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宗可真是神通廣大,這處宅子除了我和前洲無人得知,你竟然還能尋的過來!”


    關了門,從櫃子裏尋了件黑色的狐裘,遞給衣衫單薄、一身寒氣的那人。秦君璃又轉身尋了微燙的暖爐,塞在她的手中。


    雲夜裹了裹狐裘,抱著暖爐,四下打量了一番。


    先前跟著前洲一路過來的時候大致注意了下地形,這處兩進的宅子已經出了上京的範圍,周圍住的都是普通的老百姓。


    真的不知他怎的想起在這個地方置辦了落腳處。


    一目掃過,便將屋內看了個遍,自是比不得靖陽王府寬敞舒適,卻勝在清淨。素布的隔簾,粗陶的花瓶,無甚擺設,隻有一枝澄黃的臘梅,在角落裏散發著若有若無的香氣。


    臘梅……離心院的臘梅應該也開了吧,可惜舊人已去,新人未歸,那一片的澄黃,注定要錯付了嬌情。


    手指被暖爐熨的微燙,雲夜才收迴飄忽的心思,將視線轉到秦君璃的身上。


    隻見素衣平服的靖陽王走到桌案邊,在燭火的飄搖下,親自倒了一杯熱茶,端著朝她走來。


    燭火明滅,溫暖而又澄淨,在他清亮的眼中一閃而逝,為那張無雙的俊顏帶來令人窒息的暖意。


    堪堪與她心中記憶深刻的那個身影重疊了起來,有些恍惚,不知眼前站著的到底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嚴律,還是那個翻雲覆雨的天之驕子。


    “怎的不說話?”將茶杯放桌案上,秦君璃抬頭見她目光渙散、眼神遊離,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皺了眉頭問道。


    “不過數日未見,殿下身邊似乎發生了許多事。”語意平淡,像是在陳述一件稀鬆平常的事實。


    然而站在她身前的男人麵上閃過一絲異色,雲夜眯了眯眼,沒有錯過分毫,暗驚果然靖陽王府出了事。


    “我讓前洲送去的消息可收到了?”在雲夜身邊尋了個位子緩緩坐下,對她的一句似問非問,、似歎非歎的話不置可否,將話題引向了千機匣。


    “收到了。除夕夜,宮宴,百官後妃麵前,藏無可匿。殿下選的時機極好。”


    緩緩垂了眼,不滿秦君璃的遮遮掩掩,雲夜有些言不由衷。


    “就算如此,還是不可大意。宮中人多眼雜,珍寶閣的位置又特殊的很,禦林衛的防備基本上無懈可擊。想要不著痕跡的靠近,絕非易事,何況是燒了那座百年佛塔。”


    不明白為何雲夜一定要用“火燒”,或許和千機匣的秘密有關,秦君璃現在分不出神來插手離宗的事,隻能給她些許建議。


    “珍寶閣中的‘千機匣’並非虛池大師當年製作的那個,而是執書閣照著千機匣的機關仿造而成。”


    一句話,叫秦君璃驚訝的抬起目光,瞥了她一眼。


    千機匣——且不論裏麵裝著的東西,千機匣本身就是一件難能可貴的珍寶。她手中的執書閣非但解了開來,竟然還能照著仿製一份?


    這離宗的執書閣,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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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是驚詫,秦君璃卻沒有出聲,任由那位離宗的宗主繼續說道:“現在程瑜已經解開了外層,內層的機關更是精細,沒有提示他絕對做不到。”


    “所以你鬧這麽大動靜,一方麵為了引起眾人的重視,另一方麵其實是想給程瑜提示?”


    “不錯,想是這樣想,但後事如何發展,誰都說不準。”說著彎了眼微微一笑,映襯著微微晃動的燭光,仿若一條星河,在深沉的夜幕上鋪散開來。


    “在禦林衛的眼皮子底下動手,真想看看宮中那位屆時會是個什麽樣的表情!”宮中那位說的是誰,不言而喻。隻是語氣中的諷刺,讓雲夜心中微微泛起漣漪。


    知道崇政帝無心政事,這麽些年來碌碌無為,又專寵明妃,放任外戚禍亂。也知道素玉之主心有溝壑,隱忍了八年,就是為了那個至高無上的權利之位。


    卻不知父子兩人,竟是如此的水火不容!


    秦君璃的恨不可能無緣無故,其中緣由真的是因為他那位沉寂在棠蕖宮的母妃,和八年前一夜消逝的金玉白棠?


    “殿下今年可躲不過宮宴,兩日後便有分曉,何須扼腕?”


    勾著嘴角一笑,晶瑩纖細的手指伸向桌案的翠竹茶杯。忽然想到些什麽,表情一滯,一張明媚的臉瞬間斂了笑意。


    “隻是……”收迴了手,撫著腕間的烏金鐲子,雲夜直直的盯向對麵坐著的男人。


    “殿下如此輕易就為離宗動了宮中的勢力,就不怕日後身陷困境之時,少了一重保障?”


    雲夜的話讓秦君璃心中一緊,感覺她似乎知道了些什麽,卻是垂頭斂目,不動聲色的端起茶盞呡了一口,又緩緩將茶盞放置在桌案上,抬起眼,不甚在意的說道。


    “宮中早就布滿了各勢各派的眼線,我靖陽王府拉攏的算不得多,卻也不少,損失一兩個談不上保障不保障!”


    說著看向靜坐一側、眉目素淨的那個人。明明是再平淡不過的容顏,卻是在燭光的籠罩下,少了分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多了些觸動人心的嫵媚。


    不知她先前說出口的話,是出於對自己的擔心,還是那份素玉之約不得不守的承諾,秦君璃依舊心中一暖,覺得哪怕用自己的所有去換,都在所不惜。


    然而他話中顯而易見的遮掩卻叫雲夜確認了前洲所說的事情,麵上閃過一絲怒氣,“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逼近秦君璃,斥道:


    “不少?殿下既然說靖陽王府在宮中的眼線不少,為何要動用那人?!”


    “禦林衛劉餘年!這麽重要的人,用來解決我離宗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就不怕他被人揪到把柄帶來殺身之禍?!”


    “別和我說非他不可之類的廢話,我隻是要一個人在珍寶閣的燈油中加些東西,難道就隻有劉餘年能夠做到?!!”


    著實有些氣極,也不管眼前這人到底是心思深沉的靖陽王,還是胸有大誌的素玉之主。一頓斥責劈頭蓋臉的砸下,雲夜才覺得憋屈在心中許久的怨氣泄出了幾分。


    秦君璃,好一個秦君璃——這般任性隨意、不顧自己,又是將離宗、將她置於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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