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杜希玲的案子在陳太守的威逼利誘下,我不得不就範,她確實冤,隻怪她嫁給了陳太守家中,也怪她隻生女娃,沒有生男娃!”


    袁旌孺歎了一口氣道。


    他滿臉的無奈與自責倒不像是真的。


    趙一痕看著一池青蓮,道:“這就是你為什麽要問我同流合汙與自命清高怎麽選的原因嗎?”


    袁旌孺歎道:“不錯,但你那句江湖不似廟堂,也讓我打消了念頭!”


    趙一痕差不多了解了,這園子大概就是他同流合汙而來的,而他自命清高之處便是讓自己去救杜希玲。


    隻是自己為什麽要救她?


    袁旌孺見他不動聲色便可以點到問題的要害,但又卻不為所動,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廟堂之上,永遠不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隻有一條路可走。不像江湖中人,可以遠離廟堂,甚至可以退出江湖!”


    趙一痕心想,確實如此,官場之上,若是惹了事,別說退,就連保命都難!


    隻是想用這些打動自己卻是遠遠不夠的。


    袁旌孺此時早已沒有那種鎮定自若的樣子,看著趙一痕不理自己就來氣的模樣,很是無奈,同時又覺得氣憤。


    “你的自命清高呢?”


    趙一痕淡淡道:“不再此中!”


    袁旌孺冷冷道:“一條人命,都不在此中?”


    趙一痕笑道:“你的罪孽,為何強加於我?”


    袁旌孺頹然的坐在長廊上,連魚食的盤子都險些沒拿穩。


    是啊,這是自己的罪孽,為何要讓別人去贖呢?


    他沉默了。


    不知道是自己覺得麵前的年輕人心太涼還是自己毫無辦法。


    清風拂過,搖起荷葉與荷花,發出“簌簌”之聲,同時夾雜著淡淡的清香。


    這種清香,他聞灌了,或許隻有這清香才會讓他有些茫然。


    自己做了這麽多,背負那麽多罵名,究竟是為了什麽?為官清廉,可最後隻剩下這一池青蓮。


    趙一痕看著他的欲哭無淚又很頹廢的樣子,讓他感到很煩。


    因為隻有無能的人才會這樣!


    “沒點好處我怎麽做?劫法場可是死罪!”


    袁縣令聽此一言,立即驚喜起來,原來是要好處,可是你不是自命清高嗎?現在怎麽又要來好處?


    他覺得自己已經算是老狐狸了,可現在卻連一個小家夥都看不透。


    不過能用好處解決的,一切都好辦!


    袁縣令此時嘴都有些合不攏了,笑道:“你要金銀玉器,還是銀兩地契?”


    趙一痕想了想,這老家夥有可能又不要殺了,到時候肯定沒銀子賺,一定要宰他一頓,於是道:“沒有什麽寶貝?”


    袁縣令苦著臉,無比委屈道:“這上有晉陽宣撫司,後有國舅爺陳太守,哪有什麽寶貝輪到我?”


    趙一痕撇了撇嘴,覺得這家夥確實有點慘,他這縣令隻能斷些小案子,一旦涉及到那兩位大人物,自己隻能夾著尾巴做人,而他們做的事都是大事,被百姓不滿,自然會被罵。


    雖然和他們一起同流合汙,但他隻有喝湯的份,那什麽寶貝,自然都被另外兩家分了。


    生在江湖難,生在廟堂之中更難!


    “那就來個地契吧!最好有個四五十畝的?”


    “什麽?”


    袁旌孺嚇得腿都軟了,四五十畝,可是相當於一個村那麽大了,他倒是真敢要!這不是趁火打劫嗎?


    他忽然懷疑起自己是不是找錯人了。


    若是他來當官,一定比自己都貪!


    而趙一痕心裏也在想,為官數十載,四五十畝的地契都沒有,真是個笨蛋!“那就四五畝吧!”


    本來趙一痕是想把萬書閣總部設立在這裏,不僅有官府之人,還有歐陽家照看,一定非常安全,可是現在隻能退而求次,選擇設立分部了!


    四五畝的宅院倒是,袁旌孺連連點頭,道:“午時三刻,就要斬立決了!你快去做些準備吧!”


    去劫個法場很簡單,隻要打倒劊子手,躲過那些飛箭基本都可以安全脫身,隻是有些不解起來。


    “為什麽她的最這麽大?”


    袁旌孺歎道:“那個摔死孩子的罪名安在他的身上。”


    趙一痕淡淡道:“看來是陳家有意要殺人!”


    袁旌孺一愣,隨後驚問道:“什麽意思?”


    趙一痕笑了笑,道:“你知道的!”


    身為老狐狸,他又怎麽可能不知道?隻見他鄭重其事道:“一定要救下她!”


    衝著四五畝的地契和官府的照料,這人趙一痕是救定了。


    袁旌孺見他一同意,一拍手,便叫來一個人。


    是袁淑媛,她捧著一件黑色衣服,走了過來。


    這是夜行衣!


    看來這老家夥準備的還挺充足的。


    袁旌孺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般,笑道:“本來是讓景瑜去的,可是他武功太差,比不及你萬分之一,昨日正好看到你,便生起了這個想法。”


    趙一痕沒再說話,接過夜行衣。


    袁淑媛看著趙一痕,甜甜一笑道:“一痕哥哥穿上給淑媛看看呀!”


    趙一痕摸了摸她的鼻子,笑道:“以後有機會帶你去看看!”


    袁淑媛隻好失望地鼓著嘴,不說話。


    袁旌孺笑道:“這衣服可是她親手縫的呢!”


    趙一痕看了看這小丫頭,不到豆蔻年華,就會縫衣服,倒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孩子。


    隨即在袁旌孺催促之下,才離開了府衙。


    ……


    陳媛媛聽了掌櫃的話,怒不可遏,很想現在擼起袖子就去把袁大人殺了,可是當下卻又沒有時間去。


    於是對歐陽傑說道:“我想起來,我銀子沒帶,得迴去去取。”


    歐陽傑笑道:“這有什麽,小弟我就銀子,借給你使使!”


    陳媛媛一愣,心道,你出門帶這麽多銀子就不怕被人偷去了嗎?


    但她沒那麽多功夫說話,拿著地契交給那掌櫃道:“等等我!最遲晚上帶銀子來。”


    說著不等歐陽傑說話,她便撒腿就跑了。


    她的速度之快,令他都難以追到。歐陽傑無奈地搖了搖頭,心道,能配得上趙一痕的女人,果然各個都是武功好手?


    為什麽說是各個?


    對,那苗女的武功就很高超,現在想想都覺得背脊發寒。


    ……


    法場是在城外,那裏有著專門的行刑高台,街上的人都跟隨那支囚車隊伍到法場。


    日頭當空,袁大人坐著一定小轎姍姍來遲。


    剛下轎,周圍百姓都擁了過來,每個人都跪了下來。


    “大人,冤啊!”


    “是啊!大人,那杜希玲太冤了!請求大人重審!”


    “……”


    萬民鳴冤,這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袁大人看著這些百姓,冷笑一聲,道:“冤?她都認罪了!哪裏來的冤?”


    這時有人大叫道:“還不是被你屈打成招的?”


    接著眾人被這聲帶動,跟著叫道:“呸!狗官!”


    “就是!狗官!你草菅人命!屈打成招!簡直豬狗不如!”


    “……”


    接著聲勢越來越大,那些跪著的人也都站了起來。


    “呸!殺了這狗官!替天行道!”


    “殺了狗官!”


    “殺了他!”


    事情都到了這種地步,看來袁大人的做法確實動了眾怒!


    不過盡管這些百姓聲勢浩大,但是袁大人一點也不驚慌。抬起手,冷喝道:“抓住挑食者,掌爛嘴!”


    接著從法場後走來一群官兵,至少有兩百多人,每個官兵都舉著茅將人全都圍了起來。


    頓時場上鴉雀無聲,連喘氣的都不敢。


    袁大人輕蔑得看了他們一眼,很顯然,他吃準了這些百姓一遇到官兵就會低聲下氣。


    他整理了一下衣裳,大步流星地走到監斬席上,似乎這種場麵早就司空見慣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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