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遠蹲下身,看著牢內那張恐懼而又絕望的臉,笑意盈盈的說著冰冷又無情的話。


    像是最為鋒利的刀,一點一點將別人掏出的真心戳了個稀巴爛。


    “本王說那何家小姐目中無人,你就氣勢洶洶的將人碎屍萬段;本王說那王懷章不懷好意,你又想方設法置他於死地。


    甚至十三,宮裏哪個人不逢高踩低,本王不過略作暗示,你都能替本王出頭,除掉那個年紀不大嘴倒挺賤的臭小子。


    如果不是這次事情鬧了大,本王還真舍不得扔掉你這枚好用的‘棋子’呢……”


    “棋子……嗬嗬嗬嗬……我為你做了這麽多,到頭來……隻是一枚‘棋子’?!”


    “當然,不過作為一枚‘棋子’,令羽你可是太不聽話了,讓本王著實頭疼了許久……”


    想起“伏誅升天陣”暴露被毀,到牢中這人失手被擒的始末,秦君遠咬了咬牙,眼中閃過一抹不耐的厭惡。


    “玲瓏館一擊未中、誤殺了楚從容也就罷了,本王叫你不要在風口浪尖出手暴露行跡,你偏偏不聽非要揪著王懷章不放,結果引起了羿王的懷疑。


    如果不是你的一意孤行,寧居中的鬼陣如何會被人發現、本王十數年的心血又如何會被人摧毀的那麽徹底?!”


    說著秦君遠眼中竟然騰起一抹怒不可遏的恨:“十年!!本王辛辛苦苦準備了十年的‘伏誅升天陣’,竟然就因為你一個人——功敗垂成、毀於一旦!


    令羽你說……這樣的你,讓本王如何救,又怎樣救?!!”


    地牢裏昏暗的燭光將牢外那人的身影拉的細長細長,隨著火苗的搖曳而晃動扭曲,就像內心滋生出的妖魔,醜惡陰暗,一點一點吞噬掉良心本性,讓人變成蟄伏於貪婪與欲望的怪物。


    叮——


    “誰?!!”忽然一聲金屬掠過空氣的輕響,叫秦君遠一驚,猛的轉過頭來。


    冰冷陰暗的地牢中,除了眼神呆滯、站立不動的吳帆並無他人,可他帶來的婢女卻被人隔空點了穴,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連話也說不出,隻能焦急的對自家主子使著眼色。


    “誰?!誰在哪裏?!”


    發現有人在暗處偷聽自己說話,秦君遠的臉色一瞬之間變了又變,可最後竟然勾起嘴角對著空無一人角落冷笑起來。


    “我當堂堂的靖陽王能有什麽本事,不過也是這等甘做宵小、聽人壁角罷了!”


    料到秦君璃不會放過自己,卻沒想到他能完全不受子嬰幻毒的影響,在這地牢裏不動聲色的藏了那麽久。


    該聽的都聽見了,不該聽的也聽全了,暗處的男人也沒必要再遮遮掩掩,終於從地牢的死角幽幽的轉了出來。


    不著痕跡的斜覷了眼頭頂上刺客,複又盯著“靜怡公主”的那張臉,無可奈何的笑歎道:


    “三哥這話可是嚴重了,今日之事當真怪不得四弟。本以為是靜怡皇妹,想要同她開個玩笑,哪知道這“皇妹”突然變成了“皇兄”,倒讓本王一時亂了方寸,嚇了不敢出來了!”


    秦君璃這話說的著實諷刺,但無論他說什麽,都改不了他守株待兔、請君入甕的事實。


    被人發現了真實麵目,理應慌張氣憤,或想辦法逃走、或奮力一擊殺人滅口以掩蓋事實,可眼前的這位越王殿下,除了一開始的驚詫,便再無其他過激的情緒,但叫暗處的雲夜有種奇怪的感覺。


    秦君遠單槍匹馬的闖入地牢,不過是仗著子嬰幻毒無人可解。


    但子嬰又不是萬能,他當真就這樣有恃無恐?!


    “四弟可真會說笑,殺了趙鐸、滅了魏家五萬心腹、背著所有人在西北奪權的靖陽王,又怎會被本王這點不入流的小把戲嚇到?”


    西北闕穀發生的事情不可能一點風聲都不走露,被越王發現其中的貓膩也是正常,隻是秦君璃有些不明白,秦君遠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提西北的事情。


    直到“砰”的一聲響從角落傳出,他才恍然大悟,子嬰、金線木沉香——秦君遠竟然是在等金線木沉香的效用發作!!


    躲在牢頂暗處的刺客雖然武功甚好,卻沒想到會碰上這等詭異厲害的幻毒,忽然就失了意識,控製不住的從藏身的地方墜了下來。


    黑衣蒙麵的殺手直直的墜落在地,發出重物砸落的巨響。可他卻似乎無知無覺,瞬間從地上一躍而起,抽出手中的劍就朝眼前的秦君璃刺去。


    動作又快又狠,讓雲夜也眯了眯眼,替秦君璃捏了一把汗。


    然而背對他的男人卻隻是皺了皺眉,冷著臉腳下一動,便側身躲了開來。


    殺手一擊未中,也不收勢,反著劍就往秦君璃避開的方向一掃,竟是一個層層遞進的殺招。


    被他貼著攻擊的秦君璃不敢大意,隻能分了神對付。


    “四弟背後有高人,解得了這南疆秘毒,甚至當初連謝家那種地方都能安然無恙的出來,但如何能夠保證其他人也如你這般好運,不受子嬰的控製呢。”


    見這不知從哪冒出的黑衣人追著靖陽王痛下殺手,秦君遠眼中染上得意的笑。


    也不再廢話,徑直走到吳帆身前便摸出牢房的鑰匙來。


    “就算殺了秦翎你也逃不出這地牢,三哥就真當我禁衛軍隻是一個擺設?!”


    “是不是擺設本王倒不知道,但想抓住我的把柄,四弟這次恐怕要失望了……”


    但見秦君遠“哢噠”一聲開了地牢的鐵門,抬腳邁步就往裏鑽。


    目標顯而易見,是那個被禁衛軍羈押的昌裕王世子秦翎。


    越王這些年來行事謹慎,更是借著病弱的假象,隱藏極深。


    要不是這次在秦翎手上翻了車,恐怕整個梁京上下都沒想到,一向閑雲野鶴、不問政事的越王殿下,竟然還有著如此的野心與狠心。


    然而知道他與滇雲鬼陣之間關聯的隻有秦翎一人,隻要除掉這個不聽話的棋子,將所有的事情推到秦翎的頭上,便可將越王府從這一係列的事件中幹幹淨淨的擇出來。


    靖陽王失了唯一的證人、失了唯一的把柄,又有什麽辦法名正言順的對自己下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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