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允覺得楊婉兒的話也有道理,但若是兩個地方,又怎會用酒壇傳信?


    這不就多此一舉了嗎?


    不過說來也奇怪,為何到現在也沒攻城,如果是一日三城計劃落空,他們也猜到,為何還要傳信?


    兩位將軍看著白允抱著酒壇也不說話,心想,你們這些專用計謀的人,總是讓人猜來猜去,真是麻煩。


    楊婉兒在一旁安靜地看著白允解謎,她相信白允,他是最聰明的人!


    不過,白允放棄了這兩酒壇的猜想,將兩壇酒從內而外的看了個仔細,除了酒壇底端的窯址外,就沒有別的字了。


    再看酒壇色澤,深褐色的土陶,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楊婉兒見狀,在旁邊開始把玩起泥封,上麵一層油紙,像是蠟做的,拆開後又見紅布,布裏還裹著硬泥。


    硬泥已經成了碎塊,上麵寫著金齒文,似乎也不是重要線索,毫無異樣。


    這些本不應該女人插手,但白允沒有製止,反而覺得她這樣很有夫唱婦隨的模樣。


    他對此並不排斥,甚至還很欣賞。


    第一塊泥封沒發現異樣,第二塊泥封剛拿到手,楊婉兒就覺得沒那個必要了,因為裏麵的泥都已碎成渣,拿在手裏都覺得一手沙。


    解開層層包裝後,和之前那個一樣,因為被紅布包裹的緣故,碎塊還保持著原有的形狀,但中間的裂口還是依稀可見,還有那些被碎成粉塵的黃泥,有的明顯下沉了很多,還填向四周裂縫。


    楊婉兒撇了撇嘴,心想這人也真是的,把這東西藏的那麽深,哪有那麽多時間猜來猜去的!


    白允看她泄氣的模樣,笑了笑,又看看泥封,歪著頭道:“你先休……”


    “息”字還未說出口,便睜大了眼睛,興奮道:“有了!”


    楊婉兒一愣,也驚喜道:“真的嗎?”


    白允指了指泥封,笑著道:“在這裏!”


    楊婉兒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還是那坨泥封,現在那碎塊都已鬆散開來,那些粉塵也向四周散開,形成了兩個字。


    “這是篆文!”


    白允笑著解釋道,但心理卻是異常震驚,趙一痕到底是什麽人,不僅老謀深算,還懂得各種傳信技巧,就連篆文都會。


    楊婉兒連問道:“是什麽字?”


    “守夜!”


    “什麽意思?”


    白允也不知道什麽意思,難道要讓他們在這裏守一夜?


    興許就是這個意思了。


    隻是這守一夜,得耗費多少兵力!


    從白允接了趙一痕的提議之後,他們就一直在紙上談兵,根本不知道,守一夜意味著什麽,也不知道對於猛勳國的兵力,夠不夠守一夜。


    這時兩位將軍異口同聲道:“守夜?”


    白允此時也不知道軍中事務,如何是好,如何是壞,便道:“今日你說上一次戰役打得不痛快,這次如你所願!”


    那將軍嘿嘿一笑,摩拳擦掌,眼睛裏露出了無比狠厲的目光。


    “隻是一夜之後,必須撤退!”


    將軍的表情還未凝固,便被白允這句話打亂,訥訥道:“為什麽?”


    白允道:“大局為重!”


    ……


    太陽夕斜,也快到了申時末,昏黃的陽光照在大地上,有些陰沉,也有些沉悶,樹上幾隻烏鴉沒完沒了地叫著,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看著這天,很有可能晚上會下雨。


    軍師極目望去,有些擔憂,夜裏攻城本就是危險的事,無論是從躲避箭矢還是機關來說,都會造成大量的傷亡。


    “你不是說一天能破三城嗎?”


    軍師很想看看他的一天三城是怎麽攻的,這並不是真想,而是想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出醜。


    趙一痕從將軍馬車上走下來,淡淡道:“第一,一天三城,不是這邊的城,第二,用你腦子想想,這有一天嗎?”


    這時他已經有了理由,並不怕別人的質問,這兩點雖都站不住腳跟,但足以他耍無賴。


    將軍此時也走了出來,看到不遠處就是目的地,撫著胡子,招了旁邊的上將軍道:“休整片刻,一會攻打!”


    他沒有再看向趙一痕,也沒有理會他與軍師的鬥嘴,像是完全忽略了他一般。


    趙一痕也不知道怎麽迴事,但他明白,此刻是最危險的時候,他必須小心行事。


    遠方城門緊閉,也不知道他們能否守住這一夜。


    休息不過片刻,上將軍便將人集合起來,向城池出發。


    這時將軍已經穿好鐵甲,走了過來,問道:“真不一起?”


    趙一痕搖了搖頭,不管是否有人護著,他也不想冒這個險。


    將軍沒再強求,帶著軍師一起上戰場,而他則跟著數百名後勤安營紮寨。


    妹姬也在。


    “趙……公子!”


    趙一痕本想躲著她,卻被她叫住了。


    “趙公子要去哪兒?”


    妹姬輕點蓮步,款款走來。


    趙一痕隻好笑道:“我雖不能入戰場,但去高處看看他們的戰況!”


    妹姬笑道:“公子心係戰事,妹姬很欽佩。不知妹姬可否一起跟去?”


    趙一痕本想說,戰場太過血腥,不宜女孩子去看,但他想了想,還是讓她去吧。


    所謂高處,就是高山上的巨樹之上。


    這裏的每棵樹都至少有五丈高,有的甚至比城牆還高,而樹,最粗的都有三個成年人合抱那麽粗。


    趙一痕找了一棵不算太高,但卻很粗的樹,正對著城池,可以看仔細。


    他一手將妹姬摟在懷中,而後向一個樹枝跳去。


    妹姬還是第一次感覺跳的高就像是在天上飛一般。


    趙一痕用輕功帶過很多人,比如陳媛媛和楊婉兒,她二人不是害怕地死死摟著趙一痕的腰,就是驚得連連慘叫。


    而妹姬卻沒有,隻是摟著趙一痕的脖子,目光裏盡是溫柔,仿佛是在讚譽這個男人一般。


    她吞吐的鼻息噴在趙一痕的脖子上,癢癢的,還夾雜著淡淡的香味。


    這是趙一痕知道的味道,昨天聞了一整夜。


    象腿粗的樹幹上,趙一痕和妹姬並肩而坐,他們安靜地看著城池發生的一切。


    這次將軍親自上戰場,也顯露出他對這次戰役的重視,連作戰方式都不一樣,一隊人馬向南門偷襲,另一隊向北門繞去,而將軍所在的西門才不過兩萬人。


    兩隊人馬工具齊全,工程車,雲梯如同之前一樣架起,弩箭如同雨幕落下,士兵也如冰雹一般都雲梯落下。


    將軍這邊什麽都沒有,隻有弓箭手,他們與城樓上的敵軍同時出手,但將軍的士兵卻是射完之後,便躲在盾牌之間。


    盡管這樣,依然死傷很多,而城牆上敵軍,也不時的倒下。


    趙一痕不知道將軍有什麽打算,但這種打發,完全是在消耗敵軍的箭矢罷了。


    妹姬看著這些如螞蟻般大小的士兵,一次又一次不顧危險地衝向城牆,讓她不由的向趙一痕靠近了一些。


    趙一痕沒有閃躲,任由她靠近,也任由她得寸進尺。


    忽然山下有陣風吹來,夾雜著地麵的溫熱和血腥味。


    因為戰場太遠,隻能看到士兵不斷地爬梯,發射弓箭,卻見不到血色,而這陣風,卻讓戰場的慘烈吹來,讓妹姬再次靠近了一些。


    過了一會,她覺得還不夠,索性抓住了趙一痕的胳膊,將頭靠在他的臂膀上。


    趙一痕沒有說話,也沒有表現出任何嫌棄,相較於昨夜好了很多。


    兩方的戰鼓不斷地敲擊著,號角附和著,仿佛想把這天擂破,將這地吹起。


    聲音浩大,連趙一痕都有一絲蹙眉,更不要說妹姬了。


    雖不在戰場之中,但遠遠地的廝殺聲如同在耳際炸響,慘烈之狀,曆曆在目,更像是身臨其境。


    “可以不冷落我嗎?”


    這時一個突兀的聲音忽然響起,還略帶一絲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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