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胡惟庸說道:


    “我也覺得你們朱將軍是個極其厲害的人物,就是他建議郭將軍拿下滁州,然後把大部人馬轉移到滁州的。


    這滁州西北邊都是山區,東南邊是和州,有長江天險。


    這個地方要論防守,地形就比濠州的條件要優越的多了。


    而且這個地方離中原腹地的元軍主力也很遠。


    如果元軍主力要南下攻滁州,那必定得從濠州這邊繞過來。


    但一旦元軍選擇這個路線,那他們的右翼就暴露在劉福通的攻擊範圍內。


    因此,如果拿不下潁州的劉福通,元軍絕對不會貿然遠程奔襲來攻擊滁州。


    這樣一來,郭將軍就可以放心大膽地攻克其他地盤,不用擔心主力外出,老巢會被元軍端了這個問題。


    另外,一旦元軍主力南下,必然先跟潁州的劉福通打得不可開交。


    這樣,郭將軍完全可以戰略放棄濠州,把主力留在滁州坐山觀虎鬥,最後坐收漁人之利。


    你說說看,這個戰略放棄濠州的計劃到底劃不劃算。”


    聽到這裏,胡惟庸猛然一拍腦袋,大叫一聲:“高啊!”


    接著,又舉起酒杯對我說:“胡老弟,我再敬你一杯酒。今天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我笑嗬嗬地和他碰了個杯一飲而盡。


    胡惟庸接著問道:


    “胡老弟,按照你的分析,那我待在濠州豈不是很危險?


    一旦元軍主力南下,濠州肯定是得不到援兵的,那我該怎麽辦?”


    我笑道:


    “胡兄,你這麽聰明的人,這麽簡單的問題還問我呀?


    沒有援兵怎麽辦?


    沒有援兵撤呀!跑呀!就往滁州跑。


    你放心,郭將軍既然已經準備戰略放棄濠州了,絕對不會因為濠州失守了,而處罰你們。


    他巴不得你們一觸即潰,都安全地跑到滁州去,這樣他就保存了你們這支留守濠州人馬的實力。”


    胡惟庸還是有點不明白,問我道:


    “按你說,郭將軍希望我們都跑到滁州去。


    那他為什麽不給我們下命令,讓我們現在就撤到滁州去?


    或者給我們留個話,一旦元軍來犯,我們就往滁州去。”


    我哈哈大笑,說道:


    “這還不簡單呀,這是做給劉福通看的呀!


    你們和劉福通已達成攻守同盟了吧?


    你們現在就撤出濠州,把濠州送給元軍,那郭將軍怎麽給劉福通交待?


    如果他給你們留個話,這話遲早要傳到劉福通那裏去,他還是沒辦法給劉福通交待。


    所以,他隻好如此,把你們安排在濠州,看你們自己的造化。


    如果你們聰明,能參透其中的玄機,你們不光保了自己的命,也保存了他的實力。


    如果你們愚蠢得很,看不穿他的想法,在這裏死守濠州,那他也沒辦法。


    就跟下棋一樣,隻好舍棄一子,來謀求更大的利益了。”


    聽到這裏,胡惟庸總算完全弄明白了。


    一個勁兒地給我敬酒,當然,為了和他搞好關係,我也敬了他不少。


    就這樣,這次算是又和胡惟庸結交上了。


    這頓晚餐共設了三桌,從酉時開始,我和胡惟庸這一桌直到亥時才結束,其他兩桌早散了。


    當我帶著幾分酒氣迴到房間門口,準備開門進去休息的時候,張思淑不知突然又從哪裏冒了出來。


    她攔住我說道:“姓胡的,我看那胡惟庸也不是什麽好人。你少跟他稱兄道弟的,小心著了他的道兒。”


    我嗬嗬一笑,說道:“你放心,我心裏有數。明天還要趕路,你早點休息吧!”


    說完就推門進屋睡覺去了。


    第二日一早,我們出發,繼續向北去宿州。


    胡惟庸直把我們送出北城門外十裏才返迴。


    一路上,我和他又說了些體己話,又是依依不舍地互道珍重。


    從表麵上來看,我們的關係是十分鐵的。


    和胡惟庸分別後,又走了約大半個時辰,我們找了個開闊地準備休息休息。


    我剛下馬找了個大石頭,往上麵一坐,張思淑又跑過來了,偰蘭兒她們三個小丫頭也跟著跑過來了。


    張思淑又開始數落我,說我盡結交些狐朋狗友啦,時不時又罵我兩句淫賊啦!


    我也不爭辯,嗬嗬一笑了之。


    倒是偰蘭兒這丫頭開口幫我說話,他對張思淑道:


    “思淑姐姐,你別老是這樣說胡大哥。


    我跟著胡大哥從泉州一路走來,接觸的日子也不算短了。


    我覺得胡大哥總體來說,還是算個好人的。”


    聽這丫頭這麽說我,我笑道:


    “你這小丫頭也是,什麽叫我總體來說算個好人。


    那意思就是,我在某些個方麵,還是不算個好人?


    你應該這麽跟這位張姑娘說,經過我長期的觀察,這位胡大哥那完完全全、徹徹底底是個大好人。”


    我這話一出口,就把偰蘭兒她們三個丫頭給逗樂了。


    但張思淑還是一本正經地跟偰蘭兒她們說:“你們呀,別被他騙了。我可知道他的老底,他可真不是什麽好東西,說他是個淫賊,還算是抬舉他了。”


    我也不惱,笑著問張思淑道:“淫賊這個稱謂,都算是抬舉我了呀?那你要不是抬舉我,你準備叫我什麽呀?”


    張思淑還來不及答話,偰蘭兒搶先開口道:


    “思淑姐姐,你別這麽說,那些事情你也跟我們說過。


    不過我說句公道話啊,胡大哥當時在江夏,也是為了救你。


    所以說的一些話,做的一些事你覺得是過於輕佻。


    但你也要想一下當時的情況,他也是迫於無奈嘛!”


    張思淑立即插話道:


    “蘭兒妹妹,你們真的不能太相信他。


    我這次堅持要來送你,就是對他不放心。


    你說他在江夏的所作所為,是為了救我。


    那他在錐子山給我拔箭頭的事呢,我是寧願死,也不讓他動手。


    誰知他用些下三濫的手段,要不是大師兄和二師兄多次勸我,我早一刀把他給剁了。


    你說說我一個姑娘家,無端端地讓他占了便宜,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聽了這話,我立即辯解道:“張姑娘,這事兒吧的確有些不妥當。但當時那種情況,也是救人要緊。再說了,我真的是什麽都沒看到。”


    其實這是我的真心話,我當時光顧著救人,真是沒有心思去想其他的東西。


    張思淑正準備開口,偰蘭兒又插話道:


    “思淑姐姐,這有什麽大不了的。


    按我說呀,你們一個未娶,一個未嫁,年齡也相當。


    你說讓胡大哥占了便宜,我看不如讓胡大哥娶了你,這樣不就不算占你便宜啦!”


    眾了聽了這話,都是覺得腦子一炸,特別是張思淑和我。


    也許偰蘭兒從小在色目人的家庭中長大,接受的教育和漢人不一樣。


    而且她有一半的西域血統,西域的姑娘在當時比中原的姑娘要開放得多。


    所以她講過這個話來,她自己覺得沒什麽。


    但張思淑可受不了了。


    她漲紅了臉,立即開口,幾乎是嘶喊道:“蘭兒妹妹,你瞎說些什麽?我就是一輩子不嫁,也不可能嫁給這個死淫賊。”


    偰蘭兒聽了這話,可是一臉的無所謂。


    還繼續說道:“思淑姐姐,你不要這麽激動。說真的,我要是你這種情況,我就嫁給胡大哥。”


    這口無遮攔的話一出口,我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張思淑更是氣急敗壞。


    我一看,這麽下去可不好,立即招唿大家上路。


    也就是從這次之後,張思淑是有意無意地避著我。


    以前,她沒事就來指責我幾句,罵我幾句。


    但這之後,她再沒來主動罵過我。


    我一想,嘿嘿!還真得感謝偰蘭兒這丫頭,幫我解決了一個大難題,再也不用受張思淑那丫頭的氣了。


    我們十月初三從濠州出發,十月十二日就到了歸德府。


    到了歸德府,再去單州,也就兩日的路程了。


    宿州、歸德府雖然都在元軍掌控之中,但元軍對我們這些南來之人,也沒格外防備,盤查得也不嚴。


    因此,這一路上也算平安。


    因為連日趕路,主要是怕偰蘭兒她們三個丫頭吃不消,我們決定在歸德府休整一日。


    好在劉善榮對歸德府很熟,第二日,就帶著我們在歸德府晃蕩了大半日。


    十月十四日從歸德府出發,直奔單州。


    十月十五日下午,我們就趕到了單州。


    偰蘭兒來過單州,引領著我們到他堂哥偰遜的宅子。


    但叩門一看,出來開門的人偰蘭兒也不認識。


    一問才知道,這宅子半年前就被偰遜給賣給現在的主人了。


    我們講明來意,問他偰遜搬到哪裏去了。


    這個下人說他也不清楚,他說幫我們通報一聲,興許他家主人知道。


    很快,他家主人接待我們進了屋。


    說是今年年初,這房屋原主人偰遜的父親病亡。那偰遜賣了宅子,迴京城拉了父親的遺體,迴老家丁憂去了。


    我們一聽,這可糟了。


    偰遜不在單州,迴老家去了。那他老家在什麽地方?


    我們怎麽去找他?


    我趕緊辭別了這宅子的新主人,在屋子外麵問偰蘭兒可知道他堂哥偰遜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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