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雪苦笑待罵,忽聽陸黔叫了聲“啊喲”,縱身躍入草叢,那草叢與大道有段距離,他身影沒入其中,立時便被雜草所掩,瞧不見了。


    易征雄怕他出事,叫道:“黔兒,聽得到我說話麽?”隻聽得陸黔的聲音應道:“師父,弟子沒事。”接著見他從中躍出,手中提了把刀,刀柄係以玄鐵所製,刀刃為鋼,極是鋒利。南宮雪鬆一口氣,笑道:“便屬你眼力好,隻是咱們都不使刀,那才叫可惜……”陸黔卻是麵色灰白,道:“不是的,這是我師兄的愛刀,素來從不離身,怎會隨意拋在了草叢之中?這刀柄上……也有血跡!”


    南宮雪見他一副彷徨失措之色,柔聲勸道:“令師兄武功高強,這血許是他砍傷旁人所留。又或者他是故意將兵器拋在此處,給我們引路……”陸黔瞪眼道:“你又不識得我師兄,怎知他武功高低?”南宮雪討個沒趣,覺得此人陰陽怪氣,很是討厭,不再理他。


    陸黔惶急無措,捧著刀叫道:“師父,此事隻消細想便知有異,譚師哥與弟子早有暗號,何需拋刀示警?再者此刀是您老人家親手贈與,師哥愛不釋手,曾說過‘刀在人在,刀亡人……’”說到最後一個“亡”字,硬生生忍住了不說。


    易征雄聽他這般言語,想到這弟子譚林在本門中最為傑出,早年初次出師,就一舉製服了為禍四方的采花大盜,自己才將一柄寶刀與他以示獎賞,此刻心下亦自不安,卻知不可多說喪氣話動搖軍心。當即擺手笑道:“不過是一柄刀罷了,須作不得準。”


    陸黔急道:“可是……”易征雄卻隻搖頭歎息。李亦傑在陸黔肩上輕拍幾下,欲勸他寬心,突然聽到一個女子尖聲慘唿,聲音初起即歇,語音中似有無限驚怖,赫然是南宮雪的聲音。


    李亦傑大駭,心道:“魔教若肯出來真刀明槍的拚殺一場,那也罷了,可他們如此神出鬼沒,若教雪兒遭了毒手,可實是畢生大恨!”舉目四望,見到南宮雪苗條的身影立在前方不遠處,卻是不住顫抖,步步後退。忙快步奔上,豈料雙手一碰到她肩頭,南宮雪身子忽然一軟,倒在他懷中,竟是昏了過去。李亦傑又是唿喚,又是搖晃,好一會兒南宮雪才悠悠醒轉,輕聲問道:“是……師兄麽?”聲音低微,幾不可聞。


    李亦傑忙道:“是我,雪兒,你無恙吧?”南宮雪忽伸雙臂圈住他脖子,小嘴一扁,“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抽泣道:“師兄……我……我好害怕!”李亦傑見她好似並未受傷,心下稍寬,又溫言安慰幾句,問道:“雪兒,你看到什麽了?”南宮雪牙關又是微微打戰,半晌才道:“我帶你去看便是。”拉住他手,李亦傑感到她手心中滿是汗水,顯是受了極大驚嚇,便用力握住她手,意在寬慰。


    奔出幾步,忽見前方橫七豎八滿是屍體,竟有數十具之多,皆是昆侖弟子,各人隨身兵刃在血泊中拋了一地。要說武林中人每日過的是在刀口舐血的日子,見到殺戮原也不足為奇,但這些死屍均是給人砍成數段,殘肢斷臂仿如猶在抖動一般,滿身滿臉都是鮮血,兀自雙眼圓瞪,盡顯不甘之色。


    文征武歎道:“此處定曾經過一番惡鬥,但魔教妖徒又不將屍身掩埋,想是暗存向我派示威之意。哎,這些弟子寧死不屈,乃是光榮赴死,都是我昆侖的好徒兒啊!”陸黔看到這許多形態各異的死屍,本是昔日同門學藝的師兄弟,此刻卻陳屍於路,不由悲從中來,怔怔的流下眼淚。


    李亦傑思及無影山莊滅門慘狀,隻怕場麵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恨恨的道:“魔教妖人造下這許多罪孽,咱們當要其血債血償!”陸黔雙拳緊握,半晌卻又頹然鬆開。


    南宮雪咬著唇道:“陸大哥,人死不能複生,你……你也不要太難過了,且先看看譚大哥在不在其中?”易征雄考慮到陸黔情緒不定,便代他掃了一眼,這一看卻是又驚又喜,道:“不,林兒不在。”陸黔叫道:“譚師哥絕不會臨陣脫逃的!他……他才不會做那種事!”李亦傑奇道:“陸兄說哪裏話來?易師伯既說譚兄不在,那或是他尚在人間,也未可知,絕無對其相辱之意,陸兄怎會這般想?”


    陸黔麵上一紅,心下方寸大亂,隻想:“我為何會這般想?我為何會這般想?難道那是我的真實念頭麽?是了,明知是死路一條,大丈夫能屈能伸,總是先保住性命要緊,卻怎生想個法子離開為好?”


    眼見著李亦傑等人將屍身拖到路旁,又在迷糊中隨眾人前行,苦苦思量。忽見路邊有個涼茶攤,擺著數張桌子,其側均搭有涼棚,幾人趕過這許久的路,早已是口渴難耐,當下快步前往。卻見茶攤老板委頓於地,胸前創口將衣衫盡數染紅,麵龐觸及尚有微溫,似是剛剛死去不久。李亦傑怒道:“魔教手下,果真便是不留活口麽?人家開這茶攤,又惹著他們什麽了?”


    陸黔眼珠一轉,計上心來,道:“師父,魔教妖徒人數眾多,此番大舉出動,也必是分批而行,咱們總跟在後頭,終非計較,不如便在此處守株待兔,扮作茶攤老板,伏擊下一支隊伍。”文征武道:“若果真如此,倒是甚好,就隻怕結局也是一般。”陸黔忙道:“弟子有十成的把握!”


    文征武蹙眉思索片刻,道:“那也或許可行,多消滅幾個魔教妖人,便多行了一分善業。隻是這荒僻茶攤之中,卻有五名堂倌,豈不令人生疑?”陸黔道:“隻師父與文師伯在此照應茶攤,您二人武功高強,可將賊子當場擊殺,縱然失手,尚有我與李師兄及南宮師妹在外布下陷阱,從旁暗擊,這叫做‘不能力敵,便當智取’。”


    易征雄微微頷首,問道:“師兄,你以為怎樣?”文征武捋須道:“還問什麽,依了你的徒兒就是。我瞧陸師侄甚有擔當,與人相比,勝在臨危不亂,將來或可接任下何師弟之位。至於這性子麽,又有幾人剛出道即是膽大包天?再說這也沒什麽不好,至少得能行事謹慎,以補缺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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