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觀察到趙忠信一行人那非同尋常的特征之後,那群官府模樣的人原本還一副語氣囂張趾高氣昂的模樣立刻收斂了幾分,那一臉鄙夷的神色也都變得嚴肅起來,身形也不再是方才那般流裏流氣,而是變得更加有架勢起來……


    這時候,趙忠信這邊的人見狀也開始有些緊張起來,卻是隻見對方數人相互使了個眼色,趙忠信這邊的幾名家臣便已經幾乎要將手中的佩刀抽出刀鞘!在他們的心中僅有主君性命安全最為重要,哪裏還顧得上這太京的規矩與禮儀!但凡有任何危急主君的風吹草動,都會被他們視為威脅而直接當場清除掉……


    這一秒整個現場的空氣簡直要凝固起來,彌漫在空氣中的殺氣幾乎可以直接用肉體感受到,讓人不由得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然而,到了下一秒,包括趙忠信在內的所有人都當場傻了眼!還未等趙忠信告誡身邊的人不得無禮,讓他們解除戒備好好與對方溝通的時候,便隻見對方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哇”地一聲便作鳥獸散,消失在了這太京的街道之中,隻留下了還一臉茫然的趙忠信等人……


    “現在是什麽情況?”


    “不曉得!這群人是來幹嘛的?”


    “在下都有點被搞得莫名其妙的……”


    ……


    眾人嘰嘰喳喳的不知道說什麽好,最終還是趙忠信開口道:“不管那麽多了!我們與對方的誤會恐怕是已經產生了,在事情鬧大之前,我們還是先迴到驛館再做定奪吧!”


    眾人一聽趙忠信的話,覺得確實很有道理,便一致點頭同意盡快趕路迴到驛館,以便從這太京街道的這一破事中盡快脫身!


    然而,事與願違,當趙忠信他們剛剛動身沒多久,在街道的另一側一下子便湧出了大量全副武裝的人馬!與方才看似流裏流氣作威作福的那一群人不一樣的是,現在出現的這一幫子人除了武器裝備更為先進,從對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殺氣也能明顯感覺到這一批人絕對是非同凡響!


    很顯然,作為天下諸侯之一的宋國大君,趙忠信並不想在這太京節外生枝,特別是在這天子登基的大日子裏,他隻想一切順利地向天子道賀完,安然迴國繼續操辦國內的大小事務……


    然而,眼下的情況似乎並不允許他們有類似的奢望,至少他們想要安然離去,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了……


    在趙忠信的示意下,眾家臣不敢再有任何越矩的行為,隻是靜靜等待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是他們!就是這群人!”從對方陣營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再仔細一聽,正是方才領頭驅趕趙忠信等人的那些官府模樣的人的其中一個……


    “嗯!我明白了!”一名年輕人點了點頭後,便朝著趙忠信等人走了過來,掃視了眾人一眼,有些皮笑肉不笑地問道:“方才就是你們擅自闖入太京街道,又試圖抗拒執法的嗎?”


    “呃!這位大人怎麽稱唿?”趙忠信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對著來人問道。


    那人似乎並不是相當看得起趙忠信等人,甚至連迴答趙忠信都懶得迴,將頭別到了一旁,而他身邊的一名士兵這才對著趙忠信吼道:“放肆!我們景司大人可是當朝天子的老師薑朔大人的侄子,你們是什麽鬼,配跟他老人家說話嗎?”


    這人出言不遜頓時惹惱了趙忠信這邊的一眾家臣,這些人多是武人出身,本就一個個都是暴脾氣,更何況他們侮辱的是他們最敬愛的大君上趙忠信?


    幾乎是這人話剛落音,便立即有三把刀架在了那人的脖頸之上,而後一個聲音出現在那人背後,冷冷地說道:“最後警告你們一次!少對我們家大君上這麽不客氣,否則下一迴便不再有警告了!”


    話剛落音,三個人同時撤刀,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不帶一點多餘的動作!單止是這麽一手,在場的所有人便立即戒備了起來!那人更是隻感覺到脖頸上一涼,幾乎是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一下,不自覺地打了一下寒戰,那股轉瞬即逝的寒意,卻又像是深深銘進了他的靈魂一般,讓他久久揮之不去……


    那人幾乎是已經嚇出了陰影,在趙忠信這邊發出了友善的“警告”之後,趕忙連連後退了幾步,而後湮沒在人群當中,不敢再輕易冒頭……


    見到自己這邊的人被嚇出了那副窩囊相,那名叫景司的大人這才緩緩走了出來,對著趙忠信等人有些疑惑地問道:“大君上?如果在下沒有猜錯的話,閣下莫非是宋國的大君,趙忠信大人?!”


    這天下雖大,但是如宋國如此這般特殊的國情也是天下少有的!再加上宋國也是最近才讓朝廷承認的新晉諸侯國,因此在朝廷中可以說還是印象深刻的!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在聽到大君上後,薑晴司首先便能聯想到宋國,並猜出趙忠信宋國大君的身份,實在不足為奇……


    趙忠信他們這一行人可以說在太京已經引起了不小的騷亂,盡管這並非他所願,可事實已經是這樣了!既然對方已經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而趙忠信也並不想因為誤會造成自己一行人在太京的惡劣影響變得更加的大,因此便當即點了點頭承認道:“正是!在下正是宋國大君趙忠信!想必您就是傳聞當中朝廷第一神探薑晴司大人吧?”


    “哪裏哪裏!”聽到趙忠信誇捧自己,這薑晴司的態度一下子變得緩和起來,不過他依舊還是有些謹慎地說道:“雖然話雖如此,不過為了謹慎起見,還煩請您提供您的身份證明!畢竟在下職責所在,還請忠信大人莫怪!”


    “您實在是太客氣了!這太京畢竟天子居城之所在,事關天子的安全問題,理應如此!”說罷,趙忠信便使了個眼色給身邊的護衛,在趙忠信左側的一名護衛便從懷中摸出了一個包布團子,他小心翼翼地將包布打開,露出了裏麵一個上麵帶著唐晟主家家徽的徽章跟一個刻有趙忠信名諱的印鑒遞交給了薑晴司……


    薑晴司結果了護衛遞交過來的兩樣信物仔細鑒定了一會,這才說道:“沒有錯!這徽章與印鑒都是真的!”


    說罷,薑晴司招唿著手下讓開一條道,繼續對趙忠信等人道:“實在是失禮了!好在這場誤會並沒有造成任何人員的傷亡,實在是不幸中的大幸!貴國的驛館沿著這條街繼續往前走,前麵第一個拐角處再右拐,再往前走兩條街便是了!你們這身打扮……還是盡快迴到驛館,不要隨意出來走動,以免再次發生此類的誤會!”


    薑晴司言語當中雖是不乏恭敬之詞,可是卻難掩他內心當中那充滿鄙夷的情感,透過其陰陽怪氣的語調讓趙忠信這邊一行人聽得是相當地紮耳……


    然而,對方畢竟是太京土著,朝廷的人,即便趙忠信他們這邊再怎麽不爽,該給對方的的麵子還是要給的!因此,趙忠信點點頭又向對方行了個禮道:“多謝晴司大人提點!我們這番便先行一步了!”


    說罷,趙忠信便招唿著一眾手下從薑晴司他們為他們讓開的道路朝著本國驛館的方向走了過去!這時候,處於隊伍後方的一眾諸將分明聽到薑晴司對著他身邊的那一群人陰陽怪氣地說道:“哼!宋國,鄉下小國罷了!真是一群一點禮儀教養都沒有的鄉下武士,連穿身幹淨的衣服再進京麵聖的自覺都沒有!真是可悲的一群野猴子……”


    聽到薑晴司的話,趙忠信手下的一眾武將便又要發作,所幸的是方才趙忠信已經有所交代,在這太京任何人不得惹是生非,違者軍法處置!這才讓這幾名武將的脾氣強行地給壓了下來……


    對於此次進入太京的遭遇,對於趙忠信來說顯然並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是或許此番被朝廷的這一幫爪牙以如此出言不遜的態度刁難了一番還並非是讓趙忠信覺得最難受的,讓他覺得最難受的還是在這太京光鮮亮麗的背後,竟是潛藏著對一般平民百姓的歧視!


    在趙忠信的治國理念當中,百姓才是立國之本,他們才是一個國家強盛的根本!倘若一座城市連一般百姓最基本的幸福都無法保證的話,那麽便可見這天下的主宰,諸侯的共主,這朝廷以及這天子,恐怕也不會長久了……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趙忠信所想象的那般,連年的戰亂導致太京這一帶出現了長年的動蕩,百姓流離失所,難民成群結隊!


    而這朝廷呢?為了保持其亮麗光線的一麵,竟是以最為直接粗暴的方式將這些衣衫襤褸的百姓直接驅離出太京,卻沒有任何安頓解決這些難民問題的方案!這還並非隻是因為最近這段時間的登基大典才發生的事情,是這太京長久以來便存在的問題!


    朝廷這邊的做法老實說實在有些鴕鳥心態,仿佛就是眼不見心不煩一般,隻要沒看到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沒有看到這些窮苦百姓,那麽這一切一切的問題便不存在了……


    然而,他們卻恰恰忘記了這些百姓苦難的緣由正是因為朝廷的內鬥所導致的天下大亂!而這些百姓才是天下重歸秩序的唯一希望,而並非是那些所謂的附庸風雅文文縐縐的人情世故以及繁文縟節!在百姓的肚子還沒辦法顧及的情況下,你又如何讓他們去遵循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呢?


    然而這個朝廷不會管,這樣的朝廷不會去管!他們隻將自己的價值觀強加於自己的子民身上,但凡隻要你的穿著打扮,言行舉止不符合他們的標準,他們便將毫不考慮地將他們驅離,便不再承認這些人是自己的子民!


    今天趙忠信遭遇到了如此無禮的對待,還能因為他是天下諸侯的一員而網開一麵!可是在過去,又有多少百姓被無端驅離而被迫在水深火熱之中生存呢?這是趙忠信他們所無法想象的,這是在宋國決不允許發生的……


    趙忠信此時此刻似乎在腦海裏迴想起了當年年少之時對著唐晟眾人所說的那句狂妄之詞,而如今,他越發想要將這年少無知之時的妄想變為現實,甚至更進一步——他要結束這個亂世,不再隻是改變宋國,也要改變這整個天下!如此暗無天日的朝廷,他早晚有一天必定要取而代之,讓百姓重新過上幸福的生活!


    正如此想著,趙忠信一行人便不知不覺地迴到了宋國在太京的驛館!駐紮在此地的使臣早便在這裏等候過時了,見趙忠信一行人終於抵達此地,再看他們身上那一身身的血汙,便似乎知曉他們究竟為何在路上耽誤了這麽些時日!


    因此,使者也沒有多說任何廢話,一邊趕忙將眾人引進驛館,一邊對著眾人道:“大君上、諸位這一路上辛苦了!”


    “嗯!你也辛苦了!”趙忠信對著驛館門口的使者點頭致意道:“你在這邊想必等候多時了吧?也怪我疏忽,辦事之前應當先派人前來這太京驛館與你們通知一聲的!”


    見趙忠信如此體恤他們這些在太京駐紮的家臣,他們這幾個人顯然有些感動,連忙跪下來對著趙忠信道:“不敢不敢!此乃我等應盡的職責,更何況大君上以及諸位那是拿著自己的性命在戰場上拚殺,我等僅僅隻是在此地稍加等候了一會,又何足掛齒呢?”


    “嗯!”趙忠信似乎有些滿意於這驛館的眾人謙遜的態度,想來他們在此地與朝廷的周旋也必定相當出色,不由得讚許地點了點頭,繼續道:“本以為隻是一些尋常的小蟊賊,三兩下便可順手打發了,卻沒想到這太京的劫匪宵小之徒也並非我宋國那小地方所能比的!”


    趙忠信的話立即引起了驛館眾人的好奇,那使者似乎有些驚訝地說道:“這太京之地竟有人能將我宋國精銳拖住這麽久?難不成是那傳聞中的黃仙嶺一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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