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開雲告訴自己,不能哭,他們是一群勇敢的人,為了自家的家人努力著,就同自己一般,都是生活而已,無高低貴賤之分。


    任自中看著站在船頭的徒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便看到了那群纖夫“子遠,進船倉。”


    林開雲收迴自己的思緒,跟著走了進去。


    看著任給自己倒的熱茶,不知怎麽的,正好想到剛剛看到的,有一個纖夫直接用手舀了這長江水喝著。


    “喝吧,別想了,等你見得多了,就不覺得他們苦了。你若是當權者想做什麽都可以,若是個貧苦百姓不過隻是想填飽肚子。我不管你怎麽想,總之你還不夠格。”


    林開雲聽得這話,一口氣將茶杯裏的水喝了下去。是的,不夠格。


    如今是枯水期,林開雲他們做的官船如今在渡口停著,也需要纖夫拉出去。林開雲一直站在甲板上看著。等著他們進入深水區,那群纖夫離開,他才迴了船艙。


    。。。。。。


    之後官船一路經過瞿塘峽、巫峽、西陵峽,當真每一個峽穀都有自己的風韻。船行駛在江中,站在甲板上,望著兩岸連綿不斷的山巒,和成都府境內的巍巍青山大相徑庭。


    每過一個峽口,便能看到高聳的山頭上,有一幢幢飛簷樓閣,掩映在鬱鬱蔥蔥的綠樹叢中,映著這碧綠的河水,當真美不勝收。


    看著這樣的美景,林開雲想到北魏酈道元在《水經注》中引述前人描寫三峽道:“自三峽七百裏中,兩岸連山,略無闕處;重岩疊嶂,隱天蔽日,自非停午夜分,不見羲月”。


    三峽的壯麗、奇險當真不負盛名。現在修建三峽大壩後,這樣的景色可是看不到的。


    有時他們會停船江中,任知府揮墨畫上一幅畫,林開雲自己不會畫,但這麽多年看下來,也能看出他書畫功底之深。看著這畫有一種身臨其境之感,剛開始他還想著,也不知有沒有機會磨得師傅將畫送給他。


    看到最後的落字“贈小女.婉容”才知道是送給他女兒的。任知府如今三十有六,算下來和四叔年紀差不了多少,但是科舉之路卻順暢得多。他家中有兩子一女,任婉容是其長女,自幼疼愛。


    之前離開成都時,還看到他收羅了一馬車的東西送迴去,尤其是蜀錦,說句價值千金也不為過,林開雲看過,至少有10多匹。


    看著這畫沒有自己的份後,他摸了摸鼻子,失望之情溢於言表,看著他這副樣子。任知府笑道“怎的,想要啊,你求求看看?說不定我在畫一幅給你。”


    林開雲直接道“師傅,求求你,可憐可憐徒兒吧!”他臉皮可沒有那麽薄,平日裏不過是覺得無所謂罷了。如今這樣的畫,想想後世,這是傳家寶好不好,此時不厚臉皮什麽時候厚臉皮呢。


    任知府聽著這話,差點拿不住手上的筆,迴過神來,仔細看了看畫,還好沒有毀壞。


    平日裏這徒兒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想看他小兒之態可不容易,沒想到如今還有這一副光景。


    “平日裏可看不出你是這樣的子遠,怎麽的?為師那麽多好東西也沒看你想要什麽?誰給你亂嚼舌根了。”說完還看了一圈周圍的下人。


    林開雲可不知道這是什麽說法,不過是覺得這畫真的很好,想收藏起來罷了。


    旁邊站著的管家,看了看林開雲的臉上,知道他估計是不知道,忙開口“老爺,瞧你說的,你這書畫一絕哪裏輪得到小的開口啊,這畫一出,這公子肯定知道是好畫的。”


    任知府的管家是家生子,自小就陪在身邊,這任管家可是心腹中的心腹。自從收了林開雲這個徒弟後,任管家便改口喚公子了。


    直到任管家開口,林開雲才知道原來自家師傅書畫一絕,聽起來估計名聲很大,估計外麵所求之人也不少。


    “行了,你啊,少給他開脫。”任知府端著茶杯喝了一口才慢慢道“子遠,你可難得求我一次,剛才畫的那幅畫是這右邊的景色,等會我便給你畫上左邊這景致。”


    聽著師傅答應了,他趕緊上前將茶杯倒滿茶水道謝起來。


    等著任知府將畫紙鋪上,林開雲搶過磨墨的任務,在一邊看了起來。


    要說這墨水畫,林開雲說起來也是頭頭是道,墨水畫大致可分為;人物,山水、界畫、花卉、瓜果、翎毛、走獸、蟲魚等畫科;有工筆、寫意、鉤勒、設色、水墨等技法形式,設色又可分為金碧、大小青綠,沒骨、潑彩、淡彩、淺絳等。


    說起來容易,畫起來難,總之他畫出來的東西隻能看出是什麽,至於什麽意境、韻味之類的離他還是十萬八千裏。但是任知府這畫,當真是大氣磅礴,意境深遠。一看這畫,當真令人驚豔。


    最令他驚奇的是,畫完之後,將兩幅畫放在一起,仿佛就是同一幅畫。分開來看又自成一體,當真奇妙。


    。。。。。。


    一帆風順地順水下來,等到金陵時,林開雲迴首望去,路途中的種種隨著時間流逝也慢慢遠去,就像這奔騰不息的河水。


    一行人在船上呆了10多日,如今可總算下船休整了,別說任知府了,就說林開雲,在船上這麽多日子,呆都呆不住了,主要是搖晃的不行,一下船來踩著陸地時,險些摔倒。


    在船上天天吃著廚師做的飯,前幾日還有新鮮菜,後麵幾乎就是幹糧了,畢竟是官船廚師,給達官貴人做飯的,廚藝都還不錯,做菜也頗有章法。可是沒菜也實在做不出什麽花樣。


    平日裏吃得最多的就是河裏麵撈起來的魚,清理幹淨之後,直接煎了之後就放在砂鍋裏麵燉上,燉到湯色奶白,雖說魚湯鮮美,可是天天吃,頓頓吃,也是吃夠了。


    之前的打算中,金陵是不打算停靠的,一開始是打算直接在鎮江停靠,這實在是受不住了,這才下了船。


    先到驛站安頓好,眾人好好地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便在城裏逛了起來。林開雲本想和任知府一道的,不過他不同意,直接將他打發了。


    本來做徒弟的就是該伺候師傅的,哪想師傅不需要啊,林開雲便帶著知書自己逛了起來,任知府也怕兩個半大的孩子出了事,安排了兩個侍衛保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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