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渤海重合縣下轄村落爆發瘟疫。


    整個村子的百姓都因此染病,最終死在病痛折磨中。


    這是時任縣令的張虯向州郡做出的匯報,甚至因為及時遏製疫情,沒讓更多人遭難,張虯還得了州刺史褒獎。


    但事實上,整個村子的百姓全都死於他人刀下,並且埋在山腳。


    而這些百姓的人頭,又在半個月後被重合縣用來充當山賊首級,賺了一筆剿賊功勞。


    一年的時間過去,磐石村的地早已被瓜分幹淨。


    也是此時,有人從仙猴兒山腳挖出了屍體。


    “這事,我來處理。”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解清楚,林昊拍了拍典韋胳膊,便邁步走進正堂。


    氣氛凝重的正堂突然有人闖進來,很快屋子裏的大小官吏的視線全都落在了林昊身上。


    林昊卻沒覺得尷尬,老神在在的走進堂內,打量開口:“喲,國相大人正審問犯人呢?臉色這麽難看,莫非此案難斷?”


    曹操見是林昊,忍住了沒發火,隻是皺眉道:“將軍你怎麽來了?”


    “我再不來,外頭的圍觀群眾能把這條道堵上一天。”林昊輕哼一聲從嫌犯張虯身側走過,見曹操的桌子沒什麽東西,反倒是縣令那擺著一堆竹卷,便邁著步子湊過去,隨手拿起一份竹卷假意查閱。


    片刻後,輕笑道:“沒看出來,還是個勤政的好官。”


    曹操雖說腦門上滿是怒火,但看林昊神色,卻是眉頭微動:“將軍可是看出了什麽?”


    “不敢說看出端倪,但我有一事還想問問這位張縣令。”


    林昊這時放下竹卷,轉過身看向張虯:“兩年前你曾舉薦縣內士子柳胥為孝廉,是這樣沒錯吧?”


    張虯沒想到林昊會問與案情無關的事,但還是立刻點頭:“正是,本官雖位卑言淺,但也有職責向郡府推舉良才,柳胥此人的確是我向郡守舉薦,後由渤海郡推舉給朝廷。”


    他連案情都不怕查,這種事就更不用說。


    “那你對他很熟悉了?”


    林昊臉上笑容沒變,努嘴道:“此人被舉為孝廉後,似乎是去巨鹿的曲周擔任縣長,真是巧得很,我就是在那認識他的。”


    張虯這時十分配合的露出了幾分意外神色:“哦?將軍也與他相識?”


    林昊點頭:“何止是相識,簡直一見如故,他可是和我說過不少事,例如他家院子裏那顆大棗樹,每年結出的果子水嫩甘甜。誒,對了,他既然是受縣令舉薦,想來大人你也對他很是熟悉,應該是見過那顆棗樹的吧。”


    隨著林昊話音落地,張虯眼底有一抹不自然瞬息閃過:“將軍所言極是,那顆棗樹我自然是見過的。”


    幾句與案情無關的對話傳開,在場眾人沒一個聽明白究竟說的什麽意思。


    然而更讓他們想不到的是,林昊這會突然提高的聲音,翻臉道:“大膽張虯,你分明與那柳胥不熟,卻還敢舉薦給郡府,他家院子裏隻有一棵他老母親種下的桑樹,哪來什麽棗樹?”


    這麽一出變故,別說曹操等人愣了又愣,張虯的臉色也終於不似之前那麽平靜,但林昊所說依舊和屠村案情無關,所以他依舊打算強辯:“是我記錯了,他們家院子裏隻有桑樹,兩年前的事了,我如何能記得那麽清楚。”


    “嗬~是嗎?”


    林昊這時突然又降低了音調,臉上露出一抹壞笑:“可我現在要說的是,柳家根本就沒有什麽桑樹、棗樹,而且他及冠沒多久便與父親分了家。若是尋常百姓也就罷了,可父母健在卻不贍養,甚至分家後一年到頭都不迴去看望的人,你也將他推薦為孝廉?他送你重金,你成全他我能理解,但你這種辦事不密的行徑,卻是讓我十分不齒。”


    隨著林昊話音落地,周圍眾人才明白他要說什麽。


    原來這縣令身上不止有屠村案不明不白,還敢將不孝子舉薦為孝廉。


    這種事沒曝光也就罷了,一旦曝光朝廷是要嚴懲的。


    張虯這時才知道自己著了林昊的道,頓時氣急:“你,你滿口胡言。”


    “我胡言?那好,我再和你說一件事。”


    林昊此刻也不用偽裝了,冷笑望著氣急敗壞的中年縣令:“自從那柳胥執意分家,他家老爺子就被氣出了病,最後於一年前病逝。父親去世柳胥隻得迴鄉守靈,你猜他守了多久?別說什麽三年,便是如今官場之上大家約定成俗的百日,他都等不及,隻呆了兩個月,就托前任渤海郡守,買下東光縣丞之職。”


    張虯此刻已經明顯察覺到這事再問下去會有別的危險,但他這會隻能強撐:“那又如何,此人即便不孝,與我何幹?”


    “本來是和你無關,但是呢,你可知此人守孝那兩個月是哪兩個月?”


    林昊這時走靠了張虯,在其身側輕聲說道:“正好是一年前的八月,也就是那場‘瘟疫’爆發的時候。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點,柳胥家就在仙猴兒山另一邊,因為是服喪期,他不願意也隻得搬往距離村子有些偏院的東麵山腰上。”


    話說到這份上,在場眾人再不明白林昊繞一個大圈究竟想說什麽,那一身官服可就白穿了。


    曹操此刻卻是兩眼精芒直冒,立刻開口:“來人,去請典韋司馬,不,還請林將軍下令,調典司馬領兵前往東光縣,將那縣丞柳胥帶來問話。”


    林昊聞言輕輕點頭,隨後目光依舊看向張虯:“你之所以還能站在這死撐,不就是仗著唯一控製不住的縣尉被你滅口,而其餘知情者都是你的心腹,你沒倒下之前他們誰都不會開口嗎?”


    “真當自己行事周密?在我眼底你的那些舉措簡直是天大的笑話。現在你也不用招供了,等柳胥來了之後,他會把我們想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而似你這般為謀私利激起民變,後又一不做二不休製造出一樁‘瘟疫’假象的貪官,有一百顆腦袋可不夠砍的。”


    隨著林昊話音落地,張虯表情愈發猙獰。


    猙獰之中,卻又夾雜著愈發濃鬱的後怕。


    但他此時已經無力多說什麽,從林昊走進來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被牽著鼻子走。


    整個腦袋,都跟著亂了。


    他根本就想不通,林昊怎麽會知道那麽多。


    難道此人當真認識柳胥?


    幾句話的功夫打破犯人心理防線的林昊,這會卻是大搖大擺的走出了廳堂。


    張虯心底的疑問,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即便知道,也沒有義務告訴對方。


    能這麽快搞定曹操都沒辦法的案子,並沒林昊斷案如神。


    謎底揭曉其實一文不值,他隻不過在水藍星玩‘文明’時,恰巧做過一個‘磐石村血案’的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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