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卿……就是柳東川。”


    “怎麽可能?”男人一句話在雲夜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讓她忍不住的開口反駁:


    “先前在淮中執書閣查過月卿,雖然那時候他刻意做了隱藏,但一些多年形成的思維習慣卻不會變……”


    “是不是和柳東川南轅北轍,根本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秦君璃替雲夜說出了剩下的話,讓她在黑暗中瞬間冷靜了下來。


    確實像男人說的那樣,南轅北轍。


    雲夜甚至讓淮中打探消息的執書閣弟子跑了趟梁京,得到的結論也是這般:根本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難道這中間還有什麽執書閣探查不到的內情?!


    男人見她沉默著不說話,垂了垂眼。


    再次抬起時眼中染了莫名的晶亮,說了一句旁人根本不能理解的話:


    “那阿夜有沒有想過,月卿和柳東川可能是借用一個身體的兩個……靈魂呢?!”


    “兩個靈魂?!”


    雲夜臉色一變,話音中帶了前所未有的扭曲顫抖。


    她腦中突然閃過一個詞,一個在前世經常聽到、卻從未經曆過的詞。


    “精神分裂?!!”


    這個詞讓秦君璃挑了挑眉,那日柳東川說起自己的病症時,似乎也是這麽形容的。


    “精神分裂?也可以這麽說,但在醫術上更屬於‘癔症’的範疇。”男人頓了頓,在黑暗中皺了皺眉。


    “隻是月卿的這個‘癔症’很嚴重,嚴重到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人格、輪流借用封言青的身體在這個世界上生存與活動。”


    秦君璃話裏的鄭重嚴肅讓雲夜心沉的無以複加。


    她知道,能讓堂堂的靖陽王殿下說出“很嚴重”這種話,說明月卿或者是柳東川的“精神分裂症”已經到了無藥可治、無人能醫的地步了。


    隻是無論是“精神分裂”也好,是“癔症”也罷,都不該成為他隱瞞自己的理由。


    君璃,秦君璃。


    你在背後到底和月卿做了什麽樣的交易,讓他心甘情願將浮音樓的機關秘術對你和盤托出呢?!


    正如雲夜所想,秦君璃知道紅尾蝮蛇、知道金芒鼠尾草,根本不是因為他來過仙鶴峰。


    試問一個身份敏感的靖陽王殿下,就算遠離京城守陵八年,又怎麽可能堂而皇之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來參加這個勞什子的“遺音盛會”?!


    那八年間,他最該做的不是韜光養晦、隱藏實力,等待能有東山再起的那一日嗎?!


    所以這男人表現出來的對仙鶴山北麓的熟悉、對浮音樓機關的了解,並不是出自那個與他交好的琴聖周拂光,而是行事荒誕、根本讓人想象不到的……月卿。


    “那擄走高懿的是月卿還是柳東川?”


    月卿的身份和背後的彎彎繞繞讓雲夜有些煩躁,在黑暗中抬起手,揉了揉額角,開口問道。


    “不好說。他這次擺脫玄麟衛的監視、神不知鬼不覺的擄走玉家人,設計的很是巧妙。”


    秦君璃詫異她這麽容易就接受了“癔症”的說辭,眼神晃了晃:


    “一行人穿過了萬粱、旱河直接從小渡入了蜀,看上去雖然暴力直接,很像月卿的行事作風,但也不排除是柳東川在背後故弄玄虛,刻意轉移我們的注意力。”


    柳東川……


    雲夜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當初在梁京的時候知道羿王身邊有這樣一個人,卻隻將他當作爾虞我詐、殺人不見血的弄潮之輩,根本沒想過自己還能與他有這樣的交集。


    更是沒想到,曾經那個運籌帷幄、花了三個月時間將羿王推上攝政王位的柳先生,竟然就是自己遍尋不得的浮音樓月卿!


    精神分裂發作起來確實會讓一個人的行為舉止判若兩人。


    可再怎麽判若兩人,畢竟是一個靈魂的陰陽兩麵——就像秦君璃說的,隻是兩種“人格”罷了,又怎會南轅北轍到這種地步呢?


    砰——


    忽地又是一聲巨響,打斷了雲夜的沉思。


    和先前在外麵聽到的一樣,都是從承露閣下方的山體中傳出。


    隻是剛才那聲且重且沉,帶著顯而易見的震動。


    而眼下的這聲卻隻是單純的高頻巨響。


    透過山體石壁,從遙遠的地方振蕩而來,叫人耳膜一痛,連忙捂緊耳朵、運氣抵禦。


    “什麽聲音?!”


    雲夜與秦君璃被這巨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不得不暫時放下月卿的事情,加快腳步朝甬道的盡頭奔去。


    奈何出了細長的甬道、剛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兩人就發現他們已經走到了底。


    再往前就是冰冷的石牆,根本是個無路可走的“死胡同”。


    噗——


    秦君璃不知從哪兒摸出了火燭點燃,這甬道盡頭的石室便在昏暗的燭火中呈現在了兩人的眼前。


    一丈見方的密室,和剛才兩人墜下來的那間有些相像。


    隻是這間隻有一個出口,連著兩人方才走過的甬道。


    “剛才一路走過來都沒有岔路,那兩人肯定是從這石室出去的。”


    女人從秦君璃手中接過火燭,沿著牆根走了一圈,一邊細細察看一邊蹙著眉說道:“怕是還有什麽機關。”


    然而還未等她檢查完,男人卻是在石室正中的石桌邊坐了下來,一手撐著腦袋淺笑盈盈的看著雲夜,一手在石桌上輕輕敲擊。


    “別看了。”


    “恩?”雲夜扭過頭,皺起了眉,看著男人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微弱的燭光照在女人那張美豔不可方物的臉上,平添了一種霧裏看花的朦朧之美,讓石桌邊的男人眼中騰起灼熱的光。


    “別看了,這浮音樓的機關都是以樂音控製。就算知道機關在哪,沒有破解的曲譜,根本就打不開。”


    破解的曲譜?!


    想到承露閣大殿上的“餘音繞梁”,雲夜的臉色忽然變得晦澀莫名,有種常人所不能理解的深意。


    既然找到機關也打不開,她幹脆放棄。


    兩步走到石桌邊坐下,也學秦君璃那樣撐起腦袋,有一下沒一下的在石桌上敲了起來。


    “那殿下有何妙法,總不是在這兒同本宗主大眼瞪小眼吧。”


    “還不至於坐以待斃。”


    見雲夜存了調侃之意,故意喚他“殿下”,秦君璃沒好氣的一笑,收了在石桌上敲擊的手,眼中閃過從未有過的繾綣之意:


    “既然我們出不去,就讓這浮音樓的人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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