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例行會議,如同以往一樣沒達成任何共識,在爭吵中結束。


    會後,胖乎乎的齊姓老人留在自己的座位上發呆,時不時的品一口淡茶,看似十分悠閑,不知道他的腦海裏盤算著什麽。


    一位比他年紀稍輕的中年人走到他跟前側身而坐,隻有半張屁股粘在椅子上,態度顯得極為恭敬:“齊老,收到報告,剛才又有一位女性中層區居民自殺了……”


    老人眯著眼睛微微皺眉:“這種事為什麽要特意去關注?壓下去就好了……”


    “迴齊老,他的丈夫以前是高職級戰士,年齡卻非常年輕,很難想象他是怎麽升這麽快的,雖然現在退役了,但在安保隊伍裏還有著一些聲望。保留下來的安保隊中,有不少小戰士曾直屬於他的管轄……”


    “哦?有點兒意思,他愛人為什麽想不開?”老人起了興趣


    中年人娓娓道來,慢條斯理的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老人低著頭一邊聽,一邊點頭,時不時的還“嗯”一下表示自己仍然在聽


    聽完之後老人說道:“看緊這個人,若是他犯事,盡量控製在咱們自己的係統內處理……以後會有用處”


    “明白”中年人幹練的迴答:“另外齊老,這件事也要壓下去嗎?”


    “壓……”


    “可是齊老,這種事在13層宿舍區一周發生三起了,那裏的居民情緒已經處於臨界點,隻要我們稍稍的放一放管製,必然讓那個姓宋的極為難堪,為何咱還要幫他擦屁股?”


    “這點我清楚,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壓力越大爆發越強烈。現在爆了是顆失控的大炸彈,但若是爆發的時機對了,它就是無堅不克的寶劍……”老人站起身,背著手慢慢走出會議室


    當天由齊家控製的避難所公報內容一切如常:今日關於討論提升民生的會議勝利召開,各部領導坦率交流,並充分交換意見,增進了各方了解,會議是有益的,各部門表示,要進一步關切提高民生的重大決策……


    這份工作很簡單,套用模版既可。反正沒人會去看,他們也知道沒人會去看。


    ……


    半年後,齊老順利交接到避難所監管人的位置,在上任的那一刻,原本和藹隨和的他,一改往日的性情,開始變得淩厲起來


    幾天後,避難所公報上,罕見的刊登出一篇爆料文章,題目為【質問,為何我們的電費如此之貴!】


    這篇文章顯然是有備而來,從發電原理,到電價的成本,進而講到反應堆常年維持在最低功率水平。又分析了發電站有多少工人、管理層有多少、他們之間的工資相差多少倍……


    甚至文章還爆料稱,為了維持反應堆運行在最低功率,不至於停堆,發電部的管理層,要求把多餘的電轉換為熱量,釋放在避難所之外白白浪費掉。


    一邊是高昂的電費,居民躺在寒冷的宿舍,舍不得開電暖氣,一邊是寧願用餘電加熱山上的積雪,也不願意打折銷售給居民使用。


    真相公布,掀起避難所民眾極大的憤慨,他們放下手中的工作,遵循著文章爆出的核電部管理層的名單、家屬住址樓層,堵在他們房間門口高聲怒罵


    大家積怨已久,對著大門又踢又踹,窄窄的走廊擠滿了義憤的避難所居民,一眼望不到頭,那壯觀的場景讓這些頂層設計者們,心中膽寒……


    齊伍的辦公室大門被猛的推開,一個老頭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什麽意思!那篇文章是怎麽迴事?!”


    這群人絕沒想到,這個看似難以盈利、毫無油水的部門,竟然能惹出天大的麻煩


    “當天公報的責任人已經被控製,我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你給我等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打什麽算盤!等我收拾完他們,再找你算賬!”這人恨恨的離去


    就在民眾要踹開核電站家屬的房門時,一隊安保隊被緊急調入上層區家屬宿舍,企圖驅散憤怒的避難所居民。


    可是這次民眾的脾氣貌似格外的大,完全不為所動,甚至把矛頭指向安保隊的隊長


    “叛徒!”


    “走狗!”


    “你們沒有家人嗎?你們的家人不用電嗎?”


    “滾迴去!”


    抗議聲一浪高過一浪,外圍的民眾們甚至開始推搡擠壓,與他們接觸的安保隊員,這在以前那是從未有過的事


    安保小隊長防暴頭盔下都已經汗濕透,情急之下舉起防爆槍瞄準前方,警告道:


    “上層有令,會按程序整改發電站的定價流程,現在請你們迅速離場!迴到自己的崗位!”


    “好哇,我們大家吃、喝、用、住,交了那麽多的稅金,其中一半都是給你們發工資!到頭來你們反而成了他家的私兵!”


    “放屁,老子的工資是上頭發的,和你有個雞毛關係,你才交幾毛錢的稅金?”


    “好好好,有本事你把口罩摘下來再說一遍,讓大家看看我們都花錢養了個什麽玩意兒!”


    此話一出,嚇得安保隊長連連後退,拉下槍栓


    “退後!第二次警告!”


    帶頭大哥飛身躍起一個肩衝,給保安隊前排的防爆盾,來了一記鐵山靠,口中怒吼:“老子早特麽活膩了,有種打死我!”


    “我去你大爺的,老子跟你們拚了!”


    群情激憤,在某些人的帶領下,前來討要說法的民眾烏泱泱的往前擠,有得還解下腰帶用銅頭去掄保安隊的頭盔,眼看情勢就要失控……


    “嘭!”一聲槍響


    前麵的民眾和安保隊長同時一驚


    帶頭大哥驚的是自己一臉黢黑,但身上一點傷都沒有,就是耳朵被震得針陣耳鳴


    安保隊長更是吃驚:“怎麽是空包彈?!”


    隊長槍中的子彈,不知何故被替換成收口式空包彈,這種訓練彈隻有底火和極少量的裝藥,沒有任何殺傷力,平時隻用於影視拍攝、軍事演習訓練


    在此情形下,空包彈除了增加對方的怒氣槽,沒有其他任何意義


    “他們開槍了!他們開槍了!”


    “夥計們,上啊!跟他們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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