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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君逸正在書房同柳東川說話,何昭卻是端著什麽推了門入內。


    “不是讓你休息的嗎?府中有何今與何樞,出不了什麽事。”皺了皺眉,羿王殿下麵上浮起一股不悅。


    “嘿嘿,屬下沒事,都躺了三天了!再躺下去就要長蘑菇了!”何昭撓了撓頭,嬉皮賴臉的一笑,堪堪讓柳東川體會出這何昭在羿王殿下心中不一般的地位。


    “什麽東西?”對何昭的性子也是頗為了解,秦君逸不再說些什麽,隻是盯著他手中的東西挑了挑眉。


    “哦,章太醫留下的藥,說殿下的手上的傷務必每天三次定時換藥,方能不影響以後握物。殿下您給綠蘇下了禁令,這個時辰不讓她入落雨院,屬下隻好接了這等貼身小廝的活啦。”


    他一個大男人自然不如綠蘇那等嬌嫩的小姑娘手輕腳輕,可為了殿下著想,這種事情總得有人幹不是麽。


    何昭手忙腳亂的將藥瓶一一擺到桌案上,一個不留神竟是連順序都弄了錯,柳東川實在是看不下去,開了口說道,“還是我來吧。”


    隻見何昭眼中一亮,連忙將藥盒往他懷中一遞,仿若大難得解:“如此甚好,有勞柳先生了!”


    說著竟然真的空了手在一旁看著,讓柳東川在心中笑歎這何昭的沒臉沒皮。笑歸笑,卻是皺著眉,小心翼翼的解開了秦君逸手掌上綁著的紗布。


    柳東川聽聞羿王殿下受了傷,秦君逸迴來後又隻字不提,他隻道是普通劍傷或者擦傷。


    不曾想,這傷口竟是如此怪異,隻有細細長長的幾條,卻深入肌肉紋理,怕是再多一分,羿王殿下的整個手就要廢掉,再也握不住任何東西。


    這傷……到底是怎麽來的?!


    見給自己上藥的那人眉頭越皺越緊,秦君逸忽然想到前些日子府中下人的八卦,不動聲色的挑了嘴角問道。


    “本王先前聽下人們說先生畏血,可從這些日子的行事來看,先生似乎並不懼那等腥紅之物。”


    說的是先前在玲瓏館的那次,那等慘絕人寰的殺人現場,柳東川淡定的跟沒事人一樣,可真看不出他哪裏暈血了。


    其實這個問題桓繞在秦君逸心頭已久,今日借了機會正大光明、直截了當的問出來,無甚試探的意思,反讓柳東川感覺到了這位殿下的推心置腹、以誠相待。


    柳東川低垂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一邊按匣中藥瓶的順序,一一為羿王殿下敷上傷藥,一邊不急不慢的說道:


    “東川兒時確實畏血,可這些年在外漂泊,見慣了生死,總不會還是那般不經世事,保持著內心的單純與美好。”


    一句話說的波瀾不驚,卻是道盡了十數年的滄桑與心酸,讓秦君逸一愣,感悟頓生。


    “先生說的不錯,生死別離、起落得失,莽莽濁世,誰又能一如既往!血脈親情尚可割舍,又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呢?”


    隻是讓秦君逸忽然間又起了好奇之心:天機弟子,善謀決斷,無論投靠誰,都是前途一片光明,為何偏偏要為了那一樣東西,漂泊四海、做一縷不定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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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心被敷上藥,傳來輕微的刺痛,讓秦君逸微微一凜。


    麵前卻飄來柳東川輕不可聞的話語聲:“秘密之所以為秘密,便是有它不為人知的道理。東川確實有自己的秘密,不能說不敢說,但絕對不會傷及殿下的利益,成為殿下大業路上的障礙。”


    說著用幹淨的紗布不鬆不緊的裹了兩層。微微用力,係了一個結,眼中散發出由衷的笑意,“行了,這樣就可以了。”


    秘密之所以為秘密,便是有它不為人知的道理——短短三日間,竟從截然不同的兩人的口中聽見了一模一樣的兩句話,秦君逸眼中閃過莫名的情緒,然而瞬間就偃息了下去。


    精神一震,說起了玲瓏館案的正事。


    “紅隱峰鳥沿著追蹤香將目標指向了昌裕王府,先生覺得後麵該如何下手?”


    見秦君逸的目光從自己的臉上移到了窗外的一片明媚,柳東川便知道這位殿下其實已經想好了辦法,隻不過是想聽聽自己的意見。


    略略低頭一想,便開了口:“昌裕王府不同京中的其他地方,作為當今皇帝的親兄弟,四十萬的青威兵權也不是白白握了這麽些年。在沒有確鑿證據的前提下,派兵大肆搜查,恐怕會引起一係列難以收拾的後果。”


    柳東川所言不虛。


    昌裕王秦成曄,是當今崇政皇帝同父異母的兄弟。雖然同樣是母族不顯,卻在二十年前的奪嫡之爭中一舉拿下了西南大營青威軍的四十萬兵權。


    當時滿朝文武皆以為秦成曄直指皇權,肖想的是那個九五至尊之位。


    不曾想,這位殿下不但沒有擁兵自重,反而支持了玉太後,扶持了沒有母族的崇政帝上位,堪堪讓當時唿聲最高的穎王與宣王措手不及、自亂了陣腳。


    最後在玉太後與秦成曄的支持下,崇政帝掃除異己,一舉登上大位,而身懷從龍之功的昌裕王卻在得了封號後,自顧自的做了個閑散王爺。


    隻是西南青威軍的大權一握三十年,別說易帥釋權,皇帝連青威軍兵權的丁點兒心思都沒動過,其中到底是秦成曄將這西南大營作為了自保的手段,還是崇政帝對曾經同生共死、患難與共兄弟的感激與信任,就不得而知了。


    昌裕王從不上朝,甚少在人前露麵,眾人自是捉摸不透他和崇政帝之間微妙的關係。但可以肯定的是,就算為人低調、不問政事,這位昌裕王,也絕對不是好欺負的主。


    崇政九年,有人不長眼,尋了青威兵權的弊垢說事,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詞,揚言兵權不收,家國不興,結果下朝路上便被亂馬踩踏而死。


    馬是昌裕王府的馬,背後行兇之人不遮不掩、不躲不避,擺明了就是手握兵權的昌裕王秦成曄。


    那幾年崇政帝剛剛從玉太後手中親政,竟也不管百官詬病,下令誅殺了三五有罪之馬,權當對慘死朝官的交代。


    從那之後,京城眾人便知曉了昌裕王與眾不同的地位,保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如今,甚至連昌裕王府的秦翎世子出門,都不敢有人靠近三尺之內,以免受了無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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