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封明澤一句話既罵了楚從容,又暗諷了他呂秋維是條亂咬人的瘋狗,讓這位官拜尚書的大人臉上青紅交錯,精彩紛呈。


    大殿上有人聽懂了去,竟是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更叫呂秋維臉色黑如鍋底,順帶著讓何士均也有些難堪。


    呂秋維氣不打一處來,剛準備張口嘲諷迴去,那位高高在上、看兩派鬥了半天的皇帝終於緩過神,不急不慢的開了口:“行了行了,不就是樁案子嗎,當得你們如此吵吵嚷嚷、針鋒相對?!”


    一句話,讓大殿上的眾人微微一顫,悉數低下頭,不敢再有所造次。


    “羿王。”


    “兒臣在。”至今一言未發的羿王秦君逸走上前。


    “你向來心細,這事交由你。你盯著京兆府趕緊查個水落石出來,別叫這些膽小怕事的整日惶惶不安。今日攔了呂大人的轎子,改日說不準就得攔上朕的步輦了!”


    “是,兒臣領旨!”


    秦君逸的規規矩矩,讓皇帝的臉色緩了緩,張嘴打了個哈欠。


    “好了,朕累了,退朝吧。”


    “是。”


    強公公一聲唱喝,例行的早朝匆匆結束。直到明黃色的身影消失在了皇宮深處,百官才有條不紊的退出這空曠冰冷的正德殿,往宮外走去。


    待人散的差不多,與人閑談了幾句的封明澤轉身欲行,卻被站在一旁未動的羿王喚了住。


    “封相請留步。”


    眼看著最後一人也出了殿門,諾大的正德殿隻剩下他和秦君逸兩人,封明澤皺了皺眉。不知這位“不同道”的殿下,在這個時候叫住自己是為哪般。


    雖政見不同,畢竟是皇子,封明澤恭敬的行了一禮,“不知羿王殿下有何吩咐?”


    隻見對麵的那位殿下勾了嘴角一笑,“吩咐談不上,隻是本王想去封相府上叨擾一番,不知方便與否?”


    剛才還言辭犀利、數落諷刺呂秋維的右相大人一愣,似乎沒想到羿王殿下竟是提出這樣的要求。


    然而腦中念頭一繞,猜想他或許是為了玲瓏館一案。


    這個案子發生的詭異,明的暗的牽扯甚廣,又被京中百姓密切關注,無論誰查,都逃不過來自各方的壓力。


    羿王這迴可是得了個雞肋的苦差事。


    但是既然這位殿下開了尊口,又是為了公務,他自然不好拒絕,便垂下了頭不動神色的做了一禮,“羿王殿下屈尊光臨寒舍,微臣不甚榮幸,請容微臣先一步……”


    “本王府中馬車正在宮外,封相可與本王同行。”


    不給人反應的機會,人高腿長的秦君逸竟然一撩衣擺,先一步朝著殿外宮門行去,但叫封明澤一驚,愣在原地,有些措手不及。


    這位心思深沉的殿下,到底……又在盤算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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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羿王?!”宮裏消息來的時候,靖陽王府的燕先生剛剛跨入濯青院,聽秦君璃這麽一說,皺了皺眉,有些不解,“這種事情怎麽會讓羿王出頭?”


    呂秋維在早朝之上,明擺著針對右相,暗指那位離宗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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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扮的封家次子因了話語間的齟齬,半夜殺人泄憤,被封明澤一句話懟了迴去。


    皇帝怎麽會轉過頭又將這督促京兆府查案的差事丟給了羿王?


    “莫不是因為前幾天,以封明澤為首的幾位軍機大臣,就著闕穀關一事,在朝上言辭犀利的抨擊了青平、青焰、青威三軍的軍政製度,惹了皇帝不滿,想要借機敲打敲打這位強勢的右相?”


    燕迴尋了窗邊的位置,摸了摸下巴,猜測道。


    “應該不是。”秦君璃抬起頭來,看了燕迴一眼,“就算真是,也是連帶著左相一起敲打了。”


    “此話怎講?”


    秦君璃自桌案邊站起身,在屋內踱著步。


    “你想,左右兩相政見不合,相互不對付的事情人盡皆知。如果在玲瓏館的案件之上,羿王有所偏頗,借機下手打壓了封明澤,豈不是把自己的把柄堂而皇之的遞給了平王和安王?


    魏家剛剛在西北大營和關山屠案的事情上栽了個大跟頭,佟家又被秦君逸設計的折了個二公子、正與魏家鬧的不可開交。


    兩家可都虎視眈眈的盯著秦君逸的一舉一動,一旦他在背後做了手腳,便會立刻被兩人咬上,弄的一身騷。


    以他的心計,斷不會想不明白其中的利害。這一案,怕是要逼得羿王費些功夫斟酌了……”


    “聽你這麽一說,似乎也有些道理。”燕迴皺起的眉頭一鬆,暫且放下這件事,卻是話鋒一轉,又提到另外一事上。


    “對了,聽聞你調了莊成和一百玄麟衛去池州,可是那邊出了什麽事?”


    秦君璃在鋪了軟墊的椅子上坐下,伸手在茶杯的邊緣微微一摩挲,勾了勾嘴角。


    “嶽陽府的那件事,我怕鈺陽搞不定,讓莊成去幫他一把。”


    燕迴聞言定了定心,忽的眼中又閃了異色,小聲嘀咕著:“先前不是說西陵九星圖落在離宗宗主手中嗎,怎的現在又牽扯出個千機匣?這匣子若真如傳說中的那樣開不了倒好,一旦打開,可不得又掀起半邊的風浪!”


    “是啊……鳥為食死,人為財亡。誰讓這富可敵國的寶藏偏偏埋在神武陵呢!為了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父子兄弟、血脈倫常都可說斷就斷,又何況數十年的情誼……”


    秦君璃說罷垂了垂眼,端起微熱的茶盞,緩緩掀開玉白的蓋子。


    朦朧的熱氣並著茶香,繚繞而起,在他的麵上覆了一層薄霧,但叫人看不透心底所想。


    燕迴心中一凜,覺得今日的君璃有些奇怪,這般感歎也不似他能說出的話。


    又想著一趟西北之行確實兇險,或讓他的心境起了變化也未嚐得知。


    隻得將手指攏在袖中,斂了眼底的異色,順了他的話往下說道。


    “皇權之下談何真心!當年他為了扶植魏氏,對白家說棄就棄,如今區區一個西陵九星圖、區區一個神武皇陵,在他眼中又算得什麽?!不過是用來牽製眾人的工具罷了!”


    見燕迴提到白家,秦君璃無聲的笑了笑。這才抬了眼,視線穿過坐在窗邊的人,看向陽光明媚的窗外。


    暖陽如春,盛景如昨。


    然而這漫長而又寒冷的冬天,還要多久才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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