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痕眉頭擰了一下,隨即又舒展開來,食指敲著胳膊,思考起來。


    這些人是文人,某些方麵來說,還是很儒雅的,就比如自己對他們愛答不理,他們也沒覺得扶了麵子,依舊熱情相邀。


    但他們也有熱血的一麵,比如剛剛


    趙一痕又低下了眉頭,嘴角的笑容被他刻意隱去,露出一副愁容。


    “顏雲夢的事,小生也很痛惜!”


    說著便心事重重的走到酒桌上,隨手端起一碗酒,一飲而盡。


    “你們不知道,她……她……”


    話至此,他又停住了,又喝了一碗酒。


    眾詩人看著他心痛的模樣不似作假,便沒有再聲討,而是瞪大眼睛,嘴巴微張,期待著麵前人的故事。


    趙一痕醉眼開始朦朧,眼角逐漸流出了淚水,拿起酒壇,又倒了一杯酒,由於手抖的厲害,撒了一桌。


    “咕……”


    一碗酒喝了半碗,哭喪著臉,話還未說出,就先打了一個嗝。


    眾人抓緊了手,一句話也沒說,熱鬧的場麵頓時安靜下來,連伶人都停下了曲樂,等待著他的下文。


    袁淑媛也捏緊了雙手,她也很想知道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要自殺?此刻他終於要講出實情,又怎不著急?


    盡管如此,但她小小的內心依然沒譜,趙一痕這番作態,還真沒看過,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內心深處總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不要相信,都是他的詭計,千萬別信,他就是個混蛋!


    “嗝……”


    打了兩個醉嗝後,趙一痕緩緩睜開眼睛,“她……她……”


    她字說了好幾遍,仍舊沒有下文,還端起剩下的酒,一口喝完,再次打著飽隔。


    “你……你……”


    “你倒是說啊!”


    “別光說她啊!”


    “就是,你能不能一次喝完!”


    “哦不,你能不能一次說完?”


    “就是!可急死我了!”


    袁淑媛也是一臉期待,要不是知道他的性子,早就想掐他了。


    趙一痕覺得該演的都演了,是時候說正事了。


    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搖搖晃晃著身體,低著腦袋,一副悲傷的模樣。


    “那日在雲夢樓中,一見鍾情。嗝~她……”


    剛說到這兒,就有人跳起來叫道:“等等,你當日那麽無恥,怎麽可能一見鍾情,分明就是你使了手段!”


    其他人也對那日有所耳聞,也是一臉不信。


    袁淑媛就更不信了,他兩在一起的時候,顏雲夢正眼都沒瞧過幾次,滿臉鄙夷的看著他此刻惺惺作態的模樣,果然又是他的詭計。


    想到這裏,她便不樂意聽了。


    可趙一痕不管,他們信不信是他們的事。


    “我愛慕她的容顏,她陷於我才華,我們彼此……”


    說至此,眾詩人又不樂意了。


    “停停停,你愛慕她容顏,我們信,她陷於你才華,我們不會信的!”


    “就是就是。別說這些,就說她為什麽自縊!”


    “就是,誰願意聽你們的情情愛愛!”


    “趕緊的!”


    趙一痕被他們這麽一說,立即就哭了,悲慘之聲響徹畫舫。


    “就不能給我鋪個墊嗎?我們是真愛啊!”


    “管你是不是真愛,趕緊說!”


    “不需要鋪墊!”


    反對的聲音由於太多,趙一痕隻好閉口不談,帶著哭腔說道:“那日我與她在湖中泛舟,霧雨連綿。她一身裙衣,被風撩起,如同天上下凡的仙女。我一身白衣,手執折扇,氣宇軒昂,翩翩公子。我和她在一起就像好似那青梅竹馬,金童玉女……”


    “太可氣了!我忍不了!我想打他!”


    又有人忍不住嚷嚷起來,他擼起衣袖,拿起折扇,作勢就要向做夢之人打起。


    幸好其他人略有斯文之氣,將氣攔住,幾人相勸道:“朱兄,切勿動怒,莫要動怒,雖然他說話很討打,但我們是文人啊,不要動粗,忍住!忍住!”


    “就是啊,舫裏美人,江湖中人都在看著,切勿被人看去了,說咱們有辱斯文!”


    “算了吧,算了吧,就讓他自己想想去!”


    “……”


    幾人勸了很久,那朱姓書生才冷靜下來。


    於是幾人一合計,覺得此人太過不要臉,不能任由他這麽不要臉下去,得給他定一個規矩。


    幾人商定後便又圍著趙一痕坐了下來,說道:“蘇公子,我們不想聽你和她之間的情情愛愛,也不想聽你這些無足輕重的鋪墊,更不想聽你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對!我們隻想聽她為什麽自縊!”


    “隻要說時間、地點、起因、經過、結果就行了!”


    “等等……結果我們也知道了,隻要知道時間、地點、起因、經過!”


    “懂了嗎?”


    趙一痕眨了眨眼,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那好吧,你說!”


    趙一痕搖了搖頭,又歎了一口氣,道:“那日我們泛舟,天上下起了雨,看到我和她在雨中的情景,我就想賦詩一首。”


    “打住!詩不用說了!”


    “也不要說這些細節了!”


    “對!”


    “……”


    “好吧……”


    趙一痕迴想著那日,幽幽說道:“那日我們船後跟來一隻畫舫,上麵站著一個人,此人是……”


    說道這裏他又停頓了下來,壓低了聲音道:“你們猜是誰?”


    “猜你奶奶個腿!”


    “趕緊說!”


    眾文人的耐性已經被磨完了,毫無顧忌自己文人形象。


    趙一痕看到他們都被逼成這樣了,心想這一定會給他們留下了一個非常深刻的印象。


    “他就是成都府李大人!”


    “成都府李大人你們聽說沒?”


    “這家夥,可不是個人啊!”


    “江小白知道嗎?江湖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誰人不佩服的神醫,不僅拾金不昧,樂善好施,德行高尚,還醫術高超,天下各大幫派就沒有不受到他的恩惠!”


    “江湖中每個人都對他欽佩有佳,但凡遇見都會奉為上賓!隻是他遇到了李大人,當年江小白救了李大人,可李大人卻恩將仇報,不僅殺了江小白的師傅,還逼瘋了他的師妹,還有一個師妹出逃,瘋瘋癲癲,最後還霸占了他的妻子,要不是江小白及時趕到,就連他的兒子都差點死於非命。”


    “你們以為這就完了?”


    “他的惡名,可遠遠不止如此,為了提高政績,他殺了老弱病殘,勾結黨羽,在朝堂上為禍一方。”


    “你們知道塗山酒家嗎?他們的客棧遍布天下,可得罪李大人,一夜之間,客棧均被倒閉。”


    “對了,還有之前成都還有件大事,趙一痕知道嗎?江小白當年不計前嫌,為垂死掙紮的李大人治病,讓他最好的兄弟去南疆采藥。”


    “可他倒好,藥迴來了,他的病好差不多,就要追殺趙一痕和江小白!”


    “此人簡直就是十惡不赦的狗官!他的罪行罄竹難書!”


    說到這裏,趙一痕氣憤填膺,要不是旁邊文人攔著,就把碗給摔碎了。


    但成都府的故事,他們並非所有人都沒有聽說過。


    “我聽到的可不是這樣的啊,當初李大人追殺趙一痕和江小白是因為他們殺了他的夫人啊!”


    趙一痕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當初我就在成都府,你們這不知道這官家人的城府,他夫人是因為知道了他的罪行去了青城山當道姑了!唉,官家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何患無辭啊!”


    “蒼天啊!大地啊!為什麽不落個雷,怎不劈了這惡人!!”


    眾文人聽後皆是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官府黑暗之處,素來是書生津津樂道之處,隻不過都是痛恨的笑柄。


    “可這與顏雲夢自縊有什麽關係?”


    趙一痕嘴角微張,露出了那不符合事宜的笑容,別人都知道他天生的,所以沒有在意。


    “那日見到李大人後,便開始夜裏探訪,想方設法得到顏雲夢,我日日擔驚受怕,所以才花下重金請求慈恩門庇佑。”


    “前些天我與顏雲夢隨慈恩門門主找上門去,去李大人溝通了一番,可……”


    “可就在第二天,她自縊了!”


    “她……她是怕連累我啊!”


    “我們雖不是夫妻,但這夫妻之情,卻是實實在在啊!”


    “我可憐的小雲夢,你死的好慘啊!”


    趙一痕哭聲漸大,引來整個畫舫的人圍觀。


    但又覺得感情還沒到位,又喝一杯酒,再次哭喊道:“小雲夢,你怎麽就這麽死了呢!你這樣,可讓我怎麽活啊!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說著便向湖中跳去。


    這一舉動,讓袁淑媛嚇了一跳,還好文人們將他死死拉住。


    “可別輕生啊!”


    “是啊!是啊!”


    “顏雲夢為了你死去,你可別讓她的死不值得啊!”


    “就是!就是!”


    “你這樣死了,對得起她嗎?”


    “就是!就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等咱們高中,非要報了此仇!”


    “就……就……”


    “你這美人,是你帶他過來的,你不拉著他,也不勸說他,你怎麽連就是兩個字都結巴!”


    “好沒道理的美人!”


    袁淑媛被這話說的差點氣的想捶死趙一痕,更想罵這群不知是非的文人,哪天把你們賣了,還替他數錢呢!


    你們就活該被利用!


    但他們人多勢眾,隻好翻白眼。


    “你還瞪眼,趕緊扶好他!別再讓他尋死覓活了!”


    “唉!難怪剛來時,那麽消沉,唉,苦命鴛鴦啊!”


    眾人無不歎息。


    就這樣趙一痕在眾人惋惜中離開了視線,是被袁淑媛掐著肉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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