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祝大夫與喬諸都退下,屋內便隻剩了上官明修和南遙兩人。


    南遙裝作沒看懂喬諸給她使的眼色,厚著臉皮賴在屋內,上官明修也不好開口趕她離開,便有一搭沒一搭的同她說著話。


    “你們平日都在離心苑做些什麽?”床邊的男人放緩語氣,親自絞了帕子替雲夜擦了擦額上的汗,也不轉身,就這樣狀似無意的問道。


    南遙聞言心中“咯噔”一下,豎起十分的戒備。可這話也不能不接,她便目光一頓,裝作單純懵懂的模樣:


    “宗主大人喜歡一個人呆在鬆月台,可南遙覺得那地方太冷,一般都會呆在院中,實在無趣了就去半山找雲霧雲羅。”


    雲霧雲羅是執書閣的小弟子,年紀與南遙相仿,也算能夠玩到一塊去。既然南遙敢這麽說,自然確有其事,不怕上官明修事後著人去查。


    而床邊的男人似乎並不在意她的答案是什麽,隻是自然而然的順著話往下說:“聽聞南家老爺對自己的獨女可是百依百順、恨不得摘星撈月的,怎會舍得你離開家?”


    南遙不知上官明修想要說些什麽,心中有些打鼓,撇著嘴想了好久,這才幽幽道:“這不是看在離宗宗主的麵子上嘛……不然南遙那麽容易出來?”


    上官明修心下了然,又問道:“你出來這麽久,就沒想過迴家看看?”


    “家裏規矩多,自是比不上無念山自由自在。”


    南遙見對方表情微凝,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連忙又補了一句:“當然一直呆在山上也挺無聊,要是能下山玩玩就好了……”


    “你想下山?”上官明修眼皮一抬,慢慢轉過臉看向屋內的小丫頭,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可縱是那笑溫暖而又和煦,男人的眼底卻無情無緒,讓南遙仿佛光腳站在白雪皚皚的山巔,背後不由自主泛起一種細細密密的恐懼。


    “南遙可以下山嗎?”小姑娘沉了沉心思,聞言故意一怔。


    惹得那人眼底流光浮動,嘴角的笑意漸漸放大:“當然,不如你與小夜……一同去我的嘉雲東樓小住可好?”


    ------


    喬諸送祝大夫下山,不一會兒便拎著配好的藥迴來。這下南遙沒有借口繼續待在屋內,隻得老老實實的跑去煎藥。


    南遙一走,上官明修的臉便陰沉了下來,坐在暗處直勾勾的看著那張讓他魂牽夢縈的女人,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過了許久,才對著身後的喬諸問道:“祝大夫怎麽說?”


    “憂思過重、飲酒無度,加上封情絲的反製作用,使族女氣短血虛、脈浮無序。祝大夫說除了對症下藥調理風寒外,還要注意平日調養,切勿動氣動怒、影響情緒。”


    喬諸說了一半,看了看上官明修的臉色,有些支支吾吾:“祝大夫還說……”


    “還說什麽?”


    手下的欲言又止惹了上官明修不快,轉過頭目光如刃。讓站在屋內的喬諸不敢隱藏,連忙繼續道。


    “祝大夫說嘉雲東樓的冬天太冷,又多雨雪,著實不利於族女的病情。公子前些日子提的那件事,最好還是等春暖花開的時節再做打算。”


    喬諸一直跟在上官明修身邊,知道自從那日無視離宗的宗主令闖入離心苑後,他就在醞釀將雲夜族女帶迴嘉雲東樓一事。


    雲夜族女身為神女一族最後的血脈,自然不可能一直躲在無念山不問世事,她遲早得離開無念山,隻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且不說還有對她寄予厚望的安平族人,光是那最後一塊玄鐵令,就不可能一直流落在外、成為女族迴歸族地的桎梏。


    浮音樓一戰疑點重重,誰也不知為什麽一個毫無威脅的“月卿”會搖身一變,成與族女牽絆甚深的“嚴律哥哥”。


    給她半年時間已是極限,自家公子又怎會讓自己愛慕的、牽掛的、勢在必得的東西,就這樣成為別人的囊中之物呢?!


    “春暖花開……”上官明修眉頭一擰,在心中思考祝大夫說的話。


    如今才十月,如果要等到來年三月,至少還有小半年,難道這半年要放任小夜在無念山繼續消極下去嗎?!


    吱呀——


    上官明修沒有說話,喬諸也是垂手恭敬的站在外間,屋內靜謐無聲,愈發襯的院外寒風凜冽、唿嘯不斷。


    南遙去而複返,端著熱氣騰騰的藥罐子繞過迴廊急急而來。


    褐色的陶泥罐子外用厚布裹著,生怕一路走來的功夫涼了溫度失了藥性。


    “上官公子,藥來了。”


    南遙站在門口喚了喚,暗自深吸了一口氣。


    卻是趁著喬諸開門的功夫猛地抬腳往屋內一邁,順手將藥罐往前一送,生生將一整罐滾燙的藥汁全部潑在了門口那個倒黴蛋的身上。


    “嘶——”


    “啊呀!!”


    藥汁滾燙,就見一陣白色的霧氣蒸騰而上,空氣中便彌漫出濃鬱的苦味。


    喬諸沒想到南遙說進就進,避讓不及被撞了個正著。縱是冬季、衣服穿得厚,還是被燙的倒吸了口涼氣,死命才壓住嘴邊的驚唿。


    南遙見“一擊即中”,掩了心底的偷笑,連忙驚慌失措的絞著衣擺擠出淚花:“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胸口滿是火辣辣的灼燒感,可當著自家主子的麵,偏又不能多說什麽,喬諸憋得臉上又青又白,隻能咬著牙眼神兇狠的瞪著“闖了禍”的罪魁禍首。


    上官明修聽見門口的動靜轉過頭,視線在喬諸與南遙身上打了了轉。瞥見一地的碎瓷藥汁時,立刻冷了臉:“都愣著做什麽,還不再去端一碗來?”


    南遙得了命令拔腿就跑,也不管身後的喬諸是個什麽表情。


    而那個平白無故被潑了一身藥的侍衛隻得忍著痛意收拾了地上的碎瓷,這才急急下到半山敷藥換衣服去了……


    隻是南遙那個丫頭不小心打翻了藥罐,上官明修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可當南遙喬諸相繼離開沒多久,卻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恍若鬼魅、一閃而至,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一下子將坐在床邊的東樓樓主敲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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