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淑媛望著這人來人往的街道,是商、是民、是士、是書生,還有一些無業遊民。


    她的心情很複雜,仿佛看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就連下樓都不敢了,生怕踏出那一腳,就不是自己的世界了。


    “這些年你都是怎麽過的?”,袁淑媛站在窗前,木訥地問道。


    “如果在以前我不會告訴這些,因為有陳媛媛的例子再先,我不得不跟你說這些道理。”趙一痕沒有正麵迴答她,而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袁淑媛迴過頭,看向他,目光變的驚恐起來。


    是了,當年陳媛媛隻是聽信了那個李明哲的鬼話,便將趙一痕害成這般,若是自己一氣之下走了,再被許萬書蠱惑,那他一定會再次受到當年的痛苦。


    一想到這,袁淑媛就一陣後怕。


    “對不起,我不該這麽魯莽!”,她有些心疼看著趙一痕頭上的傷口。


    趙一痕搖了搖頭,道:“當年我與你爹隻是萍水相逢,看到他的無奈和身不由己,我能感覺到。後來將你托付於我,我本不想幹,不過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當時就答應了。”


    迴想起這些故事,不由得有些自嘲,自己終究還是變了,管了不該管的閑事,才會有這些曲折。


    自己欠了很多人的情和事,隻有這一次,可以還七成。


    所以他當時才沒有讓陳媛媛殺了李大人,尤其是知道了龍城事故之後。


    袁淑媛笑道:“那你還不是答應了嗎?不過我很好奇,你以前到底是做什麽的?”


    趙一痕笑道:“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不像以前那樣活著了!”


    袁淑媛問道:“那你現在想過什麽樣的生活?”


    趙一痕想起當初和江小白提的建議,讓世間沒有紛爭,沒有哀怨,沒有各行各道,化散為整。可後來,才覺得自己如同邯鄲學步,做著每個行的事,遵循著每一行的道,可自己卻不屬於任何一道。


    不能說什麽都不是,而是自己已經看不透這世間的規則,盡管自己殺人如麻,盡管自己殺至千萬人,盡管自己可以掌握一些人的生死,但那又怎樣,隻是一場場災禍的見證人嗎?隻是一個附和在人群中的罷了!


    那麽做這些事,又有什麽意義?


    累是自然的,更不想過著人前人後都不是人的日子。


    誰能真正變成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任何人都不能,趙一痕更不可能。


    手情不自禁地捏住杯子,想要喝上一口,卻見杯中沒有酒,索性放下了杯子。


    袁淑媛嬉笑道:“怎麽,講一下自己的想法,還得喝點酒才能壯膽說出來?”


    趙一痕道:“哪裏沒有人,就去哪裏!”


    袁淑媛笑道:“你這是看透世俗,要去深山老林裏隱居嗎?”


    這次趙一痕沒有再說話了,他不知道該怎麽說,又或者現在不知道該怎麽抉擇。


    他站了起來,看向袁淑媛道:“以後的事,我不能保證,我能保證的是,在該離開的時候,你必須離開。”


    袁淑媛不知道為什麽,又會扯到這個問題上,她隻好點頭答應。


    這個江湖太複雜,不能以常理去度之,她不能在這裏遊刃有餘,他也不能在此中如魚得水。也許像某些門派一樣避世不出,也未嚐不是一個活著的辦法。


    ……


    ……


    七天一晃而逝,這些日子裏,無數人的目光都在盯著趙一痕和袁淑媛,可就在這個時候,趙一痕什麽舉動都沒有,除了遊山玩水便是去勾欄,而後就是到處吃吃喝喝,日子不好快活!


    但是那些關注的人卻都不安定了,因為在一夜之間,嶽州就死了十幾人,江陵府也是,而其他地方的人也死了很多人。


    正要武林大會即將召開之際,出現這種情況,不僅是荊洲知府頭疼,就連這邊的縣太爺都感到了倍感壓力,如果這要是上報到朝廷,那他們身上的紅綠青服都得扒下來。


    而最坐不住的便是臨淵的人,因為三天前許萬書毫無征兆的在自己的竹亭暴斃而亡,就死姬楓麵前。能做到這種地步的人,隻有償命村!


    而能調用他們的人,除了趙一痕還會有誰?除此之外,許萬書沒有得罪過其他人,畢竟他並不常出現在別人麵前。而這些日子裏死的人,都是萬書閣的人。


    姬楓一把將桌上的茶杯捏碎,還是覺得沒有出氣,一腳將桌子踢飛,砸的滿地都是,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他既然有求與自己,還這麽針對自己,看來也沒必要聽信他了!


    門外聽到動靜,走來兩個女子,一個是硯秋,另一個則是大名鼎鼎的雲夢第一美人顏雲夢!


    硯秋知道趙一痕開始行動了,但是也不理解為什麽要殺他一手建立起來的情報網。而顏雲夢則什麽都不知道,她隻知道那個蘇九的男子在幫自己。


    “發生了什麽事?”,顏雲夢不解地問道。


    硯秋在旁邊沒有說話,她可以理解姬楓的心情,若是自己也一定會恨不得將他殺了!


    姬楓搖著頭,沒有說話,而是滿腔憤恨地走了出去。


    硯秋準備跟著他,卻被門外的人攔了下來。


    很顯然被軟禁起來了。


    顏雲夢有些擔心起來,問道:“怎麽迴事?”


    硯秋也不說話,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她實在想不通他到底想做什麽,為什麽要和臨淵鬧得如此僵硬,難道就不會變通一下嗎?難道他真的要將孩子當做利用工具嗎?


    她不甘心,但又無可奈何,現在哪裏都不能去,恨隻恨自己當初看錯了人,看不透一個男人的心,便將所有都付出!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做什麽都遲了,就連見孩子一麵都難!


    ……


    ……


    熱鬧的大街,依舊如常,那些死去的人,除了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之外,什麽都沒有改變。就仿佛那些死去的人,與自己無關一般。


    茶樓間,換了一個說書的,這次說書的講的故事更精彩,而是當初江小白行醫的故事,與八大門派結交,八大門派奉送各種寶物當做信物,最好的便是天山派的行天劍,如今也是江小白隨身的佩劍。


    趙一痕一邊喝著茶,一邊靠在牆上閉目養神,袁淑媛則是開心的不得了,沒想到那個神醫,竟有那麽多往事,真是人不可貌相!


    算算時間,之前的事,應該醞釀的差不多了。


    茶涼了,又續了一碗,就在喝不出茶味的時候,來一個道人。


    “蘇公子好雅興!”


    來人正是姬楓。


    趙一痕眼睛都沒睜開一下,道:“還沒到時間,你就這麽著急?”


    姬楓要了一碗茶,賠笑道:“這不是臨近了嗎?我想著要不要我配合的地方!”


    趙一痕道:“不需要!你隻要找些高手就行!”


    姬楓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妥:“最近事態有些嚴重,上次我的幾個人在對岸被人殺了!”


    趙一痕想了想,他應該說的是上次跟塗山酒家和償命村密謀的時候,跟蹤自己被殺的三個人。


    “讓你的人別做紮眼的事不就行了嗎?這個節骨眼被查出什麽詬病,就算了贏了,也會被他們九大門派取消資格!”


    姬楓嘴角有些抽搐,明明那幾個人之死和他有關,他不僅沒覺得不對,像個沒事的人一樣,反而還告誡自己起來。


    “且不說這些,萬書閣那邊怎麽迴事?我好不容易搭上一個有點實力的細作勢力,就被你攪了!”


    他這次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接道出他的猜忌,盡管他的話很平和,就像平常聊天一樣。


    這些趙一痕都知道,不過是找自己要個說法而已,這些他早就有了說辭,便說道:“做這種勢力,難免會得罪人,要知道自己的卷宗在別人手裏是很危險的事,萬一自己有仇家,自己的卷宗被泄露,很容易被殺的。他們不過是仇殺,不要擔心!”


    姬楓本以為這年輕人隻是一個狠角色,不過一個做事莽撞的小子,但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不僅做事狠,就連說話都毫無破綻。


    “這也不是什麽大事,隻要萬書閣的領頭羊不死,一切都照常運轉!你還是可以跟萬書閣打交道!”


    姬楓麵色陰晴不定,雖然這個結果的確不錯,但是要知道,他一開始搭上的是萬書閣的閣主,還是私交,想要拿到的卷宗不僅實惠,而且還可以拿到一些人拿不到的卷宗。而現在,他隻能是一個普通的交易者,連最起碼的老顧客優惠都沒有!


    雖然在許萬書死前有預測到自己會出事,並將他的信物交於自己,但是去找萬書閣接頭人的時候,竟然都說不認識!


    很顯然,這裏所有萬書閣的人都被清洗了一遍,僅僅七天時間,就能做到一次大換血,可以想象這背後的力量有多可怕!


    “我的要求不多,按照以前的價錢來,行嗎?”


    “這個在下可做不了主,你得問趙一痕,或者他信任的人!”


    “誰?”


    趙一痕抬了抬頭,示意旁邊的袁淑媛。


    袁淑媛正吃著糖酥,看到兩道光看向自己,不由得愣了一下,“我……我……看我幹嘛?”


    如果單單是趙一痕的目光,倒還好受,哪怕是和他一樣的目光,都還行。但是姬楓的目光的卻有些深邃,像是想要將袁淑媛的內心乃至他的身世都看穿一般。


    袁淑媛哪能受的了,連忙向趙一痕身旁靠了靠。


    趙一痕擺了擺手道:“別嚇著孩子,信任是建立在她底子幹淨,如果你打她的主意,哪怕你能威脅到他的兩個人,他都會讓你脫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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