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患總會有的,比如楊出易,比如楊玉花,他們都打算秋後算賬,他們是在等著主子醒來,等著一起斬草除根。


    趙一痕拿著關引走在街上,心神不寧,總覺得自己該走了,再呆下去,自己必然會被露餡。


    他需要一個萬全之策護送陳媛媛離開,也需要一個萬全之策讓江小白和江拗兒離開。


    他顧忌太多了……


    他已經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殺手了。


    天空的陽光依舊和煦溫暖,而他卻需要用寒釀讓自己清醒,光芒穿過酒館的門,到達的地方雖隻有七尺之內,而屋裏的景象卻被照的光亮。


    在白晝中,江湖的魚龍都是無法躲藏的,但看到的都是表像,真正黑暗的地方,依然無法顯現。


    趙一痕此時也是酒館的一部分,也被人來人往的人們所看清。每個人看到他陰沉臉和發黑的眸子,避讓不及。


    他不需要管這些蝦米,隻管著腳下的路,杯中的酒。


    這時門外來了一個錦帽貂裘的公子,能穿得如此華貴,成都府裏,除了李二公子那便是李大人才能穿得起了。


    隻是店小二卻並不認識他,忙問道:“爺,是打尖還是住店?”


    那位公子搖了搖頭,直接走到趙一痕桌前,坐了下來。


    趙一痕抬起頭,意外的發現,此人是唐為!


    他有些詫異,這個時候他不應該去找仇人的線索嗎?怎麽會來這裏?


    唐為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寒氣入喉,一洗走路時的燥熱,笑道:“最近你的動靜不小嘛!”


    趙一痕夾著菜,送入口中,沒有搭話,今日心情煩悶,不想多言,更何況是要暴露自己的問題。


    唐為也不在意,又自顧斟滿酒,笑道:“我去過青城山,看到一片藥圃,有打鬥的痕跡,你猜我發現了什麽?”


    趙一痕心想,那不是茅羽曦的藥圃嗎?難道他和龍淵有什麽關係?


    唐為又笑道:“猜不出來吧,那藥圃的主人,也就是你旁邊的那個女人,曾經跟龍淵有過接觸,至少她的蠱是從他們那學到的!”


    趙一痕疑惑道:“哦?”


    唐為道:“你要知道無論苗疆還是南疆,他們隻養一類蠱,絕不會又是蛇,又是蜂,甚至還有別的蠱,這說明她的蠱術不精,或者說她學的蠱術是跟別人學的。”


    “不倫不類的功法,龍淵最喜歡玩了,他們就喜歡創新,也創新不出來什麽好玩意。”


    趙一痕眉頭一皺,這樣一來事情就複雜了很多,甚至還會跟茅羽曦鬧翻,那樣陳媛媛就會有危險。


    他看向唐為,覺得他武功還不錯,輕功也不賴,這樣的話,就有意思了。


    “明日初一,今晚必定沐浴更衣,你可以一探究竟!”


    唐為嘴角不自覺的抽動起來,“你……你竟然讓我做這種下流之事?!為何你自己不做?”


    趙一痕當然不能做,做了就會一發不可收拾,別說陳媛媛會看不起自己,就連楊府都呆不下去。


    “今晚楊府,西牆聽犬吠。”


    唐為連喝了一口酒,異樣的眼光看向趙一痕道:“怎麽看,你也不像一個下流無恥的人啊,為什麽做事竟如此下三濫?”


    趙一痕淡淡道:“名門正派做事都是這樣束手束腳嗎?”


    唐為咽下一口酒,笑道:“非也,非也,名門正派會讓她自己脫衣服給我看,而不是偷看!如此行徑與小偷有何區別?”


    趙一痕道:“逼著她脫?美其名曰:以德服人?”


    唐為心中一震,這……似乎確實是這樣,哪有女子脫衣服給一個外人看的?除非她是自願,但自願也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她自願脫給意中人看,若是以德服人,必然行不通!


    他喝了一整杯酒,寒氣入喉,甚是冰涼,眼神複雜道:“那就按照你的辦法做,不過你可得護我周全!”


    趙一痕看了他一眼,道:“慫了?”


    唐為被這話差點氣到吐血,怒道:“廢話!怎麽不慫!被抓到了,別說我,就連師門的名聲就全被毀了!”


    趙一痕淡淡道:“她武功遠不及你!放心去偷吧!”


    唐為一聽這個“偷”字,很不舒服,總覺得自己上了賊船,還是覺得有些不妥道:“為什麽不讓你身邊的女子去看?”


    趙一痕冷笑道:“眼見為實,沒聽過嗎?”


    這個傻小子,估計是經文看多了,做事如此猶豫不決,就這樣還去報仇,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唐為卻不以為意,君子厚德載物,雖是複仇之事,但豈能變了自己的德行?


    不過他說的確實不假,別人說的話,未必是真的,隻有自己親眼所見才能證實!


    唐為立即笑道:“那就這樣定了,今晚我在西牆等犬吠!”


    趙一痕這才沒有說話,他們又喝了幾杯酒,便離開了,唐為走時,又帶走了兩壺酒,多半為了晚上的行動而喝酒壯膽。


    夜幕降臨,趙一痕、陳媛媛和茅羽曦自然也和楊出易他們一家人一起吃飯。


    楊家人還真不少,兩偏妻,一兄弟,兩弟媳。


    似乎他們家香火不旺,隻有楊婉兒一個女兒,連個侄子都沒有。


    七個人,外加趙一痕等三人,共十人。


    趙一痕此時在桌上並不好說話,一來楊婉兒一邊吃飯,一邊偷偷瞄自己,二來陳媛媛坐在旁邊,吃著飯,細嚼慢咽,看似平淡無奇,但趙一痕知道,她此時一定心中醋意大發。


    還是不說話為好。


    楊婉兒偷看趙一痕的動作,被茅羽曦發現了,一眼瞪上,嚇得她連忙低下了頭,她最不敢惹的就是這個女子,下手不是一般的狠,給她吃的毒藥都跟別人不一樣。


    心中暗自叫苦,如今到了自己家,還不得被她玩死?


    茅羽曦瞪楊婉兒的樣子,被坐在她對麵的楊正義看得仔細,早上茅羽曦搬進來的時候,他就看上了這個美人,倒不是陳媛媛他看不上,而是楊出易昨晚就警告過他,不準碰趙一痕身邊的女人,尤其是陳媛媛。那麽茅羽曦,他碰一碰未嚐不可!


    他見過的美人,雖不多,但茅羽曦也算是角色了,至少比自家的兩個婆娘要美上三分,而且她有脾氣的樣子,真讓人欲罷不能!


    茅羽曦感受到異樣的眼光,向楊正義看去,白了他一眼,這一眼看似是對他的不滿,更多的則是嬌嗔,還有說不上來的嫵媚!


    楊正義看得心裏癢癢的,奈何飯桌上,不能表現的太過分,隻好按捺住了躁動的心,而楊正義旁邊的正妻則看得不是滋味,但自己又生不出崽,隻能眼睜睜看著楊正義亂來。


    楊出易將眾人的模樣都記在心裏,也沒有說話,隻是笑著,讓剛來的幾位多吃飯菜。


    這頓飯吃的沒有多久,幾個男人卻各懷心事,而心事最多的則是茅羽曦。


    楊府,必然會被她攪得雞犬不寧!


    飯後。楊出易提議去大慈寺看煙火盛會,讓大家迴去準備準備。


    趙一痕知道機會來了。


    茅羽曦迴到房裏,便要求洗澡,趙一痕來到西牆處,那隻狗,正在吃著他們吃剩下的骨頭。


    狗吃的正歡,見有人來搶骨頭,立即直立的身體,發出“嗚”聲以示警告。


    趙一痕眯起了雙眼,一把掌拍向了狗頭,拍得它滿眼冒晶星,身體搖搖擺擺,口中大叫著“汪……汪……汪”,似是強烈的委屈之意,叫聲悲慘至極,叫了幾聲後,聲音漸漸萎靡,隻剩下幾聲呻吟。


    狗委屈極了,你搶我骨頭就算了,還打我,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它退縮了身子,搖搖晃晃地走到一邊,將骨頭讓給了趙一痕,自己獨自蜷縮在牆角邊,眼裏噙著淚水,可憐巴巴地看著趙一痕。


    趙一痕滿意地離開了。


    這一幕被趴在牆頭上的唐為看在眼裏,心中直罵變態,連狗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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