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出這樣的字,如果是那家便好解釋了,德州城中權勢最盛的人家除了那低調至極的韓家當屬他齊家了,連新來的羅大人都要讓他三分。


    這德州城就這麽一個世家,到了這一代,也有人今中為官,隻可惜早年出了幾個不肖子,那家風就不怎麽樣了,比之之前可是差遠了。


    何承心中猜測,但也不確定,一笑道:「今日下元,在長河樓有詩會,不知你家姑娘是否有興致大駕光臨」


    「長河樓」十春重複道。


    何承聽她語氣訝異便道:「姑娘聽過那是鄙人的一點家業。」


    要說起來何家也是家大業大,其下還有商鋪茶樓,隻是商賈之家,難與世家相較。


    十春也不知道她們在長河樓匯合的事能不能說,隻迷迷糊糊的道:「確有耳聞。」


    又道:「你的話我會轉告我家姑娘的。」


    十春走了出去,小夥計有些好奇:「這是什麽人?」


    「齊家的。」老掌櫃倒是聽出了一點端倪,他頓了一頓,忽而又想到什麽罵他:「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小夥計摸摸頭:「齊家是什麽要緊人家麽?」


    老掌櫃還要再罵,何承倒是哈哈笑起來,語氣略帶不屑:「確不是什麽要緊人家。」


    「可惜,可惜。」他眯眼道:「青蓮入泥藻啊」。


    年輕人從茶樓曆史說到傅琳身世,從節日習俗講到當地人文,一張三寸不爛之舌,像是能一口氣說上三天三夜。


    齊子鈺也是不厭煩,隻是神色長時間不曾變,倒叫那年輕人有些奇怪起來:「姑娘雖然花容月貌,但好似並不愛笑。」


    這話是往含蓄了說的,他倒是想說齊子鈺麵部僵硬,隻是若真這樣說卻是稍顯失禮了。


    齊子鈺點點頭:「負疾在身,不便。」


    年輕人迴頭想了想齊子鈺剛剛的笑容,確實是有些不自然,唏噓道:「原來如此。」


    「身體可是要緊,想我昨兒也吃壞了肚子,好半天才緩過來呢。」


    鄭北闕聽他說到這些有的沒的,不免蹙了眉頭。


    「不過我想姑娘是必能很快恢複如常的。」年輕人說著又道。


    齊子鈺又是點頭。


    幾杯茶飲罷,齊子鈺也得知了那年輕人的姓名,此人姓江,單名一湖。


    年輕人的名字起的別致,鄭北闕微微側目:「這名字……」


    「挺好的吧。」江湖嘻嘻一笑,接口道:「我爹起的,江湖,江湖,江河湖海,正是取了波瀾廣闊之意。」


    齊子鈺想了一想,忽然抿唇道:「你爹會武麽?」


    「會啊。」


    鄭北闕:「……」


    你怎麽證明,這不是你爹跑江湖的時候隨口起的……


    天色漸沉,齊子鈺與江湖道別,同鄭北闕往迴走。


    沿著之前的那一條街找了一圈也沒找到魯氏同齊子儀,想來兩人是先迴長河樓等著了。


    鄭北闕不知道她們是否有買天燈,便在街邊順手買了幾盞,提在手中,與齊子鈺兩個一路往河間坊而去。


    鄭北闕不吱聲,齊子鈺便也沒有開口的念頭,左右自己是個呆子,不愛講話再正常不過,兩人便這般沉默的走了一路。


    及要到時,兩人路過一座寬闊的長橋。齊子鈺見河中已經飄著各色花燈,不禁止步在石欄邊看。


    鄭北闕見酒樓就在前頭,便也沒有催促,同她一道站在橋邊,往下看去。


    「表妹想試試麽。「鄭北闕轉了轉視線,看到不遠處河邊還有許多人在往水中放燈,便問齊子鈺道。


    齊子鈺雖然想快些同他分開,可還是沒能按捺住躍躍欲試的心,忍不住點了頭。


    河邊就有花燈的攤子,齊子鈺撿了一隻紅色的九瓣蓮燈,拿在手上。


    那攤子上還擺著筆墨,聽那攤主說是可以寫上心願,放在花燈裏的。


    鄭北闕看齊子鈺沒有動筆的樣子,以為她不怎麽會寫字,便道:「表妹有什麽想許的願望,我可以替你寫下來。」


    齊子鈺搖搖頭:「我沒有什麽心願。」


    攤主聽她這話笑道:「姑娘竟然沒什麽想求的,那必定是事事順心,樣樣如意的人。」


    齊子鈺慢慢才道:「也不是。」


    那攤主又道:「這來放燈的,多是為求姻緣,我看姑娘不妨也隨眾人一樣許上一個罷。」


    齊子鈺聽他這樣說,愣了一愣,下意識的朝鄭北闕望去。


    鄭北闕原正望著攤上的筆墨,察覺到齊子鈺的視線,便轉過了頭。


    兩人對視,鄭北闕竟覺察到一絲怪異,隻覺得她好像在透過自己,瞧著什麽人一樣。


    齊子鈺感受著自己平緩的心跳,半響忽地一笑:「現在好像用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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