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寶相僧迫不及待的要去和武中聖比試後,李滄浪便心底鬆了下來。隻是寶相僧造詣高超,萬一成為脫韁野馬,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如此李滄浪便又以寶相僧身負命案為由相勸起來。寶相僧起初不以為然,因為他知道吐蕃與趙宋向來不大對付,隻要吐蕃的人不找上來,他自可安然無恙。


    李滄浪卻搖搖頭說道:“大師這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寶相僧麵色一緊,便追問道:“李掌門何出此言?”


    李滄浪遂把自己的看法講了出來。第一是寶相僧在點蒼山接連殺死勁蒼派數百人,點蒼山乃大理名勝,勁蒼派亦是大理名門,大理皇室自會追查到底。一旦大理皇室幹預進來,憑他們與趙宋關係,相信趙宋亦不會袖手旁觀。第二是寶相僧此番落魄北上,曾幹出不少瓜田李下的事情,西南一帶官府莫不對其加緊搜捕。


    聽完李滄浪的分析,寶相僧這才懊悔不已,但李滄浪卻胸有成竹的安撫道:“大師卻也莫要煩惱。李某視大師為摯交,自要為你掃除這些紛擾。”


    寶相僧卻有些信不過他,遂問道:“這些都是官家事情,李掌門一介草民又如何掃除的了?”


    李滄浪這才頗有些自豪的笑道:“我有幾位師叔伯乃是當年采石磯抗金的功勳之臣,經朝廷論功行賞,俱已是位高權重要員。隻要我親去說情,此事定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寶相僧亦算是接觸過朝局之人,其中人情冷暖自也有些感觸,便想就算李滄浪有這般出人頭地的師叔伯,他們也未必看得起這位在江湖混跡的師侄。隻是此事還是猜測居多,寶相僧要這般去想僅是多一份顧慮罷了。


    李滄浪似看出寶相僧仍舊不大放心,遂又說道:“大師所殺之人皆是咎由自取之輩,且又發生在大理這個外邦,師叔伯若要處理起來也不算什麽難事。”


    李滄浪這樣一說便就講得通了,寶相僧於是徹底的相信過來,遂當即向李滄浪恭敬拜謝了一番。李滄浪趕忙扶起寶相僧,稍許又遲疑道:“大師剛剛也說了趙宋與吐蕃不和的實情,未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還望大師能夠入鄉隨俗。”


    “入鄉隨俗?”寶相僧似懂非懂的問道。


    “不錯。大師一身吐蕃裝束,常人一看便知,實在不便行走於江湖。”李滄浪說道。


    寶相僧當即點點頭,但稍許他又窘迫道:“可恨身上並無銀錢,恐怕也做不得中土法袍。”


    李滄浪當即從懷中取出兩錠銀子道:“我身上尚有二十兩銀錢,大師隻需花去十之其一就足可將一身行頭換新過來。餘下部分,大師亦可用作路資盤纏。”


    寶相僧想不到李滄浪這麽大方,便當場感激備至的將其再拜謝了一通。李滄浪也希望如此,至少這樣一來,寶相僧就會更加依賴與他了。


    “李某還有一事相請,不知大師能否答應?”李滄浪懇切的問道。


    受了他恩惠的寶相僧豈敢推辭,便不管李滄浪要提什麽要求,他都一口先答應了下來。


    “中原武林門派林立,關係錯綜複雜。此番大師與武盟主比試,切不可張揚出去,否則天下劍盟定要招來仇敵覬覦。”李滄浪沉重的說道。


    寶相僧知道李滄浪是天下劍盟的壇主,此舉一旦張揚,武中聖就要和他不對付了。如此損害友人、恩人之舉,寶相僧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所謂拳腳無眼,不管勝負如何,大師都要暫避起來,切不可叫人發現了你的行蹤。”李滄浪憂心道。


    寶相僧卻不大甘願了,畢竟此番如能戰勝武中聖,將是他在中原武林橫空出世的大好時機,若還要隱姓埋名,怎不辜負此番壯舉?


    李滄浪隻得又再勸解一番。大致是武中聖若敗,定會派出許多人去為難寶相僧,而所謂兩強相爭必有損傷,寶相僧此時若再要麵對群雄圍攻,必不討好。這對寶相僧來說實在算不上是什麽必須的條件。但礙於欠下李滄浪人情,他也隻好答應下來。


    “一切全憑李掌門安排。”寶相僧斬釘截鐵的說道。


    “大師如能做到自然最好。這樣一來,我便可以繼續安排大師與其他最一流的高手過招,相信不需多少時日,大師威名就能橫貫武林了。”李滄浪讚道。


    對於寶相僧而言,有人能幫他安排引薦各派絕頂高手,自然是最為省力之事。而自己隻需按部就班的將那群自詡武功高絕之輩逐一挑落馬下,那武功天下第一的威名就唾手可得了。念及此,寶相僧再掩不住心頭喜悅,遂連連應允了下來。


    李滄浪見諸事順心達成,便當即與寶相僧一同享用瓜果素餐。末了才又交代道:“我此行本是要去勸說其他劍派加入天下劍盟的,順道來此雖遵了先師遺囑,但於天下劍盟而言卻是以公濟私行為。未免無謂攻訐,還請大師務必替我保守秘密。”


    寶相僧點點頭,隻說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會有第三人知曉。


    諸事既罷,李滄浪便也安心迴八方城去。隻是為防萬一,行前他又向寶相僧再三叮囑,便要對方務必保密行事,南下時候亦要分開來走,便是李滄浪走陸路,寶相僧沿水路進發。而待十日後再於八方城匯合。


    其實李滄浪尚有十日歸期,本不需如此倉促出發,但他急於擺脫寶相僧,便也不得已而為之了。原因很簡單,那就是李滄浪要趁此無人之機反複加練《東遊劍譜》,直至將其練至收發自如了才得罷休。如此一來,李滄浪便行半天路,然後再覓無人處練劍一宿,往複循環之下,果見熟能生巧之妙。


    李滄浪自知劍法始有成就,便心誌又更為寬廣起來。


    在李滄浪北去這段時間裏,江湖又發生了許多事情。首當其衝的就是獨孤塵獨自挑戰少林寺之舉了。


    卻說當日獨孤塵單獨帶走楚鳴喬後,便也一路北上去往少室山了。待抵達山腳下時,獨孤塵才解開楚鳴喬啞穴,憋了數日的楚鳴喬遂才覺著渾身自在,便忍不住要講出許多話來。


    獨孤塵卻不想聽他囉嗦,隻冷語威脅道:“再多說一句我就叫你一輩子都講不出話來。”


    楚鳴喬見識過他老人家的狠處,頓時收斂著不敢多吐一個字了。獨孤塵見楚鳴喬還算老實,便這才將此行任務逐一說出。原來獨孤塵是要楚鳴喬去少室山後的一處伏魔崗尋找一個人。隻是這伏魔崗乃少林隱秘之所,不僅有十八金身羅漢把守,更有前任首座高僧加持,再加上其地勢險要,任何人想要闖進去都是徒勞之舉。


    既然獨孤塵親去尚且不能達成,那麽功夫稀疏平常的楚鳴喬去了,不就更無任何懸念麽?楚鳴喬未曾聽說過少林伏魔崗的事情,自也不曉其中雲譎波詭之險,便一口答應下來。


    獨孤塵這才正色的看了楚鳴喬一眼道:“小子,此去你若見到那人,便一定要於夜間與之徹夜攀談,無論如何你都得堅持到天明。”


    楚鳴喬點點頭,卻又好奇道:“為何?”


    獨孤塵隻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你隻管照辦,問那麽多做甚?”


    楚鳴喬一怔,隻得收起這份好奇心來。


    “我接下來說的話,你一定要逐字逐句的記清楚了。漏記一字你都無命迴來。”獨孤塵嚴肅道。


    楚鳴喬隻道他又是在說些狠話,便隻得長吸了一口氣道:“你說吧,我用心記下來就是。”


    “你若見得伏魔崗內獨自麵壁的老僧,一定要說自己是懸空寺來的。不管他作何反應,你都需要告訴他你是妙聞和尚的後人,你來是要取迴妙聞和尚遺物的。切記,切記。”獨孤塵嚴苛道。


    楚鳴喬雖全數記下,但要這番認個懸空寺和尚當爹,他卻又不痛快了。獨孤塵懶得搭理與他,隻說他稍後會去少林寺一會各堂高僧,籍此還能引出伏魔崗的高僧出馬,也算是減輕了楚鳴喬接下來的阻力。


    楚鳴喬仍舊稀裏糊塗,但獨孤塵卻厲聲說道:“你此去九死一生,全看自己造化吧。”


    說罷,獨孤塵便奔著山頭揚塵而去了。


    獨孤塵自詡天下第一,自不與低微僧人客套,隻見他一個縱身飛渡,人便越過三院五堂,直奔至大雄寶殿去了。沿途弟子眼見高人到訪而攔阻不得,便紛要急出陣陣喧囂來。


    獨孤塵這一番身法足叫堂前各大首座歎絕,唯有本然方丈依舊默不作聲的繼續誦經。獨孤塵知他是一代高僧,定力禪功俱深厚無比,便這才朗聲說道:“獨孤塵前來造訪少林高僧。”


    獨孤塵聲音洪亮沉穩,顯是內力雄渾至極,一眾高僧聞罷皆要暗歎不如。


    “獨孤教主一人前來我少林寺,不知所為何事?”本然方丈這才悠悠起身問道。


    獨孤塵定睛打量了本然方丈一眼,便這才忽的笑道:“方丈到底是方丈,知我一人前來並無相犯,不似其他愚鈍之輩那般慌亂無度。”


    獨孤塵話語一出,四下各輩僧人皆是慚愧起來,而羞愧難當處,便又有人指責起他來。本然方丈見狀卻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出家人最講心性平和,況是在釋尊堂之前,怎可生的嗔怒之念?”


    眾僧聞罷皆雙手合十,待頌一句“阿彌陀佛”後,四下才悉數平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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