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英河態度雖然變得認真,然而大陣的情況對他不利。


    若要保證儀式的順利進行,他就必須非常小心,半點兒不能破壞大陣的運作。自他修真以來,所習功法招式皆以威力強大著稱,在修真界各陣營之間很有威名。一直以來,他實力高強,與人鬥法很少如此束手束腳過。


    雖然易英河並不是沒有較為溫和的招式,但這等軟|綿綿的招式即使可以擒下顧珀瑛,卻不足以解他心頭之恨reads();。


    非要用一句話來形容的話,易英河現在的心態大概就是,凡是阻礙他與心上人相見的,都是階級敵人。


    念頭隻在瞬息之間轉過,易英河權衡得失,很快便作出取舍:拿顧珀瑛出氣事小,迎迴羅梓仲事大,眼下便先放顧珀瑛一馬,他有的是辦法,讓顧珀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羅琨和顧珀瑛一直密切關注著易英河的行動,見他突然變招,神色雖然依舊十分狠厲,可舉手投足間卻少了幾分狠辣,更是靠著迅速的動作,一一避過大陣的要害。


    二人心裏同時一喜。


    顧珀瑛心中稍微有些感歎,沒想到易英河對心慕之人如此看重,竟能為他壓抑本性,作出如此選擇倒是便宜了別人。


    這個念頭一閃即逝,顧珀瑛馬上便將其壓下,專心致誌地與易英河對峙起來。


    而羅琨卻十分清楚,易英河有如此選擇不僅僅是因為他對羅梓仲十分看重,更是因為他布置的這個大陣有其他功效。


    易英河當年渡劫飛升,便是因為心魔失敗,兵解修了散仙。後來他墮入邪道,經曆數千年時間,心性越發扭曲,行為舉止皆變得狂放古怪,對心魔也不再壓製。


    他的心魔不用猜,和他接觸過的人都知道,那必然是羅梓仲。


    這成千上萬年來,他日日心魔纏身,早已習慣了心魔的存在,甚至對心魔爆發的感覺也變得十分遲鈍。


    羅琨布置的大陣也沒有別的作用,不過是在易英河心神激蕩之時,可以更容易地誘發他的心魔。加之陣心布置的祭台,整個大殿裏的氛圍隻會讓易英河一直想著“羅梓仲羅梓仲”,本身便精神緊繃,心思浮動,在他毫無所感之時,心魔便直接爆發。


    可惜他對這樣的感覺太熟悉了,熟悉到在這樣緊繃的氛圍之下,根本沒去注意。


    羅琨不需要易英河完全忽視自己的心魔,他隻要他放鬆警惕,心神有一刻的鬆懈,便足夠了。


    看到易英河為心中顧慮,放棄淩厲的攻勢直接變招,羅琨立刻就知道,時機到了。


    羅琨手指一抖,看起來像是有些被驚到,但顧珀瑛知道,這一定是他在通知羽墨雕。僅僅是這麽一個小動作,便讓顧珀瑛更有底氣。


    二人心念電轉,想得再多,也不過是片刻之事。


    不過一二唿吸之間,易英河攻勢便至,雖則威力有所下降,卻更顯得神鬼莫測。顧珀瑛見狀,一咬後槽牙,心念一動,指揮古燈放棄守勢,直接迎向易英河。


    易英河臉上露出些許驚詫之色,沒想到顧珀瑛還有這樣的果斷抉擇。


    不過在他看來,顧珀瑛這個水平上的掙紮,都隻是無用功。於是他不置可否地避開了這一招,順其自然地變換了招式,繼續向顧珀瑛攻去。


    顧珀瑛前招已老、後招未知,隻能將剛剛的黑色飛劍置於身前,強接了這一招。


    散仙的攻擊即使刻意放地溫和,也不是顧珀瑛這種水平能夠完全接下的reads();。


    刹那之間顧珀瑛便倒飛出去。而他下意識護在身前的左臂,雖然為他擋下了致命攻擊,沒能讓體內元嬰受到無法彌補的傷害,然而左臂直接承受攻擊,血肉從骨骼上分崩離析,殷虹的鮮血立刻噴射而出,顯得尤為駭人。


    而顧珀瑛從空中砸向地麵之時,易英河又一拂袖,將他扇離原本路線,直朝大殿外的甬道飛去。


    顧珀瑛此時的姿態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看起來狼狽極了。


    然而易英河也沒能討到什麽好,在他心憂大陣將顧珀瑛扇飛之時,正是自他進大殿以來,精神最為緊繃的時刻。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大成和顧珀瑛身上,根本無暇顧及周遭的環境。


    那一個唿吸間,無形無相的羽墨雕從暗中躥出,毫無阻礙毫不停留的直接出現在易英河身後。幾乎是同一時間,一股股黑煙在易英河身後扭曲成奇怪的形狀,一陣陣鬼哭狼嚎之聲響徹大殿。


    易英河驟然驚醒之時,巨大的漩渦已然形成。


    這巨大的漩渦在不斷的旋轉中,瞬息便將大陣破壞了個幹淨,祭台上光芒驟然黯淡,所有被從大殿中提取出的能量,通通被漩渦吸收。


    易英河怒火中燒,卻也心知不好,他此時心中竟有了一種難以匹敵的感覺。


    欲要逃走,隻可惜羽墨雕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他甚至來不及做出更多動作,就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元嬰被劇烈的痛苦縈繞,一眨眼的時間,本來精神就不充沛的元嬰,竟然以難以言喻的速度迅速枯萎下來。


    頃刻,便骨瘦如柴。


    而易英河的肉|身,同樣也受到了影響。


    骨肉分崩離析,鮮血噴射四濺,原先還算俊朗的皮囊,刹那變為枯骨。又是一個唿吸的時間,在元嬰枯萎之時,骨架上的光澤也瞬間黯淡,骨骼發出克拉克拉的響聲,不消片刻,便化為一堆粉末。


    到了這等地步,易英河自然也不再心疼自己的肉|身,他那元嬰瘦骨嶙峋的臉上閃現了一抹恨意,卻不自知,隻集中精神去看祭台。


    祭壇之上的異象已經完全消失,人影背後神秘莫測的黑色也早已消散。待看清即使遭遇此等大難依然安靜懸浮在空中的魂魄時,易英河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棋差一著,被人當猴子耍了,這讓他憤怒無比,卻因如今淒慘的境地、虛弱無比的實力,而無法發泄自己的怒火。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易英河雖恨得咬牙切齒,但心中略一沉吟,便告誡自己識時務為俊傑,他又不是那種不能忍耐的人,立刻便要使用秘術逃走。


    如今的羽墨雕可不是當年萬花穀那個了,雖然還有羽墨雕的外形,實際上內裏不過是靠執念形成的邪物。而這等邪物別說是邪修,便是專克邪祟的佛家,未能修成羅漢金身,也難以抵禦。


    隻見羽墨雕張開尖銳的喙,發出一聲比鬼哭還難聽的嚎叫。頓時,大殿之中天昏地暗,殿內青玉白玉寸寸碎裂,厚重的塵埃伴隨著翻滾的黑煙遮天般地彌漫在整個空間。


    羽墨雕又是一扇雙翅,瞬息之間疾風大起,塵埃黑煙仿佛被不斷撕裂修補一般,劇烈翻滾唿嘯。


    易英河被這股由塵埃黑煙形成的攻擊圍困於其中,元嬰在一片黑色霧障裏胡亂掙紮,左衝右突,希望能夠突出重圍reads();。


    可惜這黑煙不是一般的黑煙,易英河很快就感受到它的厲害。


    原來這股黑煙在之前吸收能量的基礎,又添加了神識攻擊,更可怕的是,這攻擊竟然讓易英河一個散仙無法防禦。


    就算是修為驟降,易英河畢竟是散仙,神識不會被削弱太多。可這麽強大的神識,竟然不抵這攻擊一擊。


    元嬰的腦海一片刺痛,易英河勃然色變,可肉|身已失、神識受傷,讓他無法發動太多術法,竟然幾乎沒有逃脫的手段。


    不過不管怎麽說,到底曾經做過散仙,見識過諸多神異之事,手中總有些底牌。易英河咬緊牙關,元嬰的小手一拍頭頂,整個元嬰又黯淡幾分,忽明忽暗,身體顯得有些透明。


    羽墨雕根本就不在乎易英河有什麽樣的底牌,它是靠著執念和絕對的實力碾壓對方。


    這等邪物,執念在,就存在,執念消失,本身便不再存在。而羽墨雕的執念就是殺死易英河,它也不與易英河兜圈子,長嘯一聲,身體驟然彌漫的煙塵,同空天中的黑煙一起撲向妄想逃離的易英河。


    這是羽墨雕的全力一擊,就算是大羅金仙在此,也要受到影響。


    更何況易英河呢?


    易英河根本毫無還手之力,就被羽墨雕吞噬。


    黑煙從大殿之中慢慢收縮成一個臨時的球形,忽脹忽收,好像突然有了唿吸一般。而這黑煙圓球之上,黑紫淡黃的光芒交錯,一閃一滅,看起來陰森可怖、詭異非常。


    又過了片刻,圓球不再收縮,而是慢慢脹|大。


    羅琨見狀,心知羽墨雕這是要同歸於盡,屆時產生的攻擊力說是填山倒海也不為過。好在他已有心理準備,大袖一揮,卷起殘魂和吳獻的身體,向大殿的甬道飛去。


    離羽墨雕自爆還有一陣功夫,按照約定他必須去將受了重傷的顧珀瑛一起帶走。


    顧珀瑛栽倒在甬道之中,離大殿並不遠,隻可惜骨骼碎裂,讓他無法行動。羅琨發現他的那一刹那,便伸手一卷,使用袖底乾坤,將他也卷進大袖之中。


    緊接著,羅琨激發了無常穀留下的遁符,一個唿吸間,便離開地宮萬裏之遠。三個唿吸後,遁符的能量消耗殆盡,羅琨在半空停下。


    迴望地宮所在的方向,須臾之間,大地轟隆隆顫動,以大殿為中心,將近萬裏的半徑內一股遮天的塵土彌漫開來,即使遠隔萬裏,羅琨依然能看得清清楚楚。


    這樣可怕的變故,使周圍的修士都警惕起來,一時之間,無數道遁光飛向那裏。


    羅琨仰望著頭頂唿嘯而過的遁光,忽然笑了。


    這就是這個殘酷的修真界,如此災難,恐怕很多人心中還想著,這是否是異寶出世,絕不能落於人後。


    羅琨不去湊這個熱鬧,帶著殘魂和顧珀瑛遠遁而去,打算找一個地方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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