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痕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眯著看向四周,是在樹林裏,白允、楊婉兒、秦遇都在。


    還有一個白衣女子。


    趙一痕認識她,就是在水潭中救的人。


    現在她的身體已經恢複了,從麵相來看,五官精致,秀眉清淡,鼻子微挺,薄唇輕而小巧,眸子裏也有幾分正氣,身材也算是婀娜多姿。


    跟楊婉兒比起來,一個自以為是,一個自命清高。


    楊婉兒看著趙一痕一身的燙傷,不由地皺起了眉頭,她不敢相信趙一痕也有受傷的時候,當初可是隻需要三招之內就可以打敗秦遇的人啊!


    秦遇站在一旁不知道想說什麽,因為他內心深處早已將趙一痕當做神一般的人物,現在卻受了傷。


    白允自嘲道:“唉……之前還說什麽一定會幫他們的!現在喬芸被抓,我們都自身難保!”


    楊婉兒一聽這話,頓時怒道:“還不是因為你,才讓趙一痕受傷的?你還好意思說!”


    白允苦笑道:“是啊,都是我的錯,不該帶你們到這兒來的!”


    楊婉兒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還不快點想辦法?”


    白允被她說得徹底熄了火,低著頭也不說什麽。


    趙一痕見他們停了,便睜開眼睛,做了起來。


    除了胸口以上的部分,算被燒傷,一身水泡,觸目驚心,此刻躺在地上,異常難受。


    楊婉兒幾人見他醒了,皆是一喜,都忙跑過來看他,白衣女子也走了過來。


    “酒!”


    酒?


    開口第一句話,第一個字是酒!


    一行人都等著他醒來想辦法,他卻好,一醒來就要酒。


    楊婉兒沒好氣道:“喝!喝!喝死你!”


    趙一痕沒有理會他,對白衣女子道:“讓秦遇帶你去把我的酒拿來!”


    他的話裏有種命令的語氣,也有種多年損友,極其熟絡後的語氣。


    白衣女子沒有覺得不適,而是微微一笑。


    他們昨晚已經相互認識了,故而她也認識秦遇,轉過頭看向他。


    秦遇明白,轉身便帶著白衣女子走了。


    楊婉兒不解道:“他們武功不及你,現在去了,難道不會被殺了?”


    趙一痕道:“現在沒有能打的了!”


    武功能和他相當的,就隻有聖女和大長老,而他們也跟自己一樣,在大火烤了之後,現在肯定也是半死不活。


    楊婉兒和白允這才放心,於是就開始盤問起趙一痕昨晚發生的事。


    趙一痕自然不會告訴她,說那麽多話,還不如靜養調息。


    事實上他也是這麽做的。


    楊婉兒有些氣急,不就是擔心他嘛,還搞得一副欠他似的。


    但她又有個疑惑,問道:“你是怎麽認識文溪的?”


    原來那個白衣女子叫文溪。


    但趙一痕依然不迴答,他認識的人,還要向她匯報?


    楊婉兒氣得直翻白眼。


    白允在旁邊心想,若是你少說兩句話,我們都不至於落到如此下場。


    楊婉兒也本不是愛說話的人,一般人她還懶得理,畢竟她也是堂堂一千金大小姐,陌生人麵前從來都是惜字如金,隻是麵對趙一痕,她無法掩飾自己的驚慌。


    半個時辰之後,文溪和秦遇將他們所有的行李都帶迴來了。


    趙一痕看著這些東西,就覺得是累贅,索性他找到自己的包袱,拿出酒後,便站了起來,向遠處走去。


    眾人不解,隻聽得趙一痕悠聲道:“洗澡!”


    楊婉兒看著他遠去,突然笑了起來。


    秦遇和白允也覺得有趣,他們從未見過趙一痕走起路來像是喝醉酒後吊兒郎當的模樣。


    文溪知道,這是他腳上滿是水泡,走起路來疼的。


    他從醒來到現在沒有說一句疼,也沒看他咬牙表現痛苦的模樣,這樣的男子恐怕任誰也都會欣賞吧。


    文溪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三人一愣,人家洗澡,她一女孩子家去做什麽?


    楊婉兒笑道:“你這是去給他望風?”


    文溪麵色一紅,退了迴來,看向秦遇。


    秦遇點了點頭,跟了上去。


    大火沒有燒到這裏,趙一痕也不知道這是哪裏,但他知道,這裏水域眾多,任何一個小溝都能積一池水。


    果然不多片刻,便有一個野池,池塘不過半畝,但洗澡絕對夠了。


    他坐在岸邊,拿出當初從小飛鼠那得到的飛刀割起了水泡。


    一刀一個水泡,從腰一直往下,全是水泡。


    他很耐心的割,因為每碰一次水泡,疼得如針紮進心髒一般,每割一個,他都會皺一次眉頭。


    膿水流幹後,血水又汩汩外流。


    無須在意這些血水,直接跳進水了,遊上一圈就可以。


    他在水裏泡了半個時辰,等到血不再流,水將破皮起皺時,他才起身。


    上了岸,將酒開始倒滿患處,每一滴酒都能浸入皮肉裏,這時就不像一根針紮了,是無數根針狠狠地,持續不斷地紮在身上。


    酒囊的量不多,但足以倒滿全身。


    遠遠看到這一幕的秦遇,不禁咬住了牙,渾身毛孔擴張,背後如針紮,仿佛感同身受一般。


    這種痛,並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若是他,想必也會疼的叫出聲吧。


    看著趙一痕依舊左搖右晃地走過來,秦遇心中充滿了敬意,走向前去,想要撫他,卻被他攔住。


    兩人就這樣,一個搖搖晃晃,一個欲扶不高扶。


    到了休息地時,趙一痕道:“你們先去金齒族探路,我隨後就到。”


    楊婉兒不解道:“你不一起嗎?”


    趙一痕道:“我還有要事要辦。”


    楊婉兒還想說什麽,就被趙一痕抬手打住,轉身對秦遇道:“今日下午教你清陽劍法!”


    秦遇欣喜若狂,連忙點頭。


    他們都不知道清陽劍法,所以並不知道這劍法有何厲害之處,就連秦遇都不知道。


    隻有文溪震驚地捂住了朱唇,不可思議道:“難道是以一劍之力擊退千百士卒的清陽劍法?”


    趙一痕沉默沒有應答。


    但秦遇和文溪都知道他是默認了。


    秦遇更加狂喜,冰冷的臉上精彩無比,像烈日的蟬鳴,差點就歡唿起來了,而文溪則是有些迷茫,這劍法失傳已久,他是從哪裏得來的?


    她對趙一痕又充滿了好奇。


    白允自始至終在旁邊看著,對趙一痕的決定頗為讚賞,笑道:“那趙兄何時去將喬芸和韓窮救出來?”


    趙一痕看了他一眼,對著喬芸和韓窮,他並沒有當迴事,來這裏,也隻是來找茅羽曦要的陶罐。


    “讓他們跟著秦遇。”


    說完他又問文溪道:“昨天那地方怎麽走?”


    文溪道:“我們不是對手,先迴去再做打算。”


    趙一痕道:“我取東西,不是去殺人!”


    文溪神情一滯,狐疑道:“你不是去取冰蠶蠱?”


    冰蠶蠱是什麽,趙一痕並不知道,他搖了搖頭道:“不是!”


    文溪還是有些不放心,苦笑道:“那裏有個女子,武功極高,一身蠱術更加恐怖,我幾個師兄弟都被他下了蠱,自相殘殺而死,而我也中了幾劍。”


    趙一痕看著她話中有阻攔之意,便沒有問他,直接向大山深處走去。


    文溪一愣,這人怎麽說走就走,一點也不禮貌,但她還是跟著走去。


    他們都走了,白允也才明白趙一痕此番目的並不是為了幫喬芸,而是為了自己的事,自嘲道:“想我白某人行走江湖數載,從沒有見過如此無情無義之人!”


    楊婉兒翻著白眼,沒有迴應他的話,她知道趙一痕的為人,他想做的事,無關道義,全是憑借自己喜好去做事,可以說是自私自利的人!


    而她自己,又何嚐不是呢?


    秦遇卻見不得別人說趙一痕的壞話,拔劍指向白允,冷冷道:“你還不配!”


    白允此時也來氣了,道:“他不過是要教你劍法,你就可以連自己的靈魂都可以出賣嗎?”


    秦遇突然提起劍,劈向他的脖子,白允大驚,臉都嚇白了,趙一痕身邊都是什麽人,怎麽說殺就殺?


    “嗡”一聲,劍擦過白允的臉頰,砍在他身旁的樹上,秦遇不是趙一痕那種殺人不眨眼的索命無常,他手中還是有些分寸。


    “別忘了,他是為了誰而差點丟了姓名!何況他已經把喬芸兩人的後事安排好了!”


    他這是無情嗎?不!


    他這是無義嗎?不!


    他隻是不善表達而已!


    無論是白允還是楊婉兒,開始認識趙一痕的時候,都是從咄咄逼人,一直就處在自己的角度去評說別人的行為善惡,這簡直就是天下最無恥的行徑。


    白允和楊婉兒都愣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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