧。」洪可樺從塑膠袋裏拿出兩瓶還很冰涼的啤酒。


    「在警察局門口喝酒?」


    「那邊的長椅是公共區域吧?我們又沒要酒駕。」洪可樺理所當然的說著,逕自一坐的把啤酒打開喝了起來。


    「你……唉。」穆禮感覺好像又迴到了很久以前,她還是她的跟屁蟲的時候。


    當時,她真的隻是因為,想有個平靜的日子而順從洪可樺的嗎?


    「你記不記得高一的開學典禮之後,我們也在路邊偷喝啤酒的事?」洪可樺看著啤酒,突然想起來的說。


    「啊……記得。」那天害她後來猛喝了一大罐水去除酒味,肚子撐的連晚餐也吃不下,還吐了。


    「那是我第一次喝酒。」


    「當時我們才幾歲,大家都是第一次。」


    「要是以前你也敢這樣跟我說話就好了呢。」洪可樺淡淡的說,讓人猜不透這是甚麽意思。


    「要是以前,你也懂得一點點,惻隱之心就好了。」


    「嗬,果然,我們是不可能可以當朋友的。講沒幾句話就有點火大啊。」洪可樺一口氣把啤酒喝完,隨手丟進旁邊的垃圾桶就走了。


    連句再見也沒說。


    其實也不需要。


    「喂,你還會來上班嗎?」


    「誰要去啊,我自己能找自己喜歡的工作。」她頭也沒迴的說著。


    穆禮盯著她慢慢走遠的背影,很想說一句謝謝,很想說一句,也許我們可以當個朋友也說不定——這些話,還是沒說出口。


    因為她們從一開始就錯誤的相處模式,已經不可能讓她們成為朋友了。


    「穆禮同學。」


    「阿姨?」


    洪可樺前腳才剛走,呂芳瑜就出現了,也許她已經偷偷在旁邊等了許久。


    「我知道你應該累了,但願意再陪我散點步迴家嗎?」


    「好。」


    一路無話,她故意放慢一些腳步,走在呂芳瑜右後側,盯著她那殘弱的背影,她莫名的感慨。


    以前總是挺著直直的背,嚴厲的罵起人來相當威嚴,明明是音樂老師,卻總是要求著學生,就算跟以後考大學無關,卻也不能隨便帶過這一科。


    堅持自我這點,跟韓品浩很像。


    「散步太累了,我們去個地方吧。」穆禮停下腳步的說著,就隨手攔了計程車。


    幾分鍾的車程,她們就來到車站的廣場,這種傍晚時分,已經可以看到許多合法的街頭藝人在表演,好不熱鬧。


    最近相當流行的打鼓表演,已經有一群人在圍觀,隻見打著鼓的是個女孩,嬌弱的身子在鼓中顯得突兀,可純熟的技術卻讓人看得目不轉睛。


    不遠處的旁邊,有另一個男孩在彈著吉他唱著情歌,隨性的坐在木椅上的他,隻靠著簡單的吉他就唱出了清新的歌聲。


    「十年前,這些都是違法的,他曾說,很快……高雄一定也能有合法的街頭藝人,然後他就能正式的在合法的地方唱歌了,他說中了。」隻是他沒等到。


    「我一次都沒來看過,而且我每次知道他又偷跑出來賣藝,我總是會用很苛薄的字眼對待他。」呂芳瑜看著眼前的男孩,有那麽一瞬間,那陌生男孩的身影,似乎就這麽跟自己的兒子重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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