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書讀得好不好不看中,對這十來歲的解元也不怎麽感冒,大明幅員廣闊,神童之類的多的是。就說他小時候也有神童之名。


    但年紀輕輕能有此作為的倒沒幾個,雖陛下與他相交甚篤,但君臣就是君臣,所謂天家無父子,對這段情誼他也不敢賭。如今他是堅定的改革派,看似陛下支持,但是一但他落了下風,結果如何還不一定呢。


    待林開雲吃的差不多時,任平正率先放下筷子,林開見了也順勢停了筷,一起挪到了旁邊。


    看著任大娘子親自上滿了茶,林開雲趕緊道謝。


    氣氛就此安靜下來,都默默喝著茶。該怎麽說呢,比較溫馨。吃飽喝足再喝杯熱茶當真舒服至極。


    不過林開雲還是打起了精神,還沒考教呢。總不能真就是隻見一麵吧。


    過了一盞茶時間,任平正開口:“下棋可會?”


    林開雲抬頭看了看旁邊多寶閣上擺著的幾副棋盤,真不愧是地字包間,不僅空間大,連棋盤都準備好了。


    圍棋的曆史可夠悠久的,棋子分為黑白兩色,黑子先行,雙方輪流在交叉點上落子。圍棋的規則簡單易懂,但棋局變化無窮,需要玩家具備高超的智慧和策略才能取勝。更是一種培養思維能力的有效途徑。


    可以說從一個人下棋的方式能看出他的邏輯思維、計算能力、判斷力和決策能力,同時還可以看明白他的耐心、毅力和專注力。


    圍棋可備受文人的推崇,被列為“琴棋書畫”四藝之一。


    林開雲站起身道:“弟子略知一二。”說著便上前取了一副圍棋放在了桌子上。


    任平正在圍棋盤邊的圈椅上坐下,指了指對麵的位置,“來,坐下陪我下一局。”


    林開雲深吸一口氣道:“是。”


    下棋是非常考驗人的智商和大局觀的,林開雲也算是一把下棋的好手,前輩子學生時代他五子棋就下的很好,後來還專門在網站上找過一個大佬的視頻研究,雖然和如今的規則有些不同,但是他們進縣學可是有圍棋夫子的,將規則摸透了一切就簡單了。


    至於說經驗,倒也不算少,當年在岷江小院同方文正可下了不少,他也算是一個好手了,後來又同任自中下。不過那些經驗在今日同任正平下起來也沒什麽用,因為他下的是快棋!林開雲是真沒想到,別看他如今是一個小老頭,完全不像他這邊年紀的下法。以前他還需要想想怎麽輸得不著痕跡,讓任自中高興高興,如今還不等他思考,下一步就來了,沒辦法林開雲也隻能加快速度。


    慢慢地他也麻木了,不再想哪個子、哪個位置了。因為下不過,是真的下不過,太快了,他還沒這個級別呢?太打擊人了。


    一開始,任平正隻是想通過下棋來了解他,到他這個年紀,雖然隻憑他看人也可以看得透徹,但是人是可以偽裝的。但是下棋就不一樣了,很多東西都可能暴露出來。尤其是快棋。


    一邊下一邊看他從吃驚到麻木,別說看著這張臉還是挺賞心悅目的。他一雙稍顯渾濁的老眼細細地盯著棋盤,待他落下,不用思考多少也跟著落下。


    他的棋力很高,幾乎不用多做思考,這也是一種人生閱曆。從少年、壯年、暮年積累下來的經驗。


    慢慢地,即便天氣在冷,這包廂裏也沒有地龍,林開雲也慢慢熱了起來,臉上有了汗意。


    待無法下子的時候,林開雲仔細一看棋盤全部下滿了,說實話下到最後他都不知道下的是什麽。


    任平正放下手裏的棋子,忽然問:“想做官嗎?”


    問題就這樣說出來了!林開雲抬頭看去,心裏卻在想:做官,不想的。他想做什麽?想到眉山那乞兒、三峽上的纖夫、碼頭上下貨的漢子還有那些看著紅薯豐收喜悅的笑臉。他想讓大家吃飽穿暖,想國富民強,想百姓以身為大明人為驕傲!想他們來世還想做大明人!


    他該怎麽迴答呢?


    他參加科舉就是為了做官,做官幹什麽就是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沒當上官,他的目標就是永遠是目標。


    不管別人怎麽看,他心裏永遠在朝著目標前進,別看如今他發展了紅薯,寫了書,出名是出名的,但是目的呢?作為一個中國人,那些近代史上屈辱史誰能忘懷。就像濠鏡,我願它永遠是濠鏡。


    他不想說一些冠冕堂皇的大話,也不想讓自己擺出一副淡泊名利、萬事不放心上的樣子,那樣有什麽意思?


    做這些的前提就是考中科舉——做官。他也想舒舒服服就這樣過上一輩子,可是他看了這麽多,走了這麽遠?還能迴到過去嗎?不能!


    林開雲心中想了這麽多也不過是晃眼的功夫,組織了下語言,開口道:“想做官,不過我更希望成為成為一個當權者。”


    任平正終於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看似隨意的一眼卻包含萬千思緒,“哦?說說緣由。”


    敢在他跟前直白地說出想成為當權者的人,還真沒幾個。當權者什麽才是?封疆大臣?一部尚書?還是閣老?


    說的太直白了,什麽想。不過是成為當權者的必須經曆罷了?一個農家小子想成為當權者?有這般容易,若不是觀察了這麽久,他都要以為是不是他家小子被騙了。


    林開雲無視任大娘子的目光,上前給任平正添好了茶。上前跪好認真拜行大禮後道:“林家開雲,字子遠,有幸拜入任家,得師傅教誨,子遠終生難忘。然出生農家,吃飽穿暖便是其所求,弟子記事早,不敢忘父母辛勞供養我讀書之事。南下廣州,三峽纖夫,兩岸貧苦百姓的麻木,對弟子衝擊甚大。下南洋九死一生,不僅見識異域風情還見到了南洋的火炮。倭寇偷襲,百姓流離失所,我心甚痛。弟子想成為當權者,也隻有成為當權者才能維護百姓、國家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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