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的火車上,冷天芳坐在臥鋪前給親娘打著扇子。


    臥鋪的窗邊靠著一個月白色絲綢長衫的少年。


    冷天芳掃了一眼,就知道,這不是國內人。


    國內早已經沒有人穿長衫了。


    就是這樣,他心裏更緊繃著。


    這後麵幾節車廂所有的票他都包圓了,這個少年卻依然進來了。


    他已經初步確認他的身份。


    “家母正在休息,不待客。”


    少年冷質的鳳眸微微勾起,聲音如珠似玉。


    “冷叔,我隻是有事情想請教一二,並沒有要打擾老夫人的意思。”


    說完,他手心出現一塊玉佩,白玉通透,雕刻著飛鳳。


    “這麽多年,故人從未曾忘記你當初的承諾。”


    冷天芳看到玉佩的瞬間就僵硬了。


    “賭城和江省山長水遠,你既然拿著玉佩來了,想知道什麽就問吧。”


    “我想知道,你父親和姐姐是否真的已經不在人世?”


    冷天芳蜷縮在掌心的拇指抖了抖,心間晦澀。


    “當年意外之後,我尋找了這麽多年。我也希望他們還活著。”


    少年清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變化,嘴角卻繃直了。


    “林家村白老夫人不是令姐?你不是親自去找過她?”


    冷天芳犀利的抬頭,眼中兇狠又無情。


    “我冷天芳黑白兩道幾十年,還沒有人這樣質疑我的話,如果不信,又何必來問?!”


    少年依舊彬彬有禮。


    “我小姨一直未婚,在賭城等著你,希望她此生不會是空等。”


    少年最後一句話似歎息,似遺憾。


    冷天芳目送他出了車廂,眼底已經恢複清明。


    果然發現守著車廂的人全部都被打暈在地上。


    他閉了閉眼,斂住眼底殺意!


    等他迴到親媽身邊,就發現一直睡著的老人此時睜著眼在默默流淚。


    “媽,您是不是後悔了?”


    老人緩慢起身,從窄袖汗衫裏拿出絲巾,擦掉眼淚。


    “除去我是一個華國人,我是冷家長媳,是你親媽這三重身份,你要知道,我首先是一個女人,女人總是有權利無緣無故流淚。有時候你要難得糊塗!”


    冷天芳……


    自從知道姐姐還活著,親媽就變的有活力多了。


    挺好!


    “媽,我們去廣市等他們來。”


    他聽他姐說過,白米要考廣市的大學。就白家寵女兒寵孫女的樣,肯定是居家南遷。


    “嗯。等,我家閨女那能幹勁兒,有什麽事情難得倒她。”


    冷天芳……


    你忘記她在江省避著我們十幾年了!果然女兒是寶,兒子是草!!!


    火車轟隆隆前進,越過長河,穿過高山,在明暗之間穿梭,模糊著黑白的界限。


    月白長衫的少年一步步前行,仿佛遠古的貴公子,又像是黃泉的使者,朦朧著人間的美好與邪惡。


    “你說,男人狠下心來,和女人比怎麽樣?”


    “主子是說,冷天芳和冷筱靜比?”


    少年歎了口氣。


    何止是冷天芳,冷清風何嚐不是。他這一死,寧家又真正能證明自己幹淨?


    肖錦城何嚐不是,當年多少世家貴豪的女兒任他挑選,如今娶了一個村姑。


    ……


    世間人,世間事,隻有舍得,才能得到。


    他看了看身邊的女人,護士服換成乘警服後,女人少了柔媚多了一點颯爽,就,還是天真了一些。


    火車進入隧道,少年駐足,突然一把推開身旁的女人。


    “砰砰砰……”


    三聲木倉響。


    恢複光明的車廂門口,一個男人眉間汩汩流血,眼睛瞪得大大的。


    白衣少年身後跟著一對拿木倉的青年扶著女人。


    “主子,是冷天芳的人?”


    白衣少年笑了,幹淨又清純。


    “冷清風雖然死了,他老婆女兒還活著。”


    大部分人不知道,但是“寧半朝”寧家又怎麽會查不到自己動的手腳!


    市區,江司令緊急找迴肖錦城,正告訴他最新情況。


    肖錦城卻冷靜出奇。


    “我早猜到寧家不會讓他活著離開江省,就是沒有想到寧家倒是狠辣,讓他老婆親自來。”


    江司令也沒有想到,冷清風見完妻子,就在看守所自殺了。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在利益麵前有些人就是什麽都能拋棄。寧家,果然已經是國家不得不切除的腐肉了。可是這塊腐肉,卻又真的不好切!


    肖錦城勸慰。


    “這次打了寧家一個措手不及,把江省周邊三個省份的寧家勢力掃得七七八八,已經是大勝利了。急不來的,我們都要有耐心。”


    這是他勸別人也是告誡自己的話。


    紅木家具為主的客廳,白飯坐在單人椅上正被幹媽沈念音逼著喝補湯。


    “聽話,一把年紀了,大手術過去才多少日子,就跟著公安瞎折騰,你不喝我就把你幹的好事告訴你親媽。哼!”


    白飯……


    看著叉腰潑婦狀的幹媽,又懷念又無奈。


    想到小時候被親媽和幹媽輪流荼毒的日子,他忍不住縮了縮下巴。


    “這補湯太難喝了。這喝下去確定是補不是毒?”


    沈女士瞪了瞪桃花眼,強調。


    “你幹爹現在每周都喝我燉的湯,隻見越發精神,怎麽就是毒了。今天你就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肖錦城踏進客廳就看到茶壺狀的首長夫人對著自己嶽父下死令。


    肖錦城……


    我現在退出去還來不來得及。


    白飯看到女婿仿佛看到救星,豪邁的端起八角碗,深深吸了一口氣,小小喝了一口湯,然後,笑眯眯的招唿。


    “錦城來來來!”


    已經恢複成知識婦女、人民好公仆的沈女士就看到,她幹兒子把一大碗補湯塞到了外孫女婿手裏,嚴肅道。


    “今天這碗補湯你就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完!”


    白飯順利脫手補湯,乖順的跑到幹媽麵前,“幹媽你看,我已經按照你的指示喝了。現在我讓錦城把剩下的都喝完。不辜負您的辛苦。”


    沈念音……


    肖錦城……


    我也想拒絕啊!


    最後進來江司令一臉嚴肅的看著白飯,眼裏卻閃著羨慕!


    也想每周的補湯有個人幫忙喝完!


    長痛不如短痛!


    肖錦城在三個長輩殷切眼神的關懷下,閉眼幾個大口把大八角碗補湯悶了!


    他覺得很久很久都不會想聽到“補湯”這兩個字了!


    比呂叔開的中藥恐怖一百倍!!!!


    從江家出來,肖錦城趕緊買了幾個梨,和嶽父一人一個吃下去,才感覺自己重新活過來了。趁著時間還早,他又去到慕家!


    慕家院子還是原來的院子,院子裏的桂花香還是那麽濃,然而,院子卻找不人的氣息。


    這樣的情景,肖錦城看在眼裏,沉鬱壓在心底。


    “慕南一直沒有迴來?”


    管家艱難的笑了笑。


    “他就那天和你談話來過這裏,之後再沒有迴來。”


    肖錦城知道再問也沒有什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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