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開雲早早就起來,在院子裏打了兩遍八段錦。如今八月了,白日天氣熱得很,即便早上天氣稍微涼爽一些,還是出了不少汗。


    等他洗漱過後,剛到飯廳就看見柳月坐在餐桌前笑吟吟地等著他,見此林開雲揚了楊眉,記得之前柳月住進來之後,他們可從來沒有一起坐下吃過飯呢,往廚房方向看了看。


    就看到知書拿著碗蹲在門口吃著,不時還往他這看上一眼,而旁邊柳月的小丫頭翠紅正一個勁的說著什麽。


    林開雲走到平日坐的椅子上,看著柳月給添好的飯食,在看看她溫柔看著自己的樣子。他咽了咽口水,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來。記得離京前曾問過她,她說要幫他。想到這他便抬頭看了她一眼。


    不得不說她是真的很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來形容也不為過,如今脫下了明月樓的錦衣華服,雖然隻是簡單的布衣,頭上也不過幾根銀釵,但不知怎麽迴事,林開雲就是覺得比之前好看了不少。


    一頓早飯就在沉默中吃完,期間誰也沒有說話。林開雲本想說什麽,叫她不必如此,免得落了口舌。但是想想之前他們的交易便覺得即便他澄清,估計也無人可信,畢竟如今人都住進了他家裏。而柳月也沒開口,隻是笑眯眯的吃著飯。


    “我吃好了。”林開雲放下碗筷,看向柳月,“多謝。”


    “公子不用如此客氣,要說謝也應該是我。”柳月站起身福了福身。


    林開雲沉默了會,見此拱手迴禮後,點了點頭便走了。待他走後,翠紅走過來,好奇地問道:“娘子,你今天怎麽和林公子一起吃飯了?以前不是都在自己屋裏吃嗎?”


    柳月笑了笑,沒有迴答她的問題。她想起林開雲一直以來對她的態度,雖然一直都很客氣,但是昨日似乎比以往親切了些,也許是剛從老家迴來的緣故。當然她也不會往男女事方向想,或許,他也開始慢慢習慣了自己的存在了,昨日看著像看一個老友......


    想到這,她就想笑,一個男子同她一個女子成了朋友,而且還是新科進士同她一青樓女子!


    想到這些她除了有些奇怪還有些好奇。以她如此美貌都能無動於衷,沒想到卻同情她,想當初......


    之後林開雲派知書去打聽了下他們同科的情況,知道如今近點的都報道了,不過還有一位雲南的還沒到,除了就是他了,想到蜀地的距離,在算算他花費的時間還是差不多了,若是他走陸路估計還要晚一個月。算起來他們長江一路很順利,還節約了幾日時間呢。


    。。。。。。


    到京城的第三天林開雲就去翰林院銷假了,翰林院掌事呂大人見 林開雲迴來銷假,算了算時間才3個多月,想想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的說法,說他沒自己去過,但是他也是摘掉的。


    見此便好奇地問了起來:“子遠怎麽這麽早來了,何不在家鄉多待幾日?”


    林開雲拱手道:“迴大人,下官是坐的官船迴鄉,一路上天氣好,也沒怎麽耽誤。”


    聽到這話,呂子騫非常高興,他就喜歡這樣的屬下,算起來他怕是在家才二十來日吧,想到這,呂子騫拍了拍他:“再過幾日便是中秋了,過了節再來吧。”


    林開雲算了算離中秋還有4日呢,這相當於給他放了四天假呢,不錯不錯,領導挺好的。


    “是,下官告退。”


    迴到家後,林開雲安排知書將一些特產稍微分了分,給幾位同年送去,昨天在整理這段時間的事情,才發現他們幾個都是送了迴禮的,就連狀元郎都送,幸好他準備了不少。之後便在家休息起來,有四天時間呢,足夠他好好休息了。


    對中秋他沒什麽可盼的。畢竟如今他可沒有親人在,想想在眉州會如何做,那必然是好一番熱鬧了。說起來京城也隻有任家算是親人了,畢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嘛,但是不能上門認親,隻能作罷。


    想到他專門帶來的一些蜀地特產,林開雲想了想,低聲吩咐知書:“你將這些東西送到任大娘子鋪子上去,就之前去過的那個吃烤鴨的酒樓,就說帶迴來孝敬東家的,說是楊家就行,其他不用多說,小心一點。”


    知書想到以前去過的位置,慢慢地也記起來了,便點了點頭:“是,公子。”


    安排好後,林開雲便開始寫平安信,之前在江南拖官船帶迴去一封,想必都已經送到了。那也隻是安他們的一點心罷了,兒行千裏母擔憂!還是要等他這封信到了估摸才能真正安心。


    將事情都理順之後,林開雲便在家擺爛了,足足四日時間,多難得啊。即便如今的大明朝對官員挺不錯,俸祿不說了,但也常用東西替代。本身朝廷就沒錢,這也是沒法的事情,不過聽說這幾年好多了。具體的還是要真式當值之後才知道。


    不過除了俸祿,其他一些隱形福利挺好的,最好的就是關於免稅田,大明朝的福利可是好的很,《大明律》規定現任甲科京官一品免田一萬畝,以下遞減,八品免田兩千七百畝,而他是正七品,就免了三千多畝,這是很嚇人的。就這一項,他們林家不用做什麽都可以活得很滋潤了。


    而且本朝十休一,也就是說上十天班休息一天,雖不能和上五休二相比,但是也很不錯了。當然了以前是打工人,現在還是打工人。


    ......


    八月十六,林開雲很早就起來了,第一次去翰林院上班他還是挺緊張的,之前雖然已經去報到了,但當時他們是新科進士,大家還是挺給麵子的,如今就不一樣了。


    他們是新人了,新人是什麽,髒活、累活不都是他們做的,不過他們倒不至於,畢竟還是有品級的官員,畢竟底下還有文書之類的,最基礎的都是他們做。


    吃過早飯,將自己收拾利落,仔細檢查過自己的穿戴,同時在腦海中把要說的話、該講的禮在心裏過了一遍,如今他算是踏入官場了。官場講究什麽,論資排輩,不管怎麽算他都是小輩,很多東西都是他要注意的。


    而且官場禮儀可是很重要的,之前在廣州任自中就找人專門教過他,一些官場注意的地方更是要求他爛熟於心。


    見到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行禮要求,官場等級森然,這些都是一定不能出錯的,官級低的看到官級高的要讓位,諸如種種都是要特別注意的。要知道“僭越”,這一個罪名落下來可是很大的,要知道很多時候官員升級的時候那些大佬可是很重要的。說不定你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得罪了他,在最後給了你一擊。


    等林開雲剛到翰林院門口,便見到袁文燦笑嘻嘻的湊了上來。


    “子遠,來得早啊!”袁文燦熱情地打招唿。


    “有章兄也是,怎麽不忙嗎?”林開雲問道,心中略感疑惑,按理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忙嗎。


    “也沒什麽要緊事,不過就是修史罷了。早一點晚一點無妨,我們同為翰林院新人,本就應互相照應。這有什麽,再說掌院他們還沒到呢。我都到了好多日了,如今你初來乍到,若有什麽不懂的地方,盡管問我便是。”袁文燦拍著胸脯說道。


    林開雲聽了,心中一動,他真是!也不過提前幾日罷了,倒是熱心,他微笑著答道:“多謝有章兄好意,得空了我們去喝一杯。”


    “好說好說。”


    兩人寒暄了幾句,便一同進入翰林院。林開雲看著袁文燦的樣子,此人估摸在翰林院混得不錯,就這自來熟的樣子就讓人好受多了,比狀元胡永安一句話咽死也是好了不少。不禁暗自慶幸,遇到一個友好的同僚,也是很好的,如今他可沒什麽至交好友在京城,相對而言袁文燦人還是很不錯了。


    而且下一科王安寧和方文正也不知會如何。


    進了翰林院,等了一會。便有翰林前輩何彥霄走了過來,引著林開雲,介紹起翰林院中諸事。


    翰林院官職包括翰林掌院、侍讀學士、侍講學士、侍讀、侍講、修撰、編修、檢討和庶吉士等。


    翰林院的職責包括:充任經筵日講,為皇帝提供講學服務;掌管進士的“朝考”之事;論撰文史,包括祝文、冊寶文、冊誥文、碑文、諭祭文等;稽查史書、錄書,稽查官學功課,;稽查理藩院檔案,入值侍班,翰林官員需輪流值班,以備皇帝諮詢;擔任科舉考官,負責鄉試、會試、殿試的主考或讀卷工作;考選、教習庶吉士,選拔優秀的侍講、修撰等官職人員擔任教習工作。


    總體來說翰林院就是皇帝的秘書處,而林開雲作為編修,就是同修撰與檢討的職責是一樣的——修史。


    等何彥霄領著他走了一圈,了解翰林院的流程之後,他便迴到了他的位置,這在他迴鄉之前就有人領著他們做過了,不過當時主要是介紹位置之類的。他今日第一天正式當值,則主要是介紹一些翰林院各部門之類的,當然其他的也會隨便提上幾句。


    想想這一點還是挺人性化的。


    林開雲坐在位置上,看著整理得幹幹淨淨的桌子,心裏還是挺高興了,還是不一樣了。至少這些都有人負責了。


    如今他們這個房間位於翰林院史館之中,此時旁邊就是何彥霄與田有亮二人,如今他們三人的三張桌子連著拚起來,看著同後世那些普通上班族的格子間也差不了多少。一點不見京官的氣派。


    想想之前去拜訪李知縣,人家一個書房就比他們這個房間大多了,人家隻是一個書房啊,而他們呢,三人公用,而且何彥霄還是從六品,可比知縣的正七品官大多了。而且還是一個京官。


    果真是京城居大不易,即便是辦公室!


    林開雲正想著,就見一個小吏端著茶進來,放在桌上後,對著林開雲行了個禮道:“小人劉珂,以後就負責大人的日常事宜,大人有什麽事盡管吩咐。”


    林開雲笑著點點頭,道了聲謝。這時,何彥霄和田有亮也到了,幾人相互打了個招唿,便開始辦公。


    林開雲打開桌上的卷宗,認真閱讀起來。這是一份關於本朝的曆史資料,需要他進行整理和修訂。這份工作最主要的就是要認真細致,林開雲也不敢有絲毫馬虎。


    等著時間差不多了。下朝的下朝,換班的換班,何彥霄領著林開雲與其他同僚們見了一麵,這些之前都是見過的,畢竟翰林中大多是他們會試中的同考官,這在恩榮宴上就見過了,當然這人也是為了他能盡快好和同僚熟悉,畢竟之前即便他們是進士,即便他是探花郎,但是沒到職那就什麽都是虛的,說句不好聽的。


    如今這個世道一個風寒就可能要了命,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呢!


    不過林開雲看了一圈下來,發現這個不是某某年狀元就是某某年探花,相比他這新進的探花郎當真不值錢。而且同其他部門的官員比起來,翰林官的官員是真年輕啊,就說掌院呂子騫同其他六部的大佬相比,就年輕很多,一把美胡須修剪的整整齊齊,看著就賞心悅目,不過如今他還混不到禮部尚書位。


    林開雲的同僚們多在修史,修的倒不是什麽《大明史》這樣的,畢竟都是小嘍囉還輪不到他們。


    林開雲遠遠打量了一下各自座位上的東西,幸好這輩子眼睛保護不錯,沒有近視眼。都是一些史書之類的,想想也是本來就是修史,可不得和各朝各代的對比嘛。


    不過林開雲還看到修書時,有些翰林都會吵起來,因為一個典故之類的,恨不得大家都知道,當然也見到不少人獨來獨往,就如胡永安,剛一見麵互相見禮之後,何彥霄還在同別人說話,他作為後輩按理應該和他一起在旁等候才是。哪想他自己就坐下做起了事情。


    按理說他這認真負責的勁挺好的,他的上司應該很喜歡,可是他明顯看到他上司眼裏的不喜。


    迴去的路上何彥霄道:“子遠你初入翰林院,要多看多聽,切勿隻顧自己。做事要耐住性子,我們修書雖然枯燥,但書中一點典故之類的也很有意思,時間久了,也就找到樂趣了。而且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


    林開雲點頭:“在下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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