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瑩幼年時也曾隨武師學過幾招格鬥擒拿之術,略有小成,又趁對方心慌意亂,全未設防間偷襲,沈世韻經她一擊之下,驟然失去重心,頭與肩齊平的跌入了身旁一個小池塘中,濺起紛紛揚揚一層水花。那池塘是在禦花園中特地開辟,種植了些花卉植物,盛放得甚是繁茂,作為一處觀賞景致,塘倒並非極深,隻是每及入秋後,水溫便急劇下降。


    貞瑩見一擊得逞,遠比在背後放冷箭順利得多,高興得不住拍手,笑道:“你服不服輸?再敢說什麽基業不易撼動?還不是給我一推就倒?到底是誰可笑得可憐?嘿嘿,這還是你教我的,不做君子做小人,害人前不作提醒,我學得不賴吧?你就像那隻教老虎學本領的貓,自作聰明留下一手,可爬樹救不了你的命,最終仍是難逃虎口。你就在水裏慢慢撲騰去吧,此地一向少有人經過……”


    她連說數句,仍未見池塘中有何動靜。通常人在落水後,由於求生本能,總會拚命掙紮,浮浮沉沉。但沈世韻卻像是跌入池塘後立時溺死,平靜的湖麵毫無波紋湧動,連細小的氣泡也不曾冒出。


    貞瑩將嘴湊到福臨耳邊,低聲道:“臣妾已想通了,她這一招,該叫做‘苦肉計’,正是借此博取皇上憐憫。我說的您不相信,咱們做個試驗可好?請您先在房中找個地方躲起來,待臣妾套出她的話,無論您如何看待,我都是一定要揭露出她真麵目給您看的。”福臨不耐道:“朕沒時間陪你裝神弄鬼,你再不給朕閉嘴,定要令人轟出去才滿意?”貞瑩無計可施,唯有走到福臨視線之外,倚牆歎息。


    僵持不知多久,一名小太監輕手輕腳的摸進房,低聲喚道:“皇上?”福臨哼了一聲,那小太監低聲道:“稟皇上,豫親王爺求見。”


    福臨沉吟道:“豫親王麽?哎……朕今日心神不寧,政務不妨延期再議。”那小太監道:“奴才也是這般迴報豫親王的,奈何王爺說,他有極為要緊之事,非即刻麵見皇上不可,您瞧這……”福臨歎了口氣,心想總要給多鐸幾分麵子,道:“罷了,且聽他說說,免得耽誤大事。”向躲在角落的貞瑩招唿道:“你隨朕出來。”


    貞瑩明知他是擔心自己暗中對沈世韻不利,絕非要她陪伴,但想稍後既無外人在場,便套出了話也沒個見證,倒不如隨在皇上身邊,至少做足台麵,還可趁機偷聽兩人談話。豫親王平時與福臨私下裏接觸不多,此番陡然表現出十萬火急,憑直覺也能猜出其事甚重。應一聲“是”,隨行在福臨右後方,那小太監也低眉順眼的跟了出來。


    行到大廳內,隻見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影負手立在桌邊,雙目隨意的掃視牆上字畫,眼神淡漠,既似凝神欣賞,又似目光穿透牆壁,看向未知之處。聽得雜亂的腳步聲,才不慌不忙的迴轉過身,正是豫親王多鐸。福臨心下雖感不耐,究竟重於叔侄禮數,也不能過分表露,上前幾步道:“皇叔福體安康。”


    多鐸麵上波瀾不驚,皮笑肉不笑的道:“謝皇上關心,臣特來向您請安了。在乾清宮找不到您,才尋到此地,鹵莽勿怪,不知可有打攪到您什麽?”福臨尚未開口,貞瑩在旁笑道:“王爺,您可來得不巧了。韻妃娘娘方才受傷昏迷,萬歲爺憂急如焚,緊張得什麽似的,一顆心全係在她身上,與其無關之事,隻怕一件也聽不進去。”


    多鐸奇道:“韻妃娘娘受傷?是吟雪宮又招了刺客?這……這怎麽可能?”心道:“楚夢琳那丫頭這幾日都待在府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能再分心殺人?難道是其餘的魔教中人作祟?”


    貞瑩當著福臨麵前說笑,本來隻是隨口一說,卻見多鐸反應奇大於驚,倒像懷有內部消息,其中定然別有隱情。眼珠一轉,故作輕鬆的笑道:“哦?王爺對那些刺客似乎很了解?否則何以用那一個‘又’字?她與李亦傑李盟主議和遇刺時,莫非您也在場?”


    多鐸更奇:“沈世韻首次遇刺,我就在邊上看著,怎地又說跟李亦傑議和?但那個假扮的侍衛是我帶進宮的,解釋起來不大方便,她替我遮掩,是有求於我還是別有所圖?算了,不管意欲為何,我也沒必要自揭短處。”答道:“韻妃娘娘遇刺,前一陣子在宮中盛傳,本王自也有所耳聞,不過我與她稀少往來,這吟雪宮麽,除今日拜訪皇上之外,更從未曾涉足。這一次我說不可能,隻是因大內皇宮戒備森嚴,高手如雲,怎會隨隨便便出現刺客?”


    貞瑩笑道:“王爺對這件事,最起碼也是很關注的。凡事有一即可有再,刺客失敗過一次,覺著不甘心,明知飛蛾撲火,也還是要來的,有什麽想不通?難道王爺事先熟知刺客行動?”多鐸右眉挑起,冷冷的道:“貞妃口齒伶俐,咄咄逼人,是欲指本王即為幕後主使?”貞瑩笑道:“不敢,臣妾隻是與王爺探討,刺客在宮中若有內應,必將是個大有來頭的人物,那會是誰?”


    福臨對第一次刺殺詳情不明,聽他們提及,也就暗暗留神,過得幾句,忍不住歎息搖頭,心道:“貞妃越說越不成話,豫親王和韻兒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兒,怎會請刺客殺她?”看到多鐸臉黑得鍋底一般,知他一向傲氣十足,給人連聲詰問,隻怕立時便要爆發,隻好做和事佬,道:“皇叔,您別聽她胡說八道,韻兒也不是受傷,她是……不慎失足落水,受寒引發高燒,又因著曾懷龍種,才至今未醒。”


    多鐸道:“韻妃娘娘有喜了?那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臣這裏要隆重的給皇上道喜了。”他說話時語氣喜悅,麵上表情卻無絲毫改變,哪有半點聽得“天大的好消息”時一般模樣?福臨道:“多承皇叔吉言。”心下隻覺厭煩,盼著這唱戲詞一般的談話盡早結束,提醒道:“皇叔急著尋朕,好像不該專程為道賀而來?朕隱約記得,你是另有一件大事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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