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來了一個老者,一頭白發,臉上褶皺並不多,拄著拐杖,但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一身青衣道袍,卻沒有挽道冠,頭發隻是盤起,不像道者,卻更顯得陰翳,麵相就不是一個好人。


    沒有人在意他的來曆,也沒有人會注意他做什麽,因為此刻有人在逃跑,有人在追殺,還有人在觀望,而剩餘的眼睛都在武林大會。


    老者來到一家鞋店,鞋店門前有蜂巢,隻是那些土蜂根本不敢靠近,皆是繞道而走,剛到門口,門“砰”一聲自己打開了。


    裏麵的人嚇了一跳,如毒蜂的目光看了出去,而老者身後的土蜂已經集合在一起,隨時都要向老者攻去。


    老者冷哼一聲,就像一道巨風吹過,將蜂群吹散,嘴角露出一絲不屑,但並沒有動手,而是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遞給了他。沙啞的喉嚨裏發出一陣如利劍般尖銳的聲音道:“把江小白、白允、陳媛媛、二皇子、李大人、龍城宣撫使王大人的行蹤給我!”


    “二皇子等人已經離開了!他們的行蹤不便,不好給位置。不過可以知道他們北上了!”


    老者點了點頭,接過遞來的紙條,又問道:“武德司和大皇子的行蹤也給我!”


    “武德司總屬薑大人過來了,也要他的行蹤嗎?”


    老者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麽,但沒有幾息又點了點頭。


    “薑大人在雲夢樓,武德司其他人已經在潛入武林大會,還有一些人在嶽陽樓附近!”


    老者明白過來,最後又問道:“許敬違的行蹤也告訴我!”


    接過數張紙之後,大門關了起來,那買鞋的老者不由得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想到自己的蜂群沒有被老者的內力震死算好的了,還好當初沒有真正得罪他。


    他好像比傳說中更強了一些。


    ……


    ……


    老者來到洞庭湖畔的一個草搭的酒家裏,看著酒晃上麵寫著一個白字,嘴角微微一揚。


    裏麵坐著喝酒的人,他們樂不彼此的喝著,還喝的很盡興,不是江湖中的事讓他們必須以酒解渴,而是酒是真的很好喝。


    老者要了一壇酒,一小孩提著酒過來,擺好碗,倒滿酒,動作行雲流水,不似一般小孩能做到的。


    老者嚐了一口,果然是熟悉的味道,塗山酒家的高粱加上一炷香,雖然不是塗山酒家親自釀造,但也絕不是一般酒可比,再加上一炷香的強效,足以讓酒提升一個品格。


    但隻是嚐了一口,便不喝了,小孩有些好奇,剛想問,卻見老者向櫃台走去。


    老者敲了敲櫃台,悄聲道:“湖畔一敘!”


    櫃台上的人,點了點頭,便隨他出去了。


    湖畔上,陰風陣陣,湖水的冷徹讓來人有些不適,鎖緊了身子,但想到彼此的身份,又挺直了身體。


    “你身體怎麽恢複的!”


    “三問!”


    原來這二人便是趙一痕和江小白。


    江小白點了點頭,目光裏有些惋惜,趙一痕同樣也是。


    “這是白允和陳媛媛的行蹤,告訴他們,務必將二皇子等人抓迴來,武德司我去解決!”


    江小白道:“我知道,你武功恢複了,做事應該快很多。不過有個人,或許你可以見一見!”


    趙一痕問道:“誰?”


    江小白笑著說道:“雲夢樓的掌櫃!”


    趙一痕目光變得開始不正經起來,再老樹皮的臉上顯露出來,非常惡心。


    江小白連忙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趙一痕點了點頭,也沒再不正經。


    轉身便離開了湖畔。


    現在的事,爭分奪秒,如果還有其他人幫助,或許會更好!


    於是又拄著拐杖去了雲夢樓,這是第二次進雲夢樓,沒有什麽感慨。


    姑娘們見來者是個老頭子,都有些嫌棄地躲開了,不是說有錢就能辦事,畢竟是個老頭子,這幹起事兒,誰知道行不行,萬一一生味道,想想都惡心。


    見姑娘們都不接待,掌櫃的隻好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罵:“你們這群死丫頭,一點也不懂事,爺來了都看不見嗎!瞎啊你們!”


    趙一痕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走到掌櫃麵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壓低了聲音道:“是不是有人在等故人,就說我來了!”


    掌櫃嚇地連忙點頭稱是,接著便將趙一痕帶到一間房間裏,房門被打開,鋪麵而來的香氣,讓趙一痕抽了抽鼻子,有些適應不了這種胭脂氣。


    掌櫃見人已帶到,便離開了。


    趙一痕看著桌子上做著一位男子,細皮嫩肉的,關上門,笑了起來。


    “你怎麽來了!”


    “複仇大事,我不來,那我還姓什麽蘇!”


    兩人都笑了,笑得很收斂,仿佛多年前的故事從新改寫,而如今隻是淡淡的問候。


    蘇雲錦倒了一杯酒遞給了趙一痕。


    趙一痕搖了搖頭,沒有接酒,而是倒了一杯茶。


    終究人是會變的。


    一人喝著酒,一人喝著茶,兩人相互對望,良久~


    最終相視一笑。


    “沒想到我會來吧!”


    “我不希望你來!”


    “嘿!憑什麽你一個人承擔那麽多,我就不能?你是在小看我!”


    “我怎麽會小看春娘子的手段!”


    “哈哈哈……少來!”


    氣氛逐漸融洽,那穿越心底的事,逐漸變成常態。


    “哥,接下來該怎麽辦?”


    趙一痕無奈的喝著茶,聽著她嬉笑的臉上,還有未說的話。


    那口茶一直含在嘴裏,仿佛要將茶中的每一絲味道都要嚐盡一般。


    蘇雲錦碩大的眼睛盯著趙一痕,仔細地看著,不錯過他臉上一點變化。


    當看到趙一痕眼神出現微微眯起時,便跳了起來,嬉笑道:“趕緊趕緊說!”


    趙一痕點了點頭,道:“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做完後,帶著你的人,去接收江南萬書閣,並自己設計一個信物,交給他們,並傳給其他分部!”


    蘇雲錦有些好奇,“萬書閣不是你的嗎?怎麽忽然要分開?”


    趙一痕笑道:“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一會我要去別處,複仇的事,就在這幾天!你做完後,在江南等我!”


    蘇雲錦點了點頭,但又搖了搖頭,有些擔心道:“你武功……”


    趙一痕笑道:“現在這天下沒人能抓住我,哪怕把我困死在洞庭湖,我也不會受傷!”


    聽到這個解釋之後,蘇雲錦再次笑了。


    當計劃說完後,蘇雲錦收拾起行囊,隨著趙一痕一起出了門。


    ……


    ……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趙一痕依然要前行。


    這一天去了很多地方,天下樓、嶽陽樓、不知名的酒館,與蘇公子相同,所約之人,都是與趙一痕相關的人,也約了與趙一痕不相關的人,這些人到底有什麽共同之處,又有什麽聯係?


    八大門派想知道、荊州府尹大小官也想知道。


    隻是他們都猜不透。


    隻知道這次來的人,比蘇九更加難纏。


    因為他兇狠的目光和手段都讓人吃驚。


    當著武德司總屬殺了武德司的人,當著二皇子的麵,殺了一個手下,當著臨淵掌門的麵揣了手下,還有八大門派。


    無論是廟堂還是江湖,都得罪了一個遍。


    而江小白、白允、陳媛媛這個時候,仿佛消失了一般,找不到任何下落。


    這是最讓人頭疼的事。


    他們想釣魚,可是現在魚都沒有了。


    而讓他們最大的欣慰是,臨淵還在。


    他們這次計劃的目的,早已知道。


    所以臨淵這次武林大會中表現的非常艱難。


    他們不再像剛來時的想法,而是各個都針對臨淵。


    武林大會中,很多人都敗下陣來,隻有四個人苦苦支撐。


    而在洞庭湖畔,駛向君山的船變得頻繁起來。


    “上岸者何人?”


    君山岸邊的道長盤問著。


    “在下臨淵前來助陣之人!”


    道長們點頭應了下來,讓一行人依次上岸。


    而在不多時,又有人上岸,是一個人。


    “上岸者何人?”


    來人是個老者,一襲素衣還握著蛇頭拐杖,顫悠悠道,“老夫與青城山的巡山東方小友在成都堰沙幫有救命之恩,今日前來報恩,還請道長行個方便!”


    那道長見來人諸多不便,又認識青城山的人,便點了點頭。


    老者向山走去,走過一半,便踏入叢林,消失在山道上。


    武林大會中,姬楓親自帶隊,但依然無法與天山派的長老相其並論,小門派畢竟是小門派,但他將一身的怒氣都放在趙一痕身上。


    不是說好的要放水嗎?


    為什麽連一個大弟子都打不過?


    他心有不甘,但卻無可奈何。


    在相較數百迴合後,最終被一腳踢下擂台。


    他恨恨地看向觀擂席,卻始終見不到想要見的人。


    第九門派缺席,是因為挑釁皇威,正在被追殺中。


    其餘勢力皆針對自己。


    他的計劃明顯失敗了!


    有了退縮的跡象,便對身旁的人說道:“宗主,我們撤吧!”


    宗主是個老人,一臉絡腮胡,目光如同草原上的鷹鷲,看向姬楓,冷冷道:“讓你平日裏多加練習本門武功,你卻偏偏要遊說世人!你以為教派是那麽容易傳世的?”


    姬楓連忙躬身道:“我怕……怕我們上了趙一痕的當!”


    宗主沒有說話,但旁邊另一人也是絡腮胡滿麵,頭發都已經斑白,冷笑道:“趙一痕的孩子在這裏怕什麽?”


    姬楓看了看他,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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