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噠”一聲輕響。


    雲夜從車內的暗格中拿出燭燈,小心翼翼的點了燃。一抬頭,卻是對上秦君璃深沉若海的眼,一時心驚,猛的向後一退。


    “啊……”


    奈何烏發被男人修長的手指勾了住,拉扯之間,竟是讓她一個吃痛,扔了手上的東西,慌不迭的捂住自己的頭皮,發出一聲輕叫。


    秦君璃見狀,連忙提氣翻身,瞬間便將散了發髻的女人護在了懷中。趕在燭燈落上衣擺前,堪堪伸手接了住。


    雲夜緊緊的皺了眉,抬起頭,不悅的瞪了那個沒事惹事的男人一眼。卻見他低沉一笑,緩緩開口問道:“掛在哪?”


    伸手指了指車壁。


    原來車壁上方有個銅鉤,正好用來懸掛這照明的燭燈。秦君璃手上用了巧勁,輕輕一拋,小巧的燭燈便衝著銅鉤飄去,不偏不倚的自個兒掛了上去。


    瞬間,車內被燭燈一照,變的朦朧而又溫暖起來……


    “快解開!”雲夜借著光,終於看清了扯著自己頭發的“東西”,沒好氣的說道。


    然而罪魁禍首卻是不慌不忙的挑了眉,往車壁上一靠,笑的像隻陰謀得逞的狐狸。


    “本王坐在那裏好好的,是你非得湊過來,要解你自己解!”


    “你!”雲夜麵上一紅,氣不打一處來,又不願與他計較,隻得掰開對方的手指,將自己糾結在他指縫的頭發,一縷一縷的抽了出來。


    剛小心翼翼的解到一半,卻聽見車外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接著微微一晃,載著兩人的篷車竟然又緩緩的向前行進起來。


    “你怎麽會在這裏?”


    發絲並著那人微涼的指尖,從自己掌心劃過,讓秦君璃一時有些恍惚,飄飄蕩蕩的恍若置身雲端,沒聽清雲夜說了什麽。


    直到身前那人已經解了發結、退到了馬車的另外一邊,皺著眉盯著他,又重複了一遍,秦君璃這才緩過神來。


    “這裏是桐州官道,從西北大營迴京的必經之路,本王出現在這裏……應該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靖陽王受詔迴京的事不是什麽秘密,秦君璃本來就沒想過這一路會安穩多少,隻是不曾想……會遇上她!


    “桐州?!!”雲夜一愣,猛的抬起頭來,似乎很是意外。


    “沒錯,桐州……”秦君璃笑意盈盈的看向那個一臉驚詫的女人,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亮光:“而且本王還是出了五十兩銀子,連車帶人——都買了下來呢……”


    “玉……樹!!”提到銀子,雲夜立刻就明白了過來,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恨不得衝出去揪了那個臭小子,狠狠的揍上一頓。


    其實也不怪秦君璃和雲夜兩人驚訝,甚至連護送離宗宗主迴京的雲非,都未曾想過,從南秦東北之地的嘉雲城,朝著梁京一路南下,竟然會繞到西麵的桐州來。


    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那個信誓旦旦、拍了胸脯保證,能讓雲夜舒舒服服睡到京城的混蛋玉樹——


    走錯了道、繞了遠路不說,竟然還敢在半路上連人帶車賣給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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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是玉樹誤打誤撞,卻叫雲夜卻不得不感歎自己和這位素玉之主的“孽緣”,怎的在路邊隨隨便便尋了個人,偏偏就是他?


    於是扯了扯嘴皮子,沒好氣的一歎,“那本宗主與殿下還真是……有緣……”


    秦君璃聽見她的話,緩緩一笑,不置可否。卻是忽然想到這個女人一身是血、不言不語的樣子,微微白了臉,有些後怕。皺著眉頭問道:“你……”


    “你……”


    雲夜也是想說些什麽,見秦君璃先開了口,便默默的把嘴邊的話收了迴去,“殿下先說……”


    “你的傷……可有大礙?”


    秦君璃剛才借著燭燈,已將雲夜上下都打量了一遍,除了氣色不太好、又虛弱了些,其他一時間倒也讓人看不出什麽。可他卻是鬼使神差,幽幽的問出了口。


    “如殿下所見,好了大半,隻要不動氣,再修養些時日便可以恢複了……”


    才說了兩句話,雲夜就捂著嘴偏過頭去,又是低低的咳了起來。


    那日從落塢山瘴澤出來,這女人分明隻剩了最後一口氣,如今能這樣好好的在自己麵前說著話,已經著實讓人慶幸。


    加上剛才那一招一式間顯而易見的遲鈍,秦君璃又怎會相信,真的如她所說,已經“好了大半”?


    “十四……”雲夜好不容易止了咳,見對麵的男人神色微凜,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小心翼翼的開了口,提了一個自己想了很久卻又不敢提的名字。


    “還活著,情況不太好,已經遣人送去忘憂穀了。”


    雲夜提了十四,讓秦君璃驀然想到前洲從十四緊緊握住的手中,扣出的那一方銀線黑布,微變了臉色,蹙著眉鄭重的問道,“你們後來在落塢山到底遇上了什麽?”


    雲夜和十四當時帶了二十玄麟衛前去尋找地下河道,可據留守在山下的人描述,一陣地動山搖之後,便不再見過任何人下山。


    如此說來,知道當時地下河道中發生了什麽的,除了昏迷不醒的十四,怕是隻有眼前的這個女人了吧。


    雲夜知道兩人相見,秦君璃必然會問這個問題,然而說實在的,她卻沒有想好如何迴答。


    黑衣人——跟著自己和十四下了地下河道的黑衣人,使的竟然是離宗的浮屠劍法,怎不讓雲夜震驚不已、無法啟齒?!


    在嘉雲東樓養傷的時候,雲夜也曾與明修說起過此事。


    尋常的離宗弟子不知,身為四閣閣主的明修卻是相當了解,浮屠劍法——乃是離宗執武閣中資質上乘的弟子才能修習的高深劍法。


    甚至可以說,在離宗建宗立派的三百年間,能夠精通浮屠劍的前前後後不過三人,一人是第二任的重意宗主,一人是百年前的觀河宗主,還有一人……便是上一任的執武閣閣主明閻。


    明閻雖為明字輩弟子,身任執武閣閣主不過三載,便英年早逝。讓後來接任的明石,與執律明聿、宗主明熾偶爾想起,還歎為憾事。


    縱觀精通浮屠劍的三人,皆已不在人世。那闖了落塢山、隨著雲夜進入地下河道的黑衣人又是誰,與離宗有何淵源,又到底存了何等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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