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痕並不知道阿納的想法,但他一定有個為國為民的心,從他迷昏將軍的做法就可以看出來。


    他想讓將軍現在茅屋等兩天再走,就可以救了他,但將軍似乎還有後手。


    所以趙一痕並不打算聽從阿納的想法。


    一壇誤國醉喝不到一刻鍾,就在阿納想拿出第二壇酒時,那位副將又走了進來,神情很驚喜,叫道:“將軍!將軍!軍師帶了三萬多人馬來了!我們有救了!”


    原來底氣在這裏,原來將軍的後手是軍師,難怪軍師沒有跟著過來。


    趙一痕從懷中取出一物,在將軍的鼻子上放了一會。


    這是他行走江湖必備藥物,專治迷魂藥。


    阿納沒有阻攔,若是別人,他絕對會一掌斃了他,但誰讓趙一痕認識那個牛鼻子呢?


    他想,趙一痕應該有自己的打算,也一定會慈悲為懷。


    將軍悠悠轉醒。


    副將這時也走了進來。


    兩人對望一眼,又看了看趙一痕和阿納以及桌上的酒。


    副將認為,將軍是在和他們喝酒,但將軍卻不這麽認為。


    把自己毒昏迷,他們兩喝酒,怕是為了商量計劃,一舉將自己滅了。


    “將軍!軍師來了!”


    這時副將又叫了一聲。


    將軍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當下不是算賬的時候,而是迎接軍師。


    軍師此時已從樹林中走了過來,帶了大隊人馬,長長的軍隊,一眼看不到盡頭。


    將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來得正是時候!”


    原來他在這裏休整就是為了等候軍師!


    “報!將軍,敵軍已經追來了!”


    將軍笑道:“來得正是時候!”


    也不知道他隻會說這一句話,還是他早已胸有成竹。


    將軍叫起所有將士,整裝待發。而敵軍也到了屋前,以池塘為界,基瓦諾在屋旁,孟拉沙在塘外。


    孟拉沙道:“喲,有援兵!”


    基瓦諾笑道:“怎麽?怕了?”


    孟拉沙也笑道:“你三萬多人,我四萬多人,何為怕?”


    這是人數的壓製,孟拉沙完全不怕。


    屋中,趙一痕和阿納也出來了,看到對方陣營中的楊婉兒和白允,低下了頭。


    阿納小聲問道:“你們不一起?”


    趙一痕道:“之前一起,現在不一起。”


    阿納不懂他們年輕人的想法,隻是這兩方陣營的熟人相見,到讓他感到很有趣。


    “奪妻之仇?”


    趙一痕看了他這個嘴碎的老禿驢,道:“沒有一輩子的朋友!”


    阿納這才閉了嘴。


    白允和楊婉兒見趙一痕低頭跟著一個和尚談話,心中不免有些詫異,這種無情無義的人竟然還能跟和尚談上話,簡直出了鬼!


    而趙一痕是否是心目的那種人,也令他們自己懷疑起來。


    楊婉兒道:“難道那晚真的看錯了?”


    白允道:“一切等見到他才能下結論!”


    基瓦諾和孟拉沙還在對嘴皮。


    基瓦諾道:“手下敗將就是手下敗將,本將軍一萬人就可破你們兩萬大陣,我這三萬多人,足以讓你這四萬人丟盔棄甲!”


    孟拉沙道:“那你倒是別跑啊!”


    這句話將基瓦諾堵得臉上漲紅,大話都說出來了,又怎麽駁口?


    基瓦諾一舉手中長刀,大喝一聲,“殺!”


    洪亮的聲音震徹山穀,令將士們的精神為之一震。


    孟拉沙也不甘示弱,大喝道:“殺!”


    兩方兵馬就此開戰!


    趙一痕和阿納坐在門前,看著兩方軍隊手持盾牌長戟廝殺,血流不止。


    趙一痕道:“我覺得那酒挺香。”


    阿納道:“我也這麽認為。”


    於是兩人又進屋喝起來了。


    這個山穀並不是很開闊,剛剛容納八萬人,不擠但也沒有多餘的空間了。


    兩方陣營裏,陣法相互使用,廝殺聲遠傳山穀之外,所到之處,無不驚鳥嚇獸,向更遠的地方遁去。


    這場戰爭中,沒有用到弩箭,畢竟也算是混戰。都不適合上陣。


    沒過多久,勝負就逐漸明顯起來,孟拉沙的兵根本敵不過基瓦諾。


    嚇得孟拉沙連連喊撤。


    基瓦諾得意的笑了,走到鼓手麵前,奪過鼓槌,敲響追擊鼓,一邊敲一邊喊道:“衝啊!殺光他們!”


    七千士兵終於出了一口惡氣,一掃之前頹勢,舉旗向敵方追擊而去。


    趙一痕見敵軍大勢已去,和阿納也出來了。


    他見過攻城戰,卻沒見過野戰。


    旌旗滿地,死屍遍野,血水慢慢匯聚成河,流進池塘裏。


    本來清澈的池水,現在完全變了顏色。


    那些草木被踏平,大樹上無數刀痕,沾滿血跡。


    阿納閉上了眼睛,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趙一痕知道,他是在為這些士兵們超度。


    隨著將士們的遠去,這片山穀也恢複的安靜。


    阿納道:“這世間若都修佛,又怎會有戰爭?”


    趙一痕道:“巧了,道家也這樣想的!”


    無論修佛也好,修道也好,都不希望有殺戮。正如基瓦諾所說,士兵也不想打仗,可偏偏他們進了戰場,殺了別人,也殺了自己。


    “不過,如果天下皆佛,那就沒有皇帝什麽事了!”趙一痕忽然笑道。


    阿納沒有說話,這是佛道的悲哀,信佛信道的皇帝,最後都出家了,讓那些沒有出家的人,繼續當皇帝。


    這是一個永遠不可能存在的國度,畢竟不可能每個人都信佛,也不可能每個人都會對佛篤信不疑。


    國度,永遠都是踏著鮮血而上,沒有人能夠說是以佛的力量可以感化敵國,成為自己的疆域。


    所以佛與道,永遠都是治國的工具,讓這個國度天下太平,也讓這個皇帝高枕無憂!


    他二人跟上了軍隊,能否打敗他們,趙一痕也不能確定。


    阿納一邊走,一邊默念著佛號,他沒了笑顏,也沒了從容,彌勒佛變小僧。


    景曨的山很多,所說是十萬大山也不為過,很快,基瓦諾便將敵軍追到之前的戰場,那個令他無比憋屈的地方,若是不死,往後想來,定會覺得這就是一場恥辱之戰。


    那場大火還沒有滅,還在向其他大山處漫延,高聳入雲的山上,冒著滾滾濃煙,低下又是火光衝天。


    若是不知道怎麽迴事的人,定以為自己來到了火焰山。


    孟拉沙停了下來,三萬士兵在身後站如青鬆,血色旌旗隨風搖擺,一眼望去,山道上全是士兵。


    基瓦諾也停了下來,沒想到這些敗兵竟然會這麽好整好隊伍,但沒想到,便是他們有意為之。尤其是孟拉沙抬起頭看向他的目光變得渺小。


    中計了!


    他暗道不好,一轉身便喊道:“撤!”


    可是一切都晚了,他看到四麵山上也有旌旗搖曳,仔細望去,竟滿山士兵,並不是隻有一麵山上,還有其他山上都是。


    這些士兵,沒有二十萬也有十萬!


    隻是他猜錯了,除了孟拉沙三萬人外就有二十萬人!


    趙一痕終於知道白允想要做什麽了,他想拋卻了利益,與楊婉兒雙宿雙飛!


    因為楊婉兒也不想殺人,故而他便從了她的意。


    隻是不想殺人,就真的可以避免殺人了嗎?太天真!


    基瓦諾命令鼓手,敲響退兵鼓,他不在想什麽麵子問題,也不在想什麽榮譽問題,此時不退,近四萬人定要全軍覆沒!


    他不顧一切地嘶吼著,叫喊著。


    “撤!撤!撤!”


    而四麵大山裏的士兵也開始靠近,他們統一的腳步,發出震懾天地的聲音。


    “咚……咚……咚……”


    腳步聲整齊如一,像是擊鼓,又像是打雷,每走一步,都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撞擊著基瓦諾士兵的心。


    他們徹底慌了,無數箭矢的衝擊下,潰不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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