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咬牙,顧不得鬆月台上的寒風凜冽,雲夜三兩下直接扯下身上的夜行衣扔下鬆月台,換上了那件從未穿過的新裝。


    素錦貼身,勾勒出盈盈不堪一握的細腰,但叫人浮想聯翩。


    不知這藏在素錦之下的玉肌又是何等的凝滑細膩、國色天香。


    站在鬆月台上的女人係好腰帶,寒風一過,那衣擺處的銀碧芙蕖便泛起淺淺玉光,順著夜風的吹拂搖曳生姿,仿佛活過來了一般。


    隻是再過搖曳生姿、再過流光溢彩又如何,和那瀲灩無雙的容顏一比,就黯淡芳華,變得平平無奇、了然無趣了。


    “給我。”雲夜將發髻打散,烏色的秀發便在空氣中蕩漾而開。


    然而南遙在一旁看傻了眼,直到雲夜開口,才渾身一凜恍若大夢初醒:“呃,什麽?!”


    順手將外裳扯開幾分的女人眉頭微蹙,轉過臉挑著眼角若有所思的瞪了神遊的小姑娘一眼。


    南遙這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連忙將腳邊的酒壇子遞了過去。


    雲夜接過酒壇,手指微頓,似乎有些猶豫。


    可當她餘光一掃,瞥見一人正繞過離心苑、沿著山道匆匆而來時,連忙臉色一沉,揭開酒封就抱著壇子咕嘟嘟的灌了兩口。


    老酒辛辣,嗆的她眼眶微紅,立馬沁出淚來。


    可雲夜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也顧不得擦,又將壇子傾斜了幾分、灑了大半的酒水在身上地上,讓自己渾身上下都散發出濃鬱的酒味。


    最後四處環視了一眼,確定沒有什麽破綻後踉蹌著退了幾步,竟是趕在來人快要踏上鬆月台時,“哐當”一聲將陶製的壇子砸在南遙腳下,恍若醉酒般高聲斥道:


    “滾,都給我滾!誰讓你來的!”


    南遙也是個小機靈鬼,見她這副作態,自然知道上官明修已然上了鬆月台。


    也不知怎的就紅了眼,一副焦急的模樣,作勢要去攙扶腳步踉蹌的宗主大人。


    “宗……宗主,您別…別喝了,我扶您下去休息吧!”


    一丈遠處的女人開始不為所動,一邊晃蕩一邊上下掃視了南遙好幾遍。


    就在南遙心中打鼓,以為那位宗主大人演不下去的時候,雲夜忽的腳下生風、直接撲了過來,揪著南遙的衣領便將人拉到眼前冷笑道:


    “別…別喝?小…小丫頭片子,你…你以為你是誰,憑…憑什麽管…管我?!”


    南遙被雲夜揪著衣領往上一拎,便直接腳尖離了地。


    衣領勒的她喘不過氣,隻能臉色緋紅,一邊掙紮一邊開口,試圖叫醒這個“醉酒”的女人:


    “宗……宗主……我是南…南遙啊……”


    雲夜身上的氣勢太過駭人,就算知道她是在做戲,專門演給那個叫做上官明修的男人看,南遙還是抑製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內心深處泛上的恐懼讓她身臨其境,用不著醞釀便蓄了淚,淚珠直在眼眶中打轉,要掉不掉的,好一幅驚慌失措的模樣。


    喝醉了酒的雲夜險些將南遙勒死,所幸最後一刻鬆了手。


    然而她卻接著反手一推,沒輕沒重的直接將人推的撲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身。


    雲夜腳步虛浮,根本站不穩身體,將南遙推開後又無知無覺的踉蹌著往後退。


    一邊退著一邊念念有詞,仿佛被那些悲傷的過往包圍縈繞,讓鬆月台邊的男人感同身受,始終邁不出這最後的一步。


    “不在了……都不在了,你們都走了,都不要我了……”


    “為什麽要留下我一個人呢…為什麽要留我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呢…”


    “嚴律哥哥……”


    南遙不知她的過去,可一旁的上官明修卻是白了臉,感覺天地之間的寒氣都湧向腳底,讓他抑製不住的渾身顫抖。


    嚴律?!一個秦君璃就算了,怎麽又冒出個嚴律?


    這個嚴律是誰,他的死為什麽會讓小夜悲傷成這副模樣,連離宗上下也不管不顧了?!


    “宗…宗主!小心!!”


    忽地一聲驚唿,將上官明修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他本能的往前一邁,三兩下衝到靠近斷崖的女人,將雲夜從鬆月台的邊緣一把拽了迴來。


    “我看你是瘋了吧!”


    被上官明修這樣一拽,雲夜根本站不住身,直接撲在了積雪的石台上,任由雪水沁入單薄的素錦,沾上四肢百骸,化作凍徹心扉得痛。


    “宗主大人!”


    眼見雲夜撲倒在地上,南遙從地上一蹦而起,作勢要去拉她起來,卻被上官明修一個眼神阻止。


    隻見那個男人沉著一張臉,冷若冰霜的斥道:“你下去。”


    南遙有些遲疑,看了看地上的雲夜宗主,又看了看麵色不悅的明修閣主,似乎很是為難。


    卻在上官明修一個冰冷的眼神掃來時,渾身一震,逃難般的下了鬆月台,躲迴了離心苑。


    南遙一離開,鬆月台上便隻剩下上官明修與雲夜兩人。


    雲夜趴在雪地裏一動不動,連一袖銀碧的芙蕖也像感知到什麽似的,默默的斂了玉光,變成毫不起眼的一片暗景。


    上官明修一上來便見這女人要死不活的險些墜下斷崖,氣的七竅生煙、理智不存,恨不得將她抓過來按在水裏,讓她好好清醒清醒。


    卻在看見那一身的銀碧素錦時微微一僵,眼中閃過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生生將滿心的怒氣壓了下去,變成嘴邊無奈的歎息:


    “小夜,地上涼,起來。”


    上官明修蹲下身,放緩了語氣,在雲夜的身邊喚到。


    可一身酒氣的女人卻像睡過去了般,根本不為所動,任由自己沉浸在醉生夢死的世界中,怎麽喚都喚不醒。


    惹得上官明修一陣無奈,隻得探出手,想要將雪地上的女人拉起。


    隻是那人根本一副爛泥狀,拖的上官明修也一個重心不穩,向後跌坐在地上。


    上官明修不會武,可落地的那一瞬間還是本能的護住心愛的女人,縱使被冰冷的石台撞的生疼,也緊緊的將雲夜護在懷中,不讓她再次受到傷害。


    “唉,你倒是會給我出難題。”


    男人坐起身,幽幽歎了一口氣,任由一身酒氣的女人倒在自己的胸口,醉的無知無覺。


    他的眼中閃過世界上最無奈的笑,因為他知道,但凡這女人有一絲的清明,怕是不會任由自己這般親近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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