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護院笑嗬嗬接過牌子,相處半年有餘,自然知道了這個小少爺的脾性。知禮守禮,但也不刻板教條,死守禮節。


    相處起來像個小大人,而且出手大方,半年蔡府上下人均胖十斤。


    哺食。


    “師傅,花間醉。”


    搖了搖手裏的瓷瓶。


    “徒兒給您添酒。”


    蔡邕並不是貪杯之人,可真架不住好喝啊,沒事時也小酌幾杯。


    “徒兒,這酒以後別送了,一壺酒要是 300 錢,幾壺酒就值一頭耕牛,一送就 10 壇,值萬錢呐。”


    “師傅喜歡喝,這酒就有了最大價值,是萬金都換不來的。”


    烘托的就是師傅最大,必須吃好喝好。蔡邕搖搖頭,微笑捋須不語。


    後院,蔡琰發呆地看著這些顏色各異的襦裙,滿眼都是小心心,喜歡得緊。


    蔡府雖然小有資財,但也從來沒這麽財大氣粗過。


    朝日漸升,雞鳴繞穀,秋意漸濃,時如白駒過隙。


    來蔡府一年有餘,還沒踏出過府門。一是甄悠年紀太小,二是古代規矩多,不過自己身體裏住著成年人的靈魂,耐得住。


    可蔡琰現在正是調皮的時候,這小院兒已經容不下她了,


    一直央求師父帶她出去玩,現在看她垂頭喪氣,想來又被嗬斥了。


    甄悠看了不禁覺得好笑:“師姐,要不要偷偷溜出去玩?”


    蔡琰眼睛睜得老大,好像這話不應該他說出來才對,表情可見興奮。


    嘴上卻說:“我們偷跑出去不太好,太危險了,還是不去了吧。”


    但滿眼都寫著期待,出賣了她。


    嗬嗬一笑:“師姐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


    蔡琰立馬來了興致,猛點頭。


    至於出門危不危險,完全不用考慮。告訴王護衛一聲,他自然會暗中保護。


    迴來被罰,那是迴來以後的事了,師姐開心最重要。


    但怎麽偷偷溜出去是個問題,正門肯定不行的,後門也有仆婦守著,師姐弟二人一時也犯了難。


    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


    “師姐,跟我來!”頭前帶路就跑。


    尋得院牆低矮處,後退助跑,雙手一攀,爬牆就翻上牆頭,給蔡琰看的目瞪口呆。


    隨即輕哼一聲:“君之坦蕩蕩,怎可騎於牆,你下來先拖我上去。”


    甄悠扶額:“危城不宜久居,此地不宜久留,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上,師姐你快點,一會兒被師傅發現了。”


    兩隻小手雙向奔赴,用力一提,兩隻小鳥飛出了院牆,瞬間感覺空氣都新鮮了不少。


    街道上,小販沿街叫賣,吃的、用的、喝的,林間小獸,動物皮毛,應有盡有。吆喝聲、叫賣聲,好不熱鬧。


    對甄悠這個經曆過信息大爆炸的穿越者來說,這些無甚稀奇,還很無聊。


    可蔡琰好像是第一次出門,跟穿花蝴蝶一樣,這看看,那摸摸,好不興奮,笑聲就沒停過。


    嗬嗬,這就是傳說中的煙火氣嗎?細細體會,感覺還真不錯。甄悠也放下了思想包袱,跟著蔡琰好一番玩鬧。


    穿越者定律,出門遇惡霸,調戲良家婦女,閑逛遇大佬。我這都逛半天了,啥也沒遇到啊。不出意外的沒意外,師姐弟二人逛累了,準備迴府。


    原路返迴,蔡府院牆外靠坐著一個三十五六上下的婦人,還有個老痞子鬼鬼祟祟,一直往這邊偷瞄,不停的搔撓下身。甄悠眉頭微皺。


    看那婦人雖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麻衣,麵色蠟黃,但五官端正,身上無半點市井小民的市儈。


    即使坐在地下,腰板也挺得筆直,隻是不停的敲打膝蓋,似有腿疾,也不停往老痞子方向看去,表情有些嫌惡擔憂。


    甄悠哪裏還不明白那老痞子不安好心。


    看到師姐弟二人手裏胡餅,婦人肚子叫個不停,反應過來隻能尷尬笑了笑,開口道:


    “你們是哪家小娃娃,你家長輩呢?速速離開這裏。”


    還是個心善的,那甄悠也不介意幫她一把,對著隱蔽處點了點,立時傳來老痞子的慘叫聲。


    婦人也聽到了,立馬反應過來,轉頭對著眼前小童道謝。


    甄悠沒說話,隨手遞過去幾張胡餅,婦人並沒有伸手去接。


    “這是報答夫人剛才的提醒,並不是施舍。”


    婦人呐呐接過,道了聲謝,掰下一小塊塞進嘴裏,剩下的包好放進袖袋,應該是拿迴家給娃吃。


    哎……可憐天下父母心,甄悠動了惻隱之心,又隨手遞過去一粒金豆子。這點錢對他來說,不值一提。


    在東漢,黃金一斤值萬錢,一斤相當於現在的 248 克,一克黃金價值約為 40 錢,這粒金豆子大概值 1000 錢,能買 2 旦糧食還富裕。


    婦人沒伸手接,疑惑的看著甄悠。


    “小公子仁善,可老婦人不能收,你且年幼,尚不知其值幾何。再者,無功不受祿,剛才胡餅,老身都受之有愧,怎可再取小公子財帛。”


    看這老婦人言談舉止,人品也不錯,想來應該是落魄寒門之後,亦或者是兒時家道中落,受過良好教育。


    見婦人堅持不肯收,甄悠開口道:“其身已臨淵,言善視為善,施以善,亦為善,夫人何汝不受?若夫人不受,我善何為善。”


    婦人一愣,她是沒想到眼前小童能說出這樣的話。


    蔡琰一臉小星星望著甄悠,這話很簡單,她聽明白了。


    說罷,也不等老婦人迴話,直接塞到婦人手中,拉著蔡琰翻牆迴了府。


    剛翻上牆頭,蔡邕就在牆下定定地看著甄悠,四目相對,師徒二人都有些錯愕。


    下麵蔡琰還在催促,蔡邕一聽這聲音,氣得胡子發顫。


    “下去走正門。”


    書房,戒尺聲打得啪啪響,甄悠跪在案前,小腿已經被抽的尺條印痕清晰可見,正在抽手掌。


    不到五下,手掌已經腫了,蔡邕也不說話,就是抽。


    蔡琰跪在一旁,瑟瑟發抖,抽了十下,手掌已經沒了知覺。


    眼見蔡琰要被打,連忙開口道:“弟子知錯,是弟子拉師姐作陪,願代師姐受罰。”


    蔡邕才不管,啪啪啪,一點沒留情,白皙的小手上,血印條條,被打的杏眼含淚,抿著嘴不敢哭出聲,剛才笑的多開心,現在哭的就有多傷心。


    “你二人《禮訓》謄抄十遍,完不成哺食不用吃了。”


    “是,弟子知錯。”


    古代禮教森嚴,這還是東漢,劉宏又是個荒唐皇帝,上行下效。


    教訓一下也就過了,換了明宋,這怕是要直接打死,師傅打死徒弟,官府都不插手。


    師姐弟二人,謄寫到半夜,甄悠肚子咕咕叫,又手疼腳疼,好不難受。


    蔡琰悄悄靠過來,鬼鬼祟祟掏出半個胡餅(燒餅,漢靈帝最喜歡吃,民間早就有了)。


    餅上還有齒痕,甄悠也不客氣,分成兩半,一人一半,一口咽下去,吃完相視一笑。師姐嘴邊還沾了點,甄悠細心的給擦掉。


    蔡邕在門縫看到這一幕,搖頭輕歎,嘴角掛著似有似無的微笑,踱步離開。


    不久,二小趴在書案上睡著了。


    卯時,甄悠準時醒來,身上披著大氅,手腳都上了不知名藥膏,打眼看向蔡琰,也是一樣。


    隻不過,書案上一攤口水是怎麽迴事?


    哈哈哈哈哈,發現了師姐的秘密,以後再威脅我做什麽,這就是把柄,嘿嘿。


    活動了下手腳,被戒尺打的傷已經好了大半,不知是體質原因,還是不知名藥膏原因,管他呢,反正好了就行。


    重複同樣的事,太極拳熱身,然後太極劍。


    現在也不知道能不能叫太極劍了,每天耍的都不一樣,沒有固定招式,隨心而動。


    正沉浸在太極劍的意境中,蔡琰也醒了,走出門,看到甄悠,施了個禮,低著頭走了。


    嘿嘿,小妮子,看我不拿捏你。


    平淡充實的日子,並無波瀾。


    一晃,正旦將臨。


    蔡府的正旦樸實無華,沒什麽節目,平平淡淡。隻是正旦當天,師父訓話,勉勵勉勵就過了。


    當然,禮物是必須的。給師傅的是名家書畫,給師姐的是發帶,師姐的迴禮是一個白眼外加一幅畫。


    正旦還收到了一大堆簡信,甄薑的最多,寫的盡是些瑣事。


    五妹甄宓順利來到這個世界,便宜老爹、張氏一人一封。雖然囑托不用迴信,但這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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