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淩捏著丹藥,感覺自己有點迷糊了,他將信將疑地問道:“就這麽簡單?”


    有了前車之鑒,他總害怕嵇伯瑜還有話沒說完。


    “哎呀,瞧我這記性,差點忘了,我師叔也會在這個時候送丹入塚,他是守塚人。你如果不能早他一步找到丹塚的話,想取到丹藥就不可能了。”嵇伯瑜似乎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有點不好意思地道。


    “為何?”石淩隱隱覺得有點不妙。


    “這個……這個……”


    嵇伯瑜扭扭捏捏地道:“你別忘了牧藥門丹藥不入世間的門規。上一次開塚,我想搶先找到蒙多兒弄點丹出來,結果被我師叔撞見,打得我半年下不了床,尿都是別人接的。”


    石淩瞬間覺得胸悶。


    他敢打包票,這老狐狸從贈自己秋獵資格的第一天開始,就沒安好心。


    為的就是攛掇自己替他承擔這要人接尿半年的風險,搶取丹塚中之物。


    ……


    此時,在七星城最大府邸的內園中,蕭天南正全神貫注地看著手中卷牘。


    桌前站著的兩個人玄甲染塵,腰間掛著的是赤離玄甲步軍標配兵械。


    長刀“八大切”。


    刀身在鞘,刀把油亮,隱隱透著殺伐之氣。


    正是這柄刀,與玄甲騎軍的近身砍刀“急暮”一起,在血雨腥風中砍殺出了赤離長長的國境線。


    左邊那位將領麵目黝黑,虯髯偉幹,不時偷偷打量一下蕭天南和為首的同伴,眼眉之中焦躁之色壓得很重。


    另一位年紀略長,麵長無須,顧盼間有股祛腐存雅的氣質,若不是臉上落滿了風刀霜劍的痕跡,更像是個鄉間文士。


    能入定西王府內園還不卸兵甲的人,在整個赤離西疆屈指可數。


    西劍州大都督藺王孫算一個。


    他另一個身份,是已故“亂雲謀士”之首——鄒公略的大徒。


    蕭天南將卷牘放下,揉了揉太陽穴後,哂笑道:“僵死之蟲都開始蹦躂起來,真當我赤離沒人了?”


    虯髯將領重重一抱拳,風風火火地搶先道:“王爺,扶風六部這群禍殃子年年都會鬧事,但以往也僅限於入冬前過境打打秋風。”


    “像如今這樣縱馬深入百裏之地,入城劫掠的事還真沒發生過。王爺要願意給我五萬兵馬,不,三萬就足夠,我定殺入古漠,把他娘的老巢捅掉,全部宰了。”


    蕭天南似乎早習慣了這將領脾性,指著他笑罵道:“孫昭啊孫昭,我把你小子扔到百裏無人的鳴沙郡,原本是想磨磨你的脾性。都這麽多年了,還是沒什麽長進。”


    孫昭有些惱羞成怒道:“王爺你是不知道,那群禍殃子就像蒼蠅一樣煩,叮了就跑,根本不跟你正麵打。我這一肚子氣是壓了多年沒地方撒。”


    蕭天南笑了笑,望向旁邊自己的心腹愛將:“你就是幫我這麽調教他的?”


    藺王孫皺了皺眉,顯然不善於開玩笑,拜了一下認真道:“是我沒管教好。白沙古漠縱深萬裏,氣候惡劣,扶風六部能在其中苟延殘喘兩百多年,必有其獨到之處。”


    “當初風青炑血祭邶風城犯下眾怒後,多少人恨不得把他這群殘餘親衛生食活啖,結果還不是讓他們逃入了古漠,憑天險而存。像孫昭這樣畢其功於一役的想法,太過天真無知,可行性幾乎為零。”


    被當著人打臉,孫昭臉憋得通紅,卻硬是站在一邊沒吭聲。


    因為他知道,藺王孫說他天真無知就是真的覺得他天真無知,沒有帶半點嘲諷的意味在裏麵。


    蕭天南看到這一幕,心有所歎。


    到底是一物降一物,換成任何其他人,都沒辦法讓這有“人屠”之稱的孫昭如此服帖。


    赤離西征蒼虞時,年輕氣盛的孫昭連屠五城,驚得蒼虞青羊州以南百多萬平民大遷徙,可謂是兇名赫赫。


    以至於赤離最後納降蒼虞時,蒼虞提出的第一個條件就是要以孫昭的命平定民心。


    當時若不是蕭天南冒天下之大不韙將其強行保下,這個世上早沒孫昭什麽事了。


    三人正說著,門外有人通稟陽修祖在院外候見。


    藺王孫猶豫了下道:“我倆先行告退。”


    蕭天南擺手道:“不必,修祖這個時候來,說不定跟你們所講之事也有關,一起聽聽。”


    藺王孫眉頭微皺,他素來不喜與千機府打交道。


    原因很簡單,無外乎八個字——


    “邊關烽火馬嘶鳴,靈山歡歌舞升平。”


    他戎馬一生,心中隻記住了兩件事,一是將士在前線浴血殺敵,好一點的換來一官半職,多數則是馬革裹屍。


    另一則是那些遺孀幼子在家中,淒淒慘慘整日以淚洗麵。


    一條人命,在家裏是頂梁柱。


    在戰場上,隻值一萬鉉金,放到承玉裏,就是巴掌大的一塊青色牌子。


    而觀千機府這邊,手裏掌管著令人豔羨的洞天福地,如今達官貴人們服丹成風,伺候好了,頭頂上的官職便蹭蹭往上冒。


    他自然也明白千機府在赤離定國治亂中的其他重要作用,但每每想起,總還是會覺得胸中意氣難平。


    世間有些事,勘得破不代表就過得去。


    陽修祖一襲紅袍進來,風塵仆仆,神情中帶著些疲意,顯然是在外奔波而返後,第一時間趕來的王府。


    他看到藺王孫和孫昭也在,微微點頭示意。


    “西劍州出事了?”


    這話他是問的蕭天南。


    藺王孫人在這,其實就已經迴答了這個問題。


    隻不過陽修祖早知他對千機府頗有微詞,以他的身份,也不會自討沒趣去貼人冷屁股。


    蕭天南點點頭,將案上的卷牘遞給他道:“扶風六部在鳴沙郡頻繁生事,這次直接過境百裏,破了縣府,不過沒傷及平民。你那邊進展如何?”


    陽修祖心思活絡,一聽便明白了蕭天南沒有要藺王孫兩人迴避的原因。


    有些事情,是時候讓這些戍邊大將知道了。


    他沉聲稟告:“有線索了,長眉請到了一些行家,黃六六親自牽頭,將黑雲山挖出的那枚邪血玲瓏徹底拆解開。”


    藺王孫和孫昭都聽得極為認真,單是邪血玲瓏四個字就足以挑動他倆的神經。


    邪血玲瓏的原主出自荒血禁地,此地正處在西劍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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