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酒家被陷害;償命村也落得個無主之村;百花樓沒有銀子的情況下,也名存實亡;白家的生意肯定也會遭到李大人的陷害,趙一痕和江小白的後路全被斬斷。


    別說趙一痕的仇了,就連怎麽扳倒李大人都是問題。


    這裏的每個人都垂下了頭,空氣裏散發著黴味,每個人的心理都不好受。


    三問道長在一旁給硯秋把脈,她的脈象紊亂,多是這些時日顛簸,使她傷勢更加嚴重。


    他有些頭疼起來,因為現在他無法醫好,好在江神醫在此。


    常道觀觀主和東方諭也有他們的打算,畢竟靜湖的去處,也要安排。


    而東方諭,觀主覺得他還需要曆練一番,盡管他一心向善,但有些事,並不是一心向善就可以解決的。


    正如孔子所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靜湖靜坐在地上,李大人的事,她也聽到了,她沒想到曾經自己所愛的人,竟然如此十惡不赦!


    本還想同情他,現在看來完全沒有必要。


    但畢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一切的源頭似乎還是在自己身上。


    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默默地誦起了經。


    葉不凡和雀子,如今無處可去,他們像是被逐出山門的棄徒,隻能流浪在江湖之中。


    不過多年的刺客生涯,令他們並沒有產生什麽愁緒,隻是覺得這裏有些悶。


    白允和楊婉兒依舊相互依偎在一起,他們不願再分開,因為他們如今隻有彼此,就像是在報團取暖一般。


    “哇……”


    是張業哭了,張著嘴巴,哭聲撕心裂肺,仿佛是在為自己的娘親哀悼一般。


    張幸抱著他,抖動起來,想讓他覺得身在搖籃一樣。


    可是孩子一直哭,根本停不下來。


    哭聲一遍又一遍的衝擊著人們的耳膜,一遍又一遍地震蕩在人們的心間。


    沒有娘親的孩子,就是這般苦。


    雀子最是好動,雖然忍不了孩子的哭聲,但她也目睹了孩子娘親被殺的一幕,她是一個貞烈女子,值得敬佩的女子。


    她走了過去,友好地笑道:“是不是餓了?”


    張幸看著她,沒有說話。


    雀子一怔,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前胸,吃驚道:“你不會讓我給他喂奶吧?”


    張幸搖了搖頭,道:“你沒有生孩子,沒有奶水!”


    雀子舒了一口氣,還好他沒有徹底變呆。


    “就算生孩子了,也不夠他吃!”


    “呸!”雀子哪裏想到張幸又來了這麽一句,大怒道:“老子還不樂意喂呢!”


    眾人看著雀子氣憤中帶著疑惑的模樣,不覺得有些好笑。


    那壓抑的氣氛,也變得鬆弛了許多。


    “還是我來吧!”


    楊婉兒站了出來,她的孩子送到了景曨,這也是白允的先見之明,否則定然會被李大人殘害。


    而這一路上也一直都是喂她的奶水。


    張幸有些窘迫,顯然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已經讓她喂了這麽多次了。


    楊婉兒笑了笑,將孩子抱了起來,震耳的哭聲,讓她皺了一絲眉頭。


    “這是……要三急了!”


    眾人一臉黑線。


    不過還在楊婉兒有經驗,三兩下便把孩子收拾好了。


    孩子不哭了,倒頭在楊婉兒懷中睡去。


    空氣中又飄蕩起一股異味。


    每個人都沒有反感這股味道,反而覺得有些悲哀。


    若是可以選擇,這新生的生命,不會被江湖的氣息所侵染。


    這是他們每個人心中的想法。


    包括已經停止瘋癲的陳媛媛。


    樓中又陷入了安靜。


    每個人都沒有吭聲,仿佛這樣才能使未來的故事無限延長一般。


    其中有兩個人開始坐不住了,走到三問道長麵前,不由得問道:“硯姑娘,什麽時候能醒?”


    三問道長看向二人,這正是硯秋帶過來的兩個人,歎道:“貧道沒有把握能救醒,不過江神醫應該可以。”


    兩人對視了一眼,笑道:“那就麻煩道長了!”


    說著,另一個人麵色有些焦急道:“我們先去上個茅房。”


    三問道長見兩人都要去,也沒在意,擺了擺手。


    眾人也沒有在意他們逃似得離開。


    他們正是臨淵的人。


    早在他們聽到趙一痕要報仇之時就打算離開,奈何一直沒有找到理由,直到楊婉兒說孩子有三急的時候,才想出這個辦法。


    不多時,有個百花樓的弟子從後院走了進來,道:“剛出去的兩個人離開了!”


    眾人搖了搖頭,沒有管他們,他們離不離開,對他們來說,並沒有多大關係。


    但陳媛媛卻是知道。


    “他們是臨淵的人!”


    “什麽?”


    頓時所有人都震驚了!


    原來臨淵就在自己身邊!


    他們怎麽可能會想到?


    馮叔頓時捶胸頓足起來,不甘心道:“你怎麽不早說!為什麽要等到現在才說!”


    陳媛媛沒再說話,她也隻是剛剛看到他們跟硯秋很要好,這時說他們離開了,才明白過來。


    三問道長坐在地上,歎道:“這位女子救了趙一痕,你也下不了手!”


    馮叔一愣,也不再懊悔,隻是這仇該怎麽辦?


    “真是孽緣啊!”


    三問道長搖了搖頭,道:“冤冤相報何時了!”


    馮叔沒有搭理他,他不甘心,一想到曾經待自己如父的蘇家夫婦,心中就是一陣懊惱,可恨自己沒有武功,否則定要將這臨淵殺盡!


    如今一切都完了,什麽都沒了!


    他頹然地坐在地上,花白的頭發垂落兩頰,顯得更加滄桑。


    這場恩怨還沒有結束,一切又都在醞釀之中。


    這間樓裏便是酒窖。


    ……


    夜深之時,江小白終於從房間裏走了出來,麵色疲憊,還有些沉痛。


    眾人看向江小白,滿眼都是迫切。


    江小白搖了搖頭。


    頓時每個人都如墮冰窖。


    趙一痕救不活了?


    那這一切就真的完了!


    陳媛媛更是惶恐不已,眼淚刹那間流了出來,瘋狂地跑了上去。


    江拗兒一把拉住了她,道:“陳姨放心,雖然沒有醒,但脈象平穩了一些。”


    他不知道這外麵發生的事,故而還叫了陳媛媛一聲陳姨。


    陳媛媛有些欣喜地抱住了江拗兒,這是她最後的尊嚴,也是她最後的一根稻草。


    江拗兒從她懷裏擠了出來,看著她的臉,不解道:“陳姨,你的臉怎麽迴事?”


    “我……”


    陳媛媛頓時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她不想解釋,也不敢解釋。


    隻是她不解釋,不代表別人不解釋。


    馮叔冷冷道:“趙一痕就是被她害的!”


    江拗兒震驚地看著陳媛媛,滿臉都是不信。


    陳媛媛也看向江拗兒,慌亂起來,忙搖頭道:“不!我不是故意的!”


    江拗兒惡狠狠地瞪著江拗兒,冷冷道:“你可知道趙叔叔現在什麽情況?筋脈寸斷,一身武功全廢,現在就算救活了,也落得個終身殘廢!爹爹看著趙叔叔的傷勢都忍不住流淚!你這個壞女人!”


    你這個壞女人!


    這句話江拗兒曾經對楊玉花說話,這隻有他最憎恨的時候,才說出這種話。


    陳媛媛頓時呆坐在地上,一切都是自己!自己千不該,萬不該聽信李大人!


    為什麽自己那麽笨,要聽信他的話!


    為什麽自己不能聽趙一痕的!


    自己那麽愛他啊!


    她痛苦地錘著自己的頭,心中不住地叫道,為什麽?為什麽?自己就是一個該死的人!


    不對,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趙一痕走的時候,奪了自己的貞潔。


    這時她更加不敢想了,可是越不敢想,越想弄清楚。


    “趙一痕什麽時候被抓的?”


    張幸沒有說話,他覺得問這句話毫無意義。


    東方諭淡淡道:“當日他抱著你向後院走去,被數百人圍攻,你好像昏迷了,趙施主一人無法逃走,被長戟穿身。”


    那自己為什麽毫發無損?


    陳媛媛明白了,他是為了救自己才被抓的!


    原來李大人讓趙一痕去成都府都是圈套!


    那自己的貞潔其實是被李大人奪去的!


    嗬嗬……真是多麽可笑的!多麽荒唐!多麽令人諷刺的事!


    陳媛媛失魂落魄地向屋裏走去,她要看看那個男人,那個不顧一切救自己的男人,那個被自己害成殘廢的男人。


    隻是江小白攔住了她。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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