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冽塵好整以暇的微笑道:“奉勸閣下好自為之,憑您再是神功蓋世,隻怕也敵不過十殿閻羅。”


    紮薩克圖冷笑道:“混球小鬼,以為知道了本座秘密就了不起?你自己的身世之謎,卻又了解多少?還是讓本座來告訴你吧!當年我遵照父皇囑托,抱走了烏拉那拉氏阿巴亥的小兒子,將他寄養在一戶農家,稱他是地位顯貴的小皇子,因宮廷政變,我才帶他出逃在外,等局勢一穩,便會前來將他接迴,重過榮華富貴的好日子。托付那對夫婦妥善照料,許諾來日定有重酬。待本座神功一成,當即迴返將他帶迴總舵,悉心栽培,調教武功。為令他死心塌地,不惜以重利相誘,連少主之位也封了給他,聰明如你,當能猜出那孩子是誰了吧?我訓練你替我奔走賣命,為的就是證明,他努爾哈赤的兒子也不過是一條對我唯命是從的狗!我要讓他九泉之下不得安寧,墳墓之下大翹胡子!雖然本座與你也算沾親帶故,但我一看到你就想起努爾哈赤,實在令我生氣。你幼年時還算乖巧聽話,可隨著年歲漸長,本性逐漸顯露,野心越來越旺盛,言語行事像極了那老匹夫,還真是什麽樣的人,便有什麽樣的種!”


    江冽塵聽他揭露驚世謎底,麵色仍是冷靜如常,淡笑道:“真抱歉讓你失望了,我不是。”


    紮薩克圖眼神微微一變,少頃立複淡定,冷笑道:“怎麽,原來你也是個孬種,為圖保命,竟然連真實的身份都不敢承認?哼,本座倒是高估了你,努爾哈赤的兒子不過如此!”


    江冽塵道:“我是實事求是。我自己的身份,是我清楚還是你清楚?您千算萬算,還是漏算了一著。那戶農家當時也有個兒子,同是剛出生的嬰孩,他們將兩個孩子放在一起撫養,同樣疼愛。這兩個小孩從小玩到大,幾乎是形影不離,一起上樹下河,掏鳥窩捉螞蚱……鄉下農家,本來也沒什麽新鮮玩意兒。他倆雖說感情很好,卻都爭強好勝,不管玩什麽花樣,都是誰也不願輸了給誰。那對鄉下夫妻上了年紀,嘴巴快,多了幾句閑言碎語,有一日在房中私下談論,不知隔牆有耳,給小皇子偷聽了去。他自然得意,覺得這迴同伴是再也無法跟自己相比的了,當場就去吹噓。另一個小孩心機深沉,表麵裝著瞎起哄了幾句,卻在幾日之後,隨他到河邊玩,趁機在水裏溺死了他。一別經年,自孩提至總角,他身上也沒留什麽記號,想來對方難以辨識。那對老夫妻貪慕利益,盼著自己的兒子過上好生活,將來能夠好生孝順他們,也都默認了裝聾作啞。等您神功一成,迴來領人時,那個小孩就趁機冒名頂替,隨您迴教壇總舵,蒙您‘悉心栽培,調教武功,以重利相誘,封為少主’……”


    紮薩克圖麵色慘變,再也聽不下去。十餘年來,每想到努爾哈赤的兒子在座下服服帖帖,任由自己擺布,簡直在睡夢中也會笑出聲來。這一直是支撐著他的重要環節,也是夢魘中的唯一安慰。今日卻聽說多年苦心全淪為一場空想,毀了他複仇大計的又是一個出身低賤的農家小崽子,胸中湧動的怒意幾欲將身子炸裂,即使將江冽塵碎屍萬段,也不足以償還這多年心血。


    他眼神沉鬱,每一字都是從牙關咬出,吃力的道:“你這倒是狸貓殺太子啊!本座真是養虎遺患,徒留禍胎,當年真不該養大了你這麽個狼心狗肺的畜生!”


    江冽塵冷冷道:“你此時方知,已太遲了!”向前躍出,雙拳齊向紮薩克圖身上揮擊。紮薩克圖掌力虎虎生風,緊守門戶,每一招出掌均較先前重過數倍。兩人周身形成了一層內力所化的屏障,交戰時手足尚未相碰,內勁互撞,激蕩開的餘波已震得密室劇烈搖動,塊塊沙石從房頂落下,煙塵四起。雙方功力均達極限,且皆隻攻不守,這一場確是生死相搏。


    江冽塵迎了幾掌,戰術突變,繞著紮薩克圖身側迅速轉起圈子,踏步奇快,前一刻還在眼前,下一瞬卻又到了身側後背,就如分身術般,形成個緊密的包圍圈。紮薩克圖不敢貿然出手,深知他旨在晃得自己目眩,露了破綻,果然江冽塵也隻環繞騰挪,並不進擊。此時情勢又比方才兇險,誰先沉不住氣,先一步攻擊,誰就是輸家。


    紮薩克圖原地不動,層層真氣在臂間流轉,同時凝目注視麵前光影,揣摩他奔走路徑,下足方位,不斷屈指計算,意求一擊必殺。忽聽江冽塵在耳邊冷笑道:“你一生苦修七煞真訣未果,我就在你臨死之前,逐一試演給您瞧,還你養育之恩。”


    紮薩克圖聽風辨形,從他聲音在耳旁兜轉,待最後一字說完,判斷他此時應恰好轉到北偏西三十七度處。說時遲那時快,當機立斷揮拳擊出,這一拳是他所有功力積聚,生平最強一擊。


    然而手臂剛一抬起,竟擊散了一片虛影,立知不妙。重擊後未曾著力,胳膊抻得一痛,也無暇顧及,正要急轉身躍出圈子,再做定奪,便感後心一涼,垂眼下望,見到一隻血淋淋的爪子從胸前穿出。


    江冽塵緊貼在他身後,左臂穿過他後背,直通到前胸,運功後五指全化為邪異的利爪,指尖橫在眼底,猶在汩汩淌下鮮血。


    紮薩克圖初覺身體空洞,片刻後才感到傷口巨大疼痛,眼前瞬間一黑,隨後才稍微恢複了視力,但再要運功已是無法提氣,勉強扣住他手腕,向外一扭,接著退肘猛力後撞。


    江冽塵閃避不及,正被擊中胸前鳩尾穴,勢道極大,撞得倒翻出去,落地後打了個滾,重新站起,吐出幾大口血。接著感到左手失靈,抬眼一望,隻見手腕呈一怪異角度扭曲著,五指皆張,血管處卻有根骨頭橫伸頂出,高高豎起,看出腕骨已被折斷。


    他對自己也毫不憐惜,扯住手掌,將骨頭分別對準斷處關節,哢哢幾聲扳動,隨意將斷骨接上。手腕約略活動一下,雙拳收緊,暗暗運功,全身化為一道黑芒,撲向紮薩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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