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與雲祁前後進入無念山,一同學藝。雖我最後入了執書閣,他喚我一聲師兄也是應該。”


    慧空大師的箴言當年隻與了明熾宗主,知道的人甚少。秦君璃不明白其中的前後因果,憑著本能覺得雲祁這聲“師兄”喚的蹊蹺。


    而雲夜似乎沒打算讓秦君璃知道那麽多,一句話淡淡的揭了過。著卻又想到些什麽,淺笑著看向立在門口的灰衣年輕人。


    “不過既然成了靖陽王府的人,以後再這麽喚,是有些不太合適了。”


    語氣平淡而自然,仿佛在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讓雲祁心中猛的一痛。


    驚詫的目光掃過師兄眼中的認真和秦君璃嘴角的淺笑,他忽然間就明白了師兄話中的意思。隻得低了頭,堪堪隱去眼底的情緒。


    靖陽王的厲害之處,這一年間,他是多有體會。


    從謀略手段,到心機算計,再到用人處事,無一不讓人覺得歎為觀止、心悅誠服。


    離開無念山、追隨素玉之主,雖是秦君璃的選擇,又何嚐不是他雲祁自己的決定?


    可就算以後不能以離宗弟自稱,雲祁在潛意識裏還是將自己當作了那人的師弟、那個追著師兄的身影一步一步向上的少年。


    當著靖陽王殿下的麵,一句“師兄”情不自禁就出了口,卻險些讓自己這一年來的努力化為烏有。


    分不清自己的身份、自以為是的擅作主張,向來是靖陽王府的大忌,師兄這般解圍與提點,他又有什麽立場去抱怨呢?


    “你先去處理玄麟衛的事情,讓高豐晚些時候過來一趟。”


    “是。”壓下內心的洶湧,雲祁抱拳行了一禮,轉身便目不斜視的離去。


    直到這個新任的玄麟衛統領出了濯青院,再也看不見半分蹤跡,雲夜才倚了門框,好奇的挑了眉,看向門外麵色不虞的靖陽王。


    “我記得迴京時,跟著你的人是叫莊成吧,怎的突然換成了雲祁?”


    不過一句話,竟讓她看出了端倪!


    秦君璃轉過身,眯著眼,瞥了瞥那個一身秘密又敏銳至極的女人。


    “阿夜如此關心,可真是讓人受寵若驚。”


    低沉的話語還帶著些許冬日的寒涼,“阿夜”這兩個親昵曖昧的字眼卻讓人想起那夜突如其來的吻。倚著門框的人身體驀然一僵,瞬間沉了臉。


    “雲祁的事情稍後再,你先看看這個。”不待她動氣,秦君璃便從袖中拿出剛才收到的密信,遞至雲夜的麵前。


    靖陽王府的密信,又是從宮中傳出,莫讓人看到寫信之人的字跡,光是消息的一字之差,就足以讓他埋在宮中的眼線徹底暴露。


    以秦君璃的心機,這種基本的道理不會不懂。可他竟然就這樣毫無防備的將密信遞給了自己,是當真相信離宗不會出賣他,還是又在算計些什麽?


    將信將疑的接過,雲夜一目閱盡,眼中卻是突然騰起一抹光亮。


    “程瑜果然沒讓人失望!”


    “哼!就知道,離宗千方百計的將千機匣送入宮中,不會隻是當個擺設那麽簡單!”


    雲夜麵上顯而易見的興奮證實了秦君璃心中所想,他一個冷哼,從她手中抽了密信,轉身走入屋內,就著炭盆的火,燒了個幹淨。


    “真是沒想到,你竟然連解開千機匣的人都算計了好!”


    “談不上算計,那樣富可敵國的寶藏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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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眼前,就算是一國之君,必然也抵不住誘惑。”雲夜將手攏在袖中,看著炭火卷過紙片,漆黑的眼中染上灼灼的光亮。


    “皇帝想要西陵九星圖不難猜,可你就那麽肯定解開千機匣的一定會是程瑜?”


    秦君璃其實很好奇,這個女人為什麽一定要用千機匣將西陵九星圖送到宮中,難道真的如她先前所,是為了尋找金線木沉香的線索?


    千機匣移步換景,變化莫測,甚是難解。金線木沉香與嬰之毒雙生共存,製人於無形。


    隻是這千機匣與金線木沉香……截然不同的兩物,又如何能牽扯到一起?!


    “不是程瑜解開了千機匣,而是離宗,選中了程瑜……”


    火盆中的灰燼由黑變白,被人用鐵釺一撥,便碎成細的粉末,隨著蒸騰而上的熱氣飛到空中,再也看不出原先的痕跡。


    ----


    皇宮,珍寶閣。


    在梁京城南高大威武的宮牆之中,論莊嚴氣派,所有人都會想到商議國事的正德大殿;論巧精致,則不得不提萬秀宮的知梧水榭。


    但要到奇珍異寶、琳琅滿目,就非內宮深處的珍寶閣莫屬了。


    珍寶閣與其是閣,倒不如是塔更為合適。


    約莫八丈,三層樓高,清一色的木隼結構,樣式古樸,風格大氣。配上朱紅青綠的彩漆和飛天盈袖的壁畫,有種乘風歸去的仙居之氣。


    著實讓人想不到這地方竟會是皇帝用來置放各種奇珍異寶的藏寶之閣。


    據在神武帝之前,這座木式的塔樓還不叫珍寶閣,而是當時信奉神明的吳後所用的誦經樓。


    檀木佛香經年累月的繚繞熏騰,讓塔樓的廊柱木板都沾染上了澄明的香味,無論如何擦洗,都久久揮之不去。


    吳後殯天之後,此樓便空置了下來。也不知後來繼位的皇帝作何緣由,尋了這樣一處地方,改名為珍寶閣,重新刷漆整修,用來放置四地屬國番邦上供的奇珍異寶、琳琅極品。


    不過珍寶閣地勢偏僻,四周空曠、無處藏身,隻需在關鍵位置派上侍衛把守,便能形成絕佳的防禦守備之陣,因此這些年來倒也甚少發生寶物失竊的事情。


    天色昏暗,快要入夜。


    今日的珍寶閣沒了往日的漆黑靜謐,被禦林衛的火把和宮人的宮燈照了個燈火通明。


    強公公攏了攏手,微垂著頭。看著皇帝帶著禦工坊的程瑜和黑衣蒙麵的蕭尋,沿著木質的台階拾級而上,消失在了兩層樓閣的相接之處。


    直到明黃的衣角泯於黑暗,這位侍奉了皇帝十數年的公公才掩著嘴,咳了兩聲。直起身背著手,視線從一個個表情嚴肅的禦林衛身上掃過。


    當他的目光落到一人身上時,微微一頓,堪堪壓低了聲音開口。


    “珍寶閣這等重地,劉統領可要好好守著,莫要辜皇上的期望。”


    禦林衛曆來負責皇城守衛,直屬於天管轄。


    統領劉餘年提拔上來不過兩年,雖年輕了些,卻向來謹慎心細,將皇城守衛的滴水不漏。


    此刻見向來不多話的太監總管竟然開了口提點,也是一愣。可也就是一愣,瞬間便明白了強公公話語中的意思,感激的抱拳行了一禮。


    “多謝公公提點。”


    話雖不多,強公公卻甚是滿意劉餘年的恭敬有禮和一點就透。點了點頭,含著笑,又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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