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冽塵腳步在藏經閣前停下,程嘉璿也跟著站定,看著牌匾上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又看向那扇緊閉的門扉,道:“周圍沒什麽異常……那機關會不會設在門上?”江冽塵順水推舟,道:“你的分析很在理,那就麻煩你去替我開門。”


    程嘉璿沒料到這卻成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但再推脫也隻能挨一頓打罵,別無他益,隻好強撐著走上前,暗中祈禱自己是吉人自有天相,一寸寸的將門推開,每開寸許,便要向旁閃避,防止內裏有暗器射出。直等推開了個有手掌橫擱的窄縫,仍然未見異常。江冽塵看她一副謹小慎微模樣,不耐道:“快一點!慢吞吞的幹什麽?半截子埋黃土的老太婆也比你麻利些。”


    程嘉璿心道:“說得輕鬆,那你怎麽又不去找個老太婆?真教射出了暗器,中招的也是我而不是你,你當然不必擔心。”心裏抱怨歸抱怨,手上仍不敢稍有懈怠,何況她隻餘一臂使力,抵擋暗器還須得分外謹慎。一連變化了數種姿勢,總算將木門完全推開,一眼望去,見其中分立著數排高架,每一層都擺放著塞滿整格的經書,當真是浩如煙海,難以計數,忍不住低低驚歎一聲。


    江冽塵舉步入閣,四麵環顧,神色淡然如恆,自語道:“沒料到防範竟有如此鬆懈,那便是再不濟的武林小派也能輕易入內,珍藏的經書早該被江湖流寇搬搶一空了,還談何佛門聖地!到底弄什麽玄虛?”


    程嘉璿插話道:“那喪心魄果真在藏經閣中?別是原公子騙人。”她想通了原翼通風報信後,對他好感大減,隻覺此人不得不防。江冽塵冷哼道:“你這沒半點分量的無名小卒,騙你有什麽用?原少主給我情報,我自然信他。”程嘉璿心裏發苦,不解他每次因何寧可幫外人說話,也要來反對自己。歎道:“可這裏滿是經文,喪心魄又能藏在哪裏?總不見得是夾在書中。”


    江冽塵道:“那還用得著你說?我想是要參看經書,行文中自會有線索透露,隻看觀者能否體會。”說著反手掩上了門,從入閣偏側一起手處抽出第一本經書,自顧翻看。


    程嘉璿向前方張望一眼,這藏經閣竟是大得一眼望不著邊,訥訥道:“要怎樣看?此處經書怕不有成百上千本,難道真要一本本的翻過去?”江冽塵道:“你若覺無趣,自可離開。不準再給我多話。”


    程嘉璿聳了聳肩,兩人闖入少林寺,寺中防守未明,現在公然出外露麵,簡直是當了活靶子,除了送死別無二路。左右無事,也隻好看看經書解悶,同時又發奇想,盼著自己早一步勘破了經中秘奧,就能適時幫到他,以後也不用再受他奚落。


    閣中“經、律、論”三藏俱齊。經藏即梵文音譯“素袒纜藏”,指釋迦牟尼在世時的說教,由其弟子所傳述;律藏即“毗奈耶藏”,記載佛教僧侶的戒律及佛寺的一般清規;論藏即“阿毗達磨藏”,為對佛教教義的解說。此三種分類排放,由淺入深,程嘉璿連邊兒也摸不著,更別提著意入手。


    見到麵前架上幾本《金剛經》、《妙法蓮華經》、《楞伽經》還算勉強識得經名,但書脊過厚,未看已先自怯了。摸出本較薄的書冊,是本《六祖壇經》,隨意翻開一頁,選了段文字筆畫較少的,費力地分辨著,輕聲念道:“心量廣大,猶如虛空,無有邊畔,亦無方圓大小,亦非青黃赤白,亦無上下長短,亦無嗔無喜,無是無非,無善無惡,無有頭尾。諸佛刹土,盡同虛空。世人妙性本空,無有一法可得;自性真空,亦複如是……唉,這……說些什麽東西?怎地連一句也看不懂?”


    想再從中找出秘密,更是全無可能,又在架上順手抽取,見了不少梵文原本,眼前隻有一條條歪斜的字母符號在眼前扭曲,一字也是不識,好在有些弟子手抄的譯本置於其側,隻好兩相對應,瞧著這個梵文對應那個漢字,倒也是不亦樂乎。她實質內容無一字看進,卻是很快就將麵前的一層搬空了,單手在腹前托著,下巴吃力的抵著書麵。


    江冽塵大略翻過第一本《大藏經》,尚無頭緒,正要再取時,見著程嘉璿胡鬧,惱得又是兩耳光扇了上去,道:“誰準你亂動過了?這些經書排列要是早有順序,解謎的關鍵又與此相關,豈不全給你攪成了一團糟?順序……是了,我先前怎地沒想到?”


    程嘉璿被打得暈頭轉向,腦袋一偏,單手托之不住,佛經頓時散了一地,她心裏已經深埋下了恐懼,忙道:“我來撿,別……別打我,別打我!”


    江冽塵初見端倪,哪還顧得上她,重將《大藏經》取出,再與下一冊對照。耳邊忽聽得嚶嚶的抽泣聲,音量極小,又以手帕遮掩,極力壓抑,突然想起曾經也是這般翻找後金史籍,想找出與斷魂淚相關的秘密,那時洛瑾時常在旁說笑,表麵雖斥責她吵得煩人,但此事本極枯燥,有人陪伴,反是輕鬆不少。


    接著心又是一緊,不解自己怎會想到了多年前的舊事,眼前不知寺中僧人幾時會來為難,還是趁早解出謎底,取了喪心魄速去為重。一旁的程嘉璿默默將經書碼放齊整,果真不敢再來吵他。


    晨昏交替,兩人在藏經閣中就這麽過了幾日,江冽塵起初一點靈感並無效用,始終未得所需之效。亦是不眠不休,逐一看過。但此處經書太多,自無法一字不漏的看下,有些便擇重要段落細看,有些則草草通翻一遍。他看書時,程嘉璿就倚在架上,癡癡的瞧著他。


    這一天已到了極盡內牆之處,整閣的經書已看完大半,仍無可用線索。程嘉璿又不免疑心原翼透出的消息真偽,這一次口頭上卻不敢再提。一邊隨著他轉了個彎,兩人同時看見前方不遠處端坐的一個背影。身穿土黃色僧袍,外披一件赤色袈裟,頭頂上燃了幾個香疤,隻是最尋常的僧侶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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